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三個月,把自己嫁給了比父親還大的老頭。
這是我的第二段婚姻,她們說我想謀財害命,但丈夫甘之如飴。
可惜好事多磨,有人看不得我們在一起。
一
我叫錦惠,今年41歲了,在兒子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和不靠譜的前夫分道揚鑣。
離異10多年,我吃了不少苦,也收獲頗豐。
我靠在韓國打工6年的錢在四線小城買了個門面房,經營著一家服裝店,專門賣從韓國東大門進口的產品,因為款式新穎,價錢合理,很受一些小白領和大學生的青睞。
在做了3年后,我慢慢地有了不少固定客戶,她們除了來我店里買衣服外,還會指導我服裝的流行趨勢,幫我參謀該進什么樣的款式以及價位檔次。
說實在,我很喜歡這種生活,和年輕人為伴,討論一些共同感興趣的話題,能掙到足夠生活的錢,鋪面還是自己的,不用擔心生意好了業主眼紅漲租。
可生活總有意想不到的變數,我的平靜日子被破壞了。
二
事情出在我19歲的兒子身上。
一年半前,兒子通過中介去了澳洲,掛了一家野雞學校,學時3年,學費每年6000刀,名為上學,實則打工,因為除了應對上面檢查,幾乎不需要去上課。
他剛開始在農場摘草莓,后來到一家冷凍肉廠切雞排,收入都不錯,就是比較辛苦,不過他是個好孩子,說要多掙錢,以后買大房子孝敬沒享過福的媽媽。
我當時真的特別感動。
生活發給我一手爛牌,父母、兄弟、前夫,都是一道道劫,傷得我體無完膚,可兒子是來渡我的,雖然學習一直不上道,架不住他是個貼心的小暖男啊!
在一所職業學校畢業以后,兒子向我攤牌了。
“媽媽,我已經18歲了,不想再依靠您生活,但我的學歷在國內是找不到好工作的,所以想自己出去闖蕩一番。”
“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呢?失戀了?”
“哎,別這么說,我和小雯早分手了,不是她的緣故,是我自己的想法,您不也去韓國打過工嗎?”
“那不一樣,我那時候要養你,你爸消失了,還好奶奶肯照顧你,所以我只好多掙錢了。”
“除了掙錢,我還想見識一下世界上其他國家的風景和人文,還可以多練習一下英語,說不定到時候回來我還能找個需要英語的工作呢!”
兒子侃侃而談,說出來的道理都通俗易懂,也很勵志,我發現除了支持他的夢想以外,其他沒有什么好啰唆的了。
而我在韓國打工6年的經歷,也給了我很多感悟和新的體驗。
比如遇到了身心極度相契的露水伴侶;
比如知道了新鮮的小章魚在嘴里蠕動的感覺;
比如領略了極度少油的韓國傳統料理。
當然還有異國他鄉精神上極度的孤寂與忍耐。
無數的第一次體驗重塑了那個自卑、缺愛、少言和懦弱的我,讓我的人生軌跡在不知不覺中有了更好的方向。
三
去澳洲一年多后,兒子跟我說想長久留下。
因為他喜歡那邊的氣候,也覺得錢比國內好掙,只要肯吃苦,換成人民幣一年二三十萬沒有問題。
要是能拿到綠卡,三年就能湊齊首付,能買個位置不錯的小House,日子比國內強多了。
可問題是,能移民的途徑都跟他無緣。
英語太差,考不過雅思,申請不了正式的學校和專業;
沒有錢,辦不了投資移民;
沒錢也沒能力,不敢沖刺創業移民;
最令人懊惱的,還是無才又無顏,想賣身找個當地人結婚都沒有指望,這是他的原話。
他能想到的路堵得水泄不通,那就只好祭出最后一招,求助于能干的老媽了。
我聽了兒子的請求以后,腦瓜子瞬時短路了。
這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什么要去那么遠的地方?我都40多歲了,不想折騰了。
可兒子說,老媽你才40出頭,正是干勁十足的時候,此時不加把勁,還等啥時候發力啊?
接了兒子的電話后,我失眠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迫切和無助,可我自己的生活呢?
