山西汾州有一個老學究姓文,大家都叫他文先生。
文先生年逾五旬,是本地的教書先生。他德高望重,頗有才學,僅僅從他的手里教出的學生,就有十幾個考上了進士。這在山西這個文風并不興旺的地方,已經是名師了。
如果年老了,他已經不負責具體的授課,學子們有難題過來尋他,他還是耐心地給予解答。
這一天他正躺在床上午休,突然夢到兩個青衣的漢子手持拜貼來到了家門口中:“我家主人聽說先生是左近有名的先生,想請您到府上教書。您跟我走吧!”
二人很是無禮,說著說著就直接動手要將文先生扶起來。
文先生很生氣,但沒有這兩個年輕人的力氣大。一個推,一個扶,愣是將他從屋子里給弄了出來,塞進了一輛沒有任何飾紋的馬車里。
文先生想給老妻打個招呼,也沒有機會。眼睜睜地看著馬車啟動,自己的宅子在視野里慢慢消失。
這一走不知道走了多遠,待馬車停穩,兩個小廝將他從車上扶下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面前出現了一座大宅子。門口的兩個石獅子十分威武。
這個時候,兩個身著錦衣的少年郎走到了他的面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弟子禮:“弟子文博、文賢見過先生。”
文先生哼了一聲,不理他們。
但奈不住兩個少年的殷切服侍,文先生發現他們二人頗有才學,是良材美質,這才決定留下來,教導他們讀書。
這兩個弟子不讀四書五經,摘章問句,只想學習史學知識。
看對方這么囂張,氣得文先生大罵:“爾等只學史,不讀詩書,將來如何登堂入室,科榜題名?”
一看他生氣,請他來的一個使者連忙拉住他,說道:“先生不要急,我家老爺說了,我們不求在科場上搏個功名,只求明理即可。”
聽家長都這個意思,文先生只能按他們的意思來。
只是奇怪的是,他們所在的地方,從文先生來,一直都是陰沉沉的天氣,四周昏暗一片。連個大太陽都沒有見過,這讓文先生很納悶。
更納悶的是,每天他在給兩個學生教書的時候,總隱隱約約地聽到遠處傳來慘叫聲,這慘叫聲不是一個人發出來的,而是一群人,慘叫聲不絕于耳,但是只有他靜下心的時候,才隱隱約約聽到。
他覺得情況不對,就準備打探。
這一天,負責招待他的那個使者不知因為何時沒有現身,他給兩個學生布置了一份作業,讓他們寫一篇關于六國滅亡的體會。
看著兩個年輕人埋頭苦思,他悄悄地出了門。
從花園走了出來,外面是一座很大的城,城里也是一樣的昏沉沉的,路上有許多行人,但這些人走起路來無精打采。
文先生看到前面有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就想上前問他這是什么地方。
哪料到他一拍對方的肩膀,對方扭過頭來,嚇得他差點跳起來。
那人膚色慘白,兩眼翻白,呆滯地看著文先生,眼角流出了細細的血絲。
這一下文先生兩眼一黑,差點昏倒在地上。
就在此時,有一雙有力的大手將他扶了起來,他定了定神,發現眼前站立的,正是當初接他來的一個使者,此時這個使者同樣面色慘白,一條長長的舌頭,搭拉在嘴唇外面,一直拖到了胸前。
他指著對方,“你你你。。。。”
卻說不出話來。
那使者一看文先生看到了自己的真容,連忙將嘴一吸,長長的舌頭頓時消失不見,那面色也變得正常起來。
使者拉著他:“文先生,您我到屋子里說話。”
文先生被他拉著回到了花園子,使者給他倒了一杯水,看著他大口大口地飲下,神情穩定下來,這才說道:
“文先生,想必你已經看到我的真身。在下有一外賤名叫謝必安。”
“謝先生,謝必安,您是?”文先生當時就愣住了,這謝必安不是白無常的名字嗎?
他臉色的變化那使者看在眼里,“在下正是文先生所料想的那個人。”
得到肯定的回答,文先生問道:“那這是?”
謝必安笑了笑,告訴了他一個殘酷的事實,原來在那天晚上的夢里,文先生已經壽終正寢,黑白無常奉命捉拿他回地府。
只是臨出行前,判官將謝必安拉到了一邊,說道:“謝先生,這次到上面去請這位文先生,請先生一定不要告訴他真相,就說有人請他當先生。”
謝必先以為只是一個托言,就按判官所說,哪料到來到地府,竟然真的讓文先生教書,而他的兩個弟子,竟然是閻羅王的兩個兒子。
聽謝必安講了事情的經過,文先生這才明白,自己已經離開了人世,來到了地府里,怪不得這里的風景習俗不似人間。
就在兩個人聊天的時候,另外一個使者,也就是黑無常找了過來:“謝二哥,大王有請文先生。”
沒多久,他們三人來到了一座宮殿里,一個頭戴冠冤,身穿袞服的老者等在這里。一看到文先生,就接著他的手,請他入席。
聊到自己目前的狀態,文先生說道:“多謝大王的款待,我來這里也有一段時間了,不知道啥時候,我可以重新投入輪回還陽。”
聽他這么說,閻王哈哈一笑:“文先生不要著急,先好好教育一下我那兩個兒子再說。”
文先生悶悶不樂,不知道待在這地府中多久。
這一天,閻王開宴招待客人,讓文先生作陪客。
文先生有點不樂意:“我一介凡俗之人,怎么能與爾等仙官并列。”
但不管怎么說,閻王還是邀請他參加。這次宴請的是兩個大和尚,方面圓耳,笑容可鞠。只是他們與主人所講的話題,文先生沒一個聽得懂的,只能坐在那里飲悶酒。
就在他暈暈乎乎地時候,閻王叫住了他:“先生還不趕緊跟上?”
他定睛一打量,原來宴會已經結束,不知何時,房檐上懸著一架梯子,兩個和尚順梯而上,消失在霧靄里。
“先生趕緊跟上,我們有緣再會。”
文先生不明所以,跟著爬上了梯子,這梯子不知道有多高,他爬了一個時辰,還沒有到頭,突然被什么東西給撞了一下,竟然落了下來。
慘了,我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眼前一亮,這種亮光是久違的人間的陽光。
他睜開眼,驚呆了,原來自己已經投胎到人間,如今是一個剛剛從娘腹中出來的嬰兒。他張嘴想說些什么?卻發出了哇哇的哭聲。
接著被人抱了起來,一個婆子向另外一個人道喜:“李大人,恭喜您喜得麟兒。”
慢慢的,文先生才知道自己有一個小名叫寶兒,父親姓李,是崇禎朝的一個官員。
李寶兒一出生就表現出過人的本領,他尚在襁褓中就可以開口說話。只是他在地府中也知道規范,前世之事不能對別人說。
他仗著前生的學識,四歲就能提筆寫詩文,寫出的文章連他的父親都嘖嘖稱奇。
最終他十八上就考上了進士,到了順治初年,已經成為揚州通判。
后來滿清一直打到了揚州,最后在其他官員的挾裹之下,開城投降,領兵的將軍是裕王,一看到他就拉著他的手,說道:“當年的事情還記得嗎?”
說罷一笑而去,李通判一看那裕王的面貌,竟是當年在地府里所遇的和尚之一,不知道另外一個和尚如今在什么位置。
雖然有這樣的機緣,他卻不屑為之,滿清入關,中原屠戮,他不要這樣的朝廷賣命,大勢又不可違,就辭官還鄉,做了一個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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