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陳忠實的一段軼聞

吳辰旭

陳忠實的大名，因《白鹿原》而名震國中。可近50年前的陳忠實，那時才30多歲，剛出道沒幾年，聞者寥寥。但就是這位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怎么也不會想到，因他在1976恢復不久的《人民文學》第3期上發表了一篇短篇小說《無畏》，卻于偏遠的甘肅，引起過一段不為人知的風波！

那時四人幫粉碎不久，社會風云蕩蕩，各種思潮交織，批判過去不公正現象的民意十分強烈，同時社會上左的氛圍也還相當濃厚，在文化藝術界，就有一股撲風捉影的事屢屢發生。

首先是有群眾寫信給省出版局，揭發李田夫寫的短篇小說《虎子敲鐘》，是為林彪翻案的反動文章，說得有鼻子有眼，一天身為文藝處長的詩人汪玉良打電話約談，我仔細閱讀了來信，即作出判斷：純粹是胡拉亂扯，無稽之談！于是我們相約，若報社接到此類信件，一定要壓住不發，以保護青年作者，保護來之不易的文藝創作氛圍。

不久，甘肅省廣播電臺（當時還沒有電視臺）文藝部的編輯辛樂大姐打電話，約我和梁勝明赴電臺一談，說他們臺把<人民文學>的一篇陳忠實寫的短篇小說《無畏》，由她改編成廣播劇播出，此后就不斷收到批評來信，說這是一篇攻擊上任不久的黨中央華國鋒主席的反動節目，也說得有鼻子有眼，比如，主人公走資派56歲，華主席也56歲云云，一時在臺里引起軒然大波。問題是當時各單位都存在派性，領導之間積怨很深，個別主要領導不但支持，還要求在甘肅日報"百花”文藝副刊上用整版篇幅發表！

我和梁勝明一聽，這事嚴重了，于是認真研讀了小說《無畏》和讀者來信，一致認為這種撲風捉影之風斷不可長，過去己造成過那么多冤假錯案，如今我們再也不能重蹈覆轍，制造新的冤假錯案了！

回來后，我們把不同意見反映給報社領導，領導也表示為難，他們內心顯然同意我們的意見，但對方是老領導，熟人，一個勁地打電話催促，無奈，領導決定先把文稿交排字車間排版，并打出小樣給對方看，作出馬上要上報的樣子，可總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一天一天地推，直推到后來不了了之，始終未見報。

如今想來，倘使當時把批判信件用整版篇幅刊發出來，那會引起全國多大的震動，年輕的陳忠實會否能頂住巨大的政治壓力，進而會否會有后來的名著《白鹿原》？都難逆料。

作者簡介：

吳辰旭，筆名東方亮、寇添吾、虞伏虎、方明等。甘肅臨洮人，畢業于西北師范大學中文系，甘肅日報原高級記者。曾任甘肅省優秀專家暨國家津貼獲得者七人評議組成員等。現任甘肅省雜文研究會名譽會長、蘭州成功文化集團高級顧問等。主要從事詩歌、賦、雜文、詩論、書畫評論等創作，有12卷《吳辰旭文集》行世，《小西湖賦》《琴瑟賦》《洮河奇石賦》等十幾通碑鐫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