說實在,我的情緒很復雜:有點兒發愁,有點兒興奮,又有點兒期盼。
雖然我發愁怎么解決難題,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可兒子的夢想和努力,還有對未知的挑戰,又讓我有點兒蠢蠢欲動,可能我骨子里還是個喜歡冒險的女人吧。
我思想斗爭的時間并不長,尤其是寶貝兒子的夢想,作為母親要拒絕似乎不太容易。
得了,路不都是走出來的嗎?老娘雖然沒有條件,那也得創造條件努一把。
下定決心后,我開始四處打聽這方面的消息。
別說平時不留意,這一廣撒網下去,還真有不少信息,可適合我的,好像只有一條路。
“你還年輕,要不找個澳洲老頭,結了婚熬上幾年,等娘倆拿上身份,那位也差不多了。”
“這能行嗎?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不一樣,再說那一身的毛,我可不喜歡。”
“誰說一定要找本地人?也可以找那種移民過去的老頭呀,聽說那邊有中介專門做這方面業務的呢!我同事她二姑子的發小,就是在上海那個,不就這樣嫁過去的嗎?”
“哦,你不是說她讓人騙婚了嗎?對方說是就大11歲,結果比她大快20歲呢!”
“哎,你老關注這些細節干嗎,這不然現在過得挺幸福不是?住的可是帶游泳池的洋房。”
四
好吧,篩選了一通信息,我似乎就離這條路最近。
我是這樣想的。
一是自己已經單身好多年,最好還是有個家;
二是兒子想留下來,這是最佳的途徑;
三是省錢,說不定對方經濟好,我只要伺候好他就行。
我是行動派,僅僅經過幾天的考慮,出國的計劃就開始實施了。
我先找中介打聽了一下去澳洲旅游可以辦什么樣的簽證,并在經過一番考量后,辦好了三年多次往返的旅游簽證,每次可以在澳停留三個月。
然后是處理生意的事情,竟然出乎意料地順利。
幫忙照看服裝店的是我的老客戶:一位剛剛拿上畢業證的女大學生。
她畢業后沒有找到工作,又不想回甘肅老家,正好我要出國,她知道后就自告奮勇地要求幫我看店,關鍵是后面的房子還能住人,對她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我三下五除二安頓好了家里的事情,主要是和幾位相處不錯的朋友道別,其他的人根本不關心我的去向,不說也罷。
我很快登上了廣州至墨爾本的飛機,不到10小時就順利到達。
兒子和他有車的工友來接機,并帶我到了他安身的合租公寓。
房間不大,兒子把單人床留給了我,自己打地鋪。
我們母子一向感情不錯,一年多沒有見面,我覺得他的變化很大,尤其是精氣神,整個人看起來自信、陽光。
看來澳洲的生活的確蠻適合他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兒子睡在床尾的地上,開始了到澳洲后的第一次深入溝通。
“兒子,你是真想好了要留下嗎?媽媽這回來,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當面跟你確認一下你的心意,三是如果真的要留,找找門路。”
“媽媽,我是真想留的,最主要的原因我也跟你探討過了,能想到的法子我也試了,咱們再努力一下,如果實在不行,我掙幾年錢回去也好的,總歸嘗試過了,我也就死心了。”
“嗯,我知道了,這幾天我先熟悉一下這里的情況,來之前有朋友介紹我到這邊找她以前同事的朋友,可以先了解了解,再想辦法,媽困了,你明天也要上班,先睡哈!”
我感覺不到1分鐘,兒子的呼嚕聲就響徹整個房間,先睡覺,一切等明天再說。
五
我一向是個心里有數的人,而且心志堅定,只要有明確的目標,就一定要達到。
經過那位二手熟人的介紹,我分析了一下實際情況后,果斷地加入了徒步群。
我一共加入了3個徒步群,對于不懂英語,又想快速跟本地人(基本上是華人)搭上線的人來說,有兩種途徑可以達到目的:
一是參加英語班,不管是教會還是志愿者組織的;
二是徒步群,當地有許多這樣的小團體,喜歡出去走走的人會自發組織這樣的活動,既鍛煉了身體,又交了朋友。
徒步群有一個明顯的優勢,中老年男人多。
而且但凡能出去溜達的,身體都不會太差,況且,你有目的,人家說不定也有想法不是?
相較于徒步群,英語班這方面就不夠看了。
中老年女性多,每次需交2刀的資料、茶水費,還要學習英語,不太好混,當然主要還是不符合找伴侶這一目的。
我在參加徒步群2周后,機會來了!
六
目標對象姓李,是幾年前辦父母團聚移民過來的老頭,離異,61歲,中等個頭,一張國字臉,眉心川字紋深,膚黑,身體看起來不錯,在一家華人超市當理貨員,周薪大概1000,目前和女兒女婿住在一起。
這些信息是徒步群里的熱心老大姐告知的,我感覺她似乎知道我的目的。
這位姓李的老哥平時在群里不太活躍,但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經常在我后腦勺長久停留,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很快就表現出了對我的好感,并付諸實際行動。
徒步結束后,我們通常都各回各家,也有關系好的約一起吃個飯再回去。
我坐上了回程的train,車上人不多,就找了個靠窗的三人座,剛剛掏出手機,準備問一下兒子晚上想吃什么菜,就感覺邊上的座位有人落座。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
嗯,這不是群里的老李嗎?
