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寫春節檔六部主力影片中的最后一部,也是唯一一部撤檔改期上映的電影《我們一起搖太陽》(下文簡稱為《搖太陽》)。
關于出品發行方瞎折騰的事兒就不提了,我主要是來聊片子的——應該說,這是導演韓延相同題材作品里、或者說迄今為止拍得最好的一部電影。
相比起“生命三部曲”的前兩部《滾蛋吧!腫瘤君》和《送你一朵小紅花》,《我們一起搖太陽》不再是簡單的悲劇,雖然影片中疾病和絕癥依然是繞不開的主題,但這次卻始終透著一股哀而不痛、悲而不傷的活力。
這是積極向上的生命禮贊,亦是活在當下的人生信條,哭歸哭、鬧歸鬧,希望所有的傷痛過后,我們都可以找到能由自己決定的幸福感。
【溫馨提示:下文會有劇透。】
我一直都挺喜歡韓延的電影,但總覺得他的作品少了一口氣,思來想去,大概是因為:無論是前面提過的腫瘤君、小紅花,還是去年那部《我愛你!》,他或多或少都會出現過度賣慘、煽情的情況,仿佛不設置極端的困境和痛苦就沒法讓故事成立。
而這次的《搖太陽》,韓延明顯變得更成熟、自然、舉重若輕了,他開始用更普通的環境和更尋常的話語,來講述普適性更強的樂觀精神。
李庚希飾演的凌敏是一個尿毒癥患者,久久等不到腎源的她受不了終日煎熬,一時腦袋發熱,在病友群里發了個“結婚換腎”的視頻,彭昱暢飾演的腦瘤患者呂途在她迅速撤回前看到了視頻,他正想找個人在自己死后照顧媽媽,于是開始了對凌敏的考察。
男女主人公建立起聯系,是出于一次各自帶有功利性目的的誤會和試探,兩人又是典型的“沒頭腦”和“不高興”人設,這注定了影片底色是偏喜劇的。
《搖太陽》有一點做得非常好,它把巨量生活細節填充進了電影里的方方面面,比如掐秒吃藥,少喝水、嗦檸檬,皺巴巴的病歷紙常帶身邊,因為不怎么洗澡,兩個蠻好看的年輕人還整天一副蓬頭垢面的油膩模樣……
前半段的故事重心都在了凌敏身上,她患的尿毒癥肯定不是感冒發燒之類常見的小病,但也不是那種數著手指頭等死的絕癥。
于是,我們看到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特殊女孩:家里不算多富,也不算太窮,跑醫院看病治病是常態,同樣也要為工作忙碌、辛苦賺錢,有朋友卻還是感到孤獨,時刻盼望著更好的未來。
韓延這次沒再隨便判人死刑,在失去了絕對的“絕境”后,影片的敘事空間反而被打開了,一個生活不快樂但依然在努力生活的年輕人,更容易得到大家的同情和共情。
《搖太陽》找到了平凡與特別之間的平衡點,影片的基調依然是從兩個病人的層面出發,因此許多看似反常的事情都可以變得合理起來。
父母回老家去照顧奶奶后,獨自生活的凌敏無法真正抗拒呂途對她的關懷,呂途弄傷凌敏后,又迅速成為了全權照顧她的同居室友,在兩人關系還沒那么好的時候,僅僅因為一次陪伴和一句承諾,凌敏就可以決定和呂途領證。
從各自的特殊性來看,兩人之間必然會誕生純粹的感情關系:相比起普通的少男少女,凌敏和呂途不得不經常面對各種痛楚和困境,每當那種時刻來臨,他們都更加需要彼此。
這種置之死地、沒有退路的愛情,會顯得更為純潔和熾烈,也更能令觀眾動容。
所以,哪怕兩人已經知道法律規定結婚三年內夫妻間不能移植器官,呂途還是愿意把腎臟留給凌敏,凌敏也還是愿意和呂途結婚,因為他們關系的落點,注定是彼此扶持和相互依賴的愛。
然而,就在兩人關系跌跌撞撞進入正軌時,呂途又倒下了,真相也隨之而來:他患的腦瘤并非不治之癥,只是他不想再經歷腦袋開刀、長期臥床的痛苦,同時也想多給媽媽留點養老錢,這才對凌敏謊稱自己時日無多。
顯然,呂途的問題要比凌敏更大:“不高興”的凌敏之所以不高興,是因為她有著強烈的生存愿望,以及對未來的期許,而“沒頭腦”的呂途之所以整天樂呵得像個傻子,卻是因為他把每一天都當成生命最后一天在活,放棄了對更長遠未來生的希望。
這也是我很喜歡《搖太陽》的一點,它對于病人家庭和病人心理的描寫極為到位、傳神。
呂途平日里的樂觀不是真的樂觀,而是用來掩飾更深層次悲觀的偽裝,后面他媽媽和凌敏的勸解,也是病人家庭常見的保留節目,倒是凌敏用外星人和“再來一瓶”的以彼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算得上獨屬于影片淚中帶笑的巧思。
很慶幸的是,這回《搖太陽》沒再死人,呂途最終同意接受手術并醒了過來,后來他和凌敏補辦了一場真正的婚禮,是一個非常圓滿的Happy Ending。
我們總是習慣性地認為,自己的所有痛苦都是由困難和傷病帶來的,好像把客觀上的問題解決了,一切就都能好起來——且不說這個理論能否百分百成立,最關鍵的是,客觀上的難題往往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
就好比太陽東升西降,不會以看日出日落之人的想法而改變。“我們能改變的,是以怎樣的心態面朝太陽,也許會碰到陰天雨天,我們可能就是需要用信念把太陽重新召喚出來,重新搖出來。”
不要把希望全寄托在未來,更不要放棄對未來的希望……說到底,生活沒得選,但面對生活的態度,卻是由我們自己決定的。
所以,我特別欣賞電影正片結束后彩蛋里的一系列美好瞬間,呂途和凌敏在用十分積極飽滿的態度生活,他們的每一個笑容,都是由愛自己和愛對方的愛意所化,當下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全都滿懷希望。
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就愿意一直接受治療活下去;只要有你在身邊,就算永遠等不到腎源、做一輩子透析又如何?
在3月底《我們一起搖太陽》重新上映時,希望還沒看此片的朋友,都能去看看這部充滿愛與力量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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