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70后,出生在中蒙邊境,成長于軍人家庭,從小一邊擔心蘇修打過來,一邊崇拜著可歌可泣的蘇聯英雄。
11歲到了北京,我時時從父親辦公室順回本間諜類的書,偷偷讀完再悄悄塞回原處。
父親是機要人員,有不少相關書籍,不少標著“內部發行”。
用如此神秘的方式讀到如此神秘的書,再看小伙伴,我自認那叫一個遙遙領先。多年后我才知道,”內部發行“不過爾爾,否則不會擺在那兒任我抽取。
上:巴勒斯坦人民對以軍扔石頭
下:南非黑人抗議種族政策
所有這些,讓我對時政特別有激情,那種滿滿紅彤彤正能量的激情。
其中,以巴勒斯坦人民為首的阿拉伯人英勇反抗以色列占領者,南非黑人反對白人的種族歧視,最讓我血脈賁張。
每每在新聞聯播里看到以軍或南非白人的暴行,我都恨不能操起笤帚沖進電視加入反抗者的行列。
哥哥曾經感慨:“幸虧你沒生在那里,要不然,現在不在監獄就在地獄!”
我至今記得一次電視上說,幾個以色列軍警把巴勒斯坦青年給活埋了,幸虧他們走后那青年被同伴及時挖出,才僥幸逃生。
我拍案而起,哥哥趕緊說:“估計也就嚇唬嚇唬那人,蓋點兒土就走了,要不然怎么能輕易救出來!”
小學五年級,語文老師要求用“雖然....但....”造句,我攥著熊貓頭鋼筆,鏗鏘地寫道:“雖然黎巴嫩人民現在經歷著炮火硝煙,但我相信,他們很快就能結束戰爭,并把國家建設得富裕強大。”
多年后,我才知道,黎巴嫩硝煙不斷,巴勒斯坦人“功不可沒”。
后來讀了《血谷—西亞北非短篇小說集》,有個故事我記了幾十年:
一名巴勒斯坦戰士瞄準一個以色列士兵,剛要扣動扳機,士兵轉過身去。
民族榮譽不允許戰士在背后朝人開槍,哪怕他是手拿武器的占領者,于是他耐心等著對方轉身,等來的,卻是一聲槍響。
貝魯特女人的哀告
巴勒斯坦戰士中彈犧牲,應該是另一個以色列士兵朝他開了槍,從他的背后——邪惡的猶太人可沒有阿拉伯人的榮譽感!
有一回與同學逛書店,買了《世界新聞攝影作品選評》。
我雙手捧著,站在晃動的公交車上就如癡如醉地看起來,以至同學好幾次提醒:“扶著點兒別摔著!”
1976年的獲獎作品“貝魯特女人的哀告”,讓我感覺和那位女人一樣絕望無助。
“貝魯特難民營大屠殺”,更讓我義憤填膺!
書中寫道:1982年9月黎巴嫩總統被暗殺,以色列以此為借口進入貝魯特。
“從15日下午6點左右,薩布拉和夏蒂拉兩個巴勒斯坦難民營成了大屠場,成千男女老幼的尸體橫七豎八倒在街上,有的人被砍去了頭顱,年輕母親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這幅照片給以色列擴張主義者在歷史上留下可恥的一頁。”
書中的劫機只是“一名美國乘客”死亡(上)。我不知道,同年被劫的埃及客機上,乘客與埃及軍人死亡近60人!(下)
兩張照片看得我義憤填膺,“機長和劫機者”那張則淡然很多。
1985年美國一架客機被三名“武裝分子”從雅典劫持到貝魯特,“付出機上一名美國乘客被劫機者殺害的血的代價,才使長達17天的事件得以解決。”
那時常有巴勒斯坦“武裝分子”劫機劫人質的消息,不過我沒太在意——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難免會有誤傷。我只看到那個貝魯特女人的絕望痛苦,“一名美國乘客”不過是個數字!
我第一次對自己的觀念有所懷疑,是讀到一篇報道:
有個以色列人(好像是記者)目睹一個巴勒斯坦抵抗戰士被捕,還拍了照片,隨即聽到此人拒捕時受重傷死在醫院的消息。
他大為震驚,那人被抓時沒見有重傷啊。他趕緊把照片洗出來,抵抗者憤怒的雙眼炯炯有神,絕不是垂死之態。
他憤怒地把照片加親眼所見在報上發出來,公眾嘩然。
有關部門迅速調查,原來抵抗戰士剛殺死數名猶太人,軍警想到不能判他死刑將來其同伴劫持人質還可能把他換回去,于是惡向膽邊生,把他打得只剩一口氣才送去醫院。
這篇報道本是揭露以色列軍警暴行的妥妥正能量,我卻讀出別樣意味!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