對方正目光炯炯地看著我呢!他臉上的表情不太好形容,反正有點不太自然。
“Jenny你好啊!”
“哦,Peter,你也坐這趟車嗎?”
“嗯,要是我說就想和你多聊聊,會不會顯得很沒品?”
“怎么這樣說呢?”
我的心跳在看到他后加快了步伐,汗腺好像也通暢了不少,手心開始潮濕起來,特么的中年女人還回到初戀時光了。
我悄悄摸了一下靠窗的臉頰,剛才上車前在衛生間補的粉底液還很服帖,唇膏應該也不錯,nice!
成年男女的溝通好像不需要太多語言,短短的對話過后,我們的目光觸碰了一下,然后各自避開。
幾秒鐘后,又看了對方一眼,老李得到了正向反饋,迅速從靠走道的座位移到了中間,和我緊緊挨到了一起。
距離的縮短讓我的腎上腺素分泌迅速增加,臉也騰地熱了起來,不自然地把頭轉向了窗外。
老李沒有再言語,只是略顯粗重的呼吸聲混合著男人的體味一陣陣侵襲我的嗅覺和聽覺。
“Jenny,我們在下一站下車好嗎?我知道有一個不錯的西餐館,環境很好。”
我的頭有點兒蒙,計劃中的場景到來時,演員好像有點兒跟不上劇本的臺詞。
“哦,好啊,這邊我還沒有來過呢!”
“嗯,我們還可以在附近溜達一會兒,這邊的建筑很有特色。”
好吧,我除了乖乖應“是”,還能說什么呢?
七
老李相中的餐廳很有情調,飯食更適合拍照,據說是網紅打卡地,年輕人比較多。
他點了有名的本地菜和西瓜蛋糕,我們喝了一杯冰死人的自來水,噢,這就像國內的大麥茶,商家一般免費提供直接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冰水。
我們的前后左右桌都是本地的年輕人,有一對情侶在甜蜜地互相投食,時不時地發出曖昧的笑聲,這氛圍有點兒讓人尷尬。
Peter老同學看起來也不太自然,我覺得他可能是從某些平臺上搜尋來的主意,要不就我倆的這種情況,第一次約會的確不太適合這兒。
各懷心思的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主要是他在談自己的情況。
“說實在的,來這邊快5年了,我還是不太適應,可能也跟孤家寡人有關系,如果有個伴,日子應該會好很多的。”
“那倒是,畢竟是異國他鄉,語言不通,文化差別大,又是這把年齡過來,融入本地生活有困難。”
“對啊,可想找個心儀的人不容易,也有人給我介紹,沒成。”
“哦,你現在和女兒住嗎?”
“嗯,在一起有個照應,她也離不開我,兩個外孫女都是我幫著帶大的,中國人嘛,總喜歡父母孩子住一起,熱鬧有氣氛!”
英文名叫Peter的老李說起女兒和外孫女滿面紅光,巴拉巴拉一大堆全是瞧這一家子。
我卻聽得心拔涼拔涼的,合著這老李是女兒的還貸機器、免費鐘點工、花匠和管道工,各項工作無縫銜接,也得虧他身體抗錘,可周瑜打黃蓋,人家過得開心又熱鬧呢。
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退幾步想,你老李貢獻慣了無所謂,以后要是在一起我能不跟著干嗎?而且聽著他閨女不是個省事的燈,壓榨起老父親來毫不手軟。
看來這Peter不是個合適的結婚對象,我還有兒子呢。
吃完飯,和他出門在步行街逛了逛,拒絕了他送我回家的提議,不到10點鐘我就回到了家。
唉,首戰不利,繼續努力!
八
在連著拒絕了Peter兩次邀約后,他就知道不需要在我身上花心思了。
也對,成年人的告別往往心照不宣,既體面,又有退路,我們在徒步群碰到時還能互相打招呼呢,多好。
很快,在另一個群里,我被62歲的William追求了。
他是東北人,也是跟著兒子過來的,老伴得病去世了,他想找個人一起過日子。
可我跟他的緣分也止步于第二頓飯,為什么呢?
他太性急了。
“Jenny,你的皮膚真滑嫩,就像日本豆腐。”
“Jenny,你身上的味道像水蜜桃,你洗完澡后用了潤膚露了嗎?”
“Jenny,我身體很不錯呢,你要不要摸摸我?”
62歲身體健康的男人還有生理需求,剛吃完飯,他就急色地想把我往路邊的小旅館拉,讓人很惱火。
我很快就明白他的意圖了,丫就想找一個免費炮友。
得了,我可不是解悶的花生豆兒,還是一別兩寬吧。
坐在回程的train上,我望著窗外光怪陸離的夜景,打量時隱時現浮動在玻璃上的面孔,突然覺得有點兒委屈,心里堵得難受。
無助和迷茫讓我想起了在韓國打工時的那位露水丈夫,我們在一起4年時間,甜甜蜜蜜地過著普通夫妻的生活,別人都以為我們是真夫妻。
他對我很好,情感上體貼,生活上關心,還記得我的生日,總是溫暖得讓人想落淚。
可這么好的人,在簽證到期后還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融入了國內那個真正的家,從此與我再無聯系。
從心頭痣到蚊子血,快得不給人一點兒適應的時間,就被分割得干凈利落,一刀兩斷。
好吧,人要朝前看,就像電影《飄》里面的女主人公斯嘉麗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呢。
況且,留給我的時間并不富裕。
九
連續兩次交友失敗,讓我的精神有點萎靡,早上還因為手抓餅放鹽多少跟兒子嗆了幾句。
唉,出門買點菜吧,晚上做個兒子愛吃的糖醋里脊。
我戴上口罩,拉上購物小車,鎖門,上街,直奔華人鮮肉攤。
我挑了3條小里脊,又要了1公斤煲湯的骨頭,再買了些雞蛋,就站在一邊等著店員給我切骨頭。
忽然聽到左邊側后方有人操著廣播說:
“姑娘,麻煩你幫我撿一下東西好嗎?”
付費截點
我詫異地回頭看了看那個說話的人。
“請問您是在叫我嗎?”
“是啊,我的耳機掉了,麻煩你幫我撿一下啦!”
我仔細看了一下,是個灰白頭發的老頭,年齡大概70歲,氣色不錯,眼睛有神,穿得干凈體面,能聞到清香的洗發水味道,右手拄著一根拐杖,正笑瞇瞇地看著我。
哦,我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姑娘”!
好吧,我跟著他的指示撿起了那個躺在貨柜下面的耳機,遞到了他手中。
“謝謝啦,你是要回家嗎?”
嗯?什么情況?
為什么這么問?我以前沒有見過他呀。
“我知道你住在圖書館那棟樓,前幾天見過你出門,我也住在那里呢。”
哦,明白了,是一棟樓的鄰居,不過我對他沒印象。
既然他想與我一起回去,那我也不好意思拒絕,想著他腿腳不便,或許路上想有個人照應一下。
老頭姓金,是幾十年前從香港移民過來的,目前單身住在一套兩房公寓里,腿瘸是因為洗澡時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經在康復中了。
他今天出門去做理療,幫忙的社區志愿者家里有事不能陪他出門,他就自己上街了。
兩人拉拉扯扯說了一路,他很健談。
本來我只需要走10分鐘就能到家,這不成了臨時志愿者,用了接近45分鐘才挪到公寓電梯口。
“Jenny,可以麻煩你攙我回家里嗎?我的胳膊使不上勁了,而且好像腋下也磨破了。”
金老頭不好意思地看著我,臉上是努力維持的僵硬笑容,只是怎么看都有點兒可憐。
100步走了99,送佛送到西天。
我在老頭的千恩萬謝中送他進了門,來不及多說幾句,就匆匆告辭回家做飯,兒子快要下班了。
十
接下來,我與金老頭在一周內不期而遇了3次,并且從他的言談和肢體語言中,我聞到了曖昧的味道,老雄性動物要追求我了。
說實在的,金老頭目前還不在我的理想名單里,他比我爸還年長8歲呢。
可隨著時間快速飛逝,我心里有點著急了。
晚上兒子睡著后,我輾轉反側,腦子里放電影般地把3個徒步群里的11個單身男人扒拉了一遍,結果令人相當失望。
年紀合適的,只想約炮,不愿結婚;
條件相當的,又另有目的,滿嘴胡咧咧不靠譜;
看起來不錯的,竟想利用婚姻擔保騙錢。
篩子抖了一圈,竟發現金老頭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沒有那么多時間三心二意了,3個月要辦成一件人生大事,的確充滿了挑戰。
到第七周的時候,我和金老頭的關系有了質的飛躍。
老頭年輕時移民澳洲,是一家本地企業的行政主管,學歷不高,勝在是公司元老,又為人圓滑,才干平平,但人際關系一直不錯。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甭管在世界上的哪一個角落,都離不開東西風互壓。
老頭運氣不錯,混到65歲時光榮退休,拿上不錯的養老金開始了愉快的夕陽生活。
可美中不足的是,老伴每兩年因為急性心肌梗死去世了。
老頭開始很傷心,但一年后就不想一個人過日子了,男人一般來說都是渴望二婚的,這也是人之常情。
他條件不錯,有房有車有存款,還有可觀的養老金,因而也吸引了不少年齡相仿的單身老太太。
可過程并不順利,雖然交往了幾個對象,總是沒能走到最后,有他嫌棄別人的,也有別人先提出分手的,總之這個香餑餑一直留到了現在。
我收到了老頭精心挑選的禮物,周末還去郵輪上吃了豪華大餐,參觀了著名的歌劇院夜景,體會了一把熱戀的心跳。
金老頭年紀是大點,可他的優勢也很明顯,幽默、睿智、體貼,還舍得花錢。
我們相約去海灘邊看夕陽,他竟然為此借了一輛豪華寬敞的大車。
他把車停在觀賞日落的最佳位置,然后打開后車廂,鋪上厚毯子,又摸出來一瓶干紅和兩個葡萄酒杯,和我一邊欣賞大自然的美景,一邊品嘗年份純釀的回味無窮。
你說,這么有情調的老頭是不是值得托付終身呢?
我們倆在寂靜的海灘邊互相擁吻,年長的好處是耐性十足,每一個激情的動作都被他做得回味悠長,令人吃驚的是他竟然還有蓬勃的生理需求。
他很喜歡我的細膩皮膚,白皙無瑕。
我長相普通,唯有一身高配版皮膚讓我很自豪,也花了重金一直細心呵護,這回老金可尋到寶了,他說他最拒絕不了女人的渾身滑膩。
我們在賓館共度了二晚春宵,總體感覺相當不錯。
老金對我很滿意,他是個聰明人,當然對我的所圖也是心知肚明。
在賓館的那晚,我們除了互相交流感情,兩人還把彼此的前塵舊事互通一番,我很慶幸遇到了老金。
我的原生家庭雞飛狗跳,非常嚴重的重男輕女,因此我和妹妹的價值就是為家庭貢獻了多少,完全沒有自我。
父母為了給沒出息的大哥攢娶媳婦兒的銀子,把18歲的我連哄帶騙地賣給了一個做買賣的二婚男,他大我10歲。
男大女小不要緊,可怕的是二婚男還是一個家暴男,脾氣壞,嫉妒心強,我一貫只敢在女老板菜攤買菜,也從不敢跟快遞小哥搭話。
無望的日子過得人要窒息,幸好很快機會來了。
二婚男勾搭上了一個掌控欲極強的女人。
一年后,二婚男變成了前夫,因為他要和新歡結婚,我這個絆腳石必須搬開,不能成為他幸福生活的攔路虎。
面對這從天而降的好事兒,我內心狂喜,但面露哀傷。
他像甩破抹布一樣把我和年幼的兒子趕出家門,而我只得到了一小筆撫養費,然后他就消失了。
這段不愉快的經歷就像上輩子的事情,我平時幾乎想不起來,但當記憶的洪流噴涌而出時,還是讓我心痛難耐,數度哽咽。
老頭憐惜我的遭遇,也覺得我是個實在人,又比較年輕,還激發出了他的第二春,是最合適的結婚對象。
他很想得開,人生過去了一大半,黃土已經埋到了脖子,既然有這個機會,晚上有人暖被窩的滋味多好啊!
再說現在的年輕人結婚,不也摻雜著許多利益關系嗎?
假設婚姻是商品或者服務的一種形式,男性或女性對婚姻體驗所獲得的滿足感就是“效用”,而對婚姻的物質、情感等投資就是付出成本。
那么,只要付出成本和效用恰當,雙方對婚姻體驗的滿足感認可,為什么不順水推舟,過幾年安穩日子呢?
我們兩人單身多年,又有組建家庭的愿望,而且我的簽證還有3周就要到期,那就盡快進行下一步吧。
可惜好事多磨,有人看不得我們在一起。
十一
老頭的二妹妹不同意我們結婚!
為什么她能理直氣壯地跳出來呢?
因為大嫂去世后,是她一直關照老頭的生活。
從最開始的一周一次幫忙做飯、打掃衛生、處理家務,到后來的一周二次照料。
她把我攔在公寓的轉角說道:“你的年紀可以做他女兒了吧?你圖什么我不知道嗎?別逼我撕破臉啊!”
“您別說那么難聽,我和老金是各取所需,沒錯,我想拿綠卡,可我也愿意陪伴他,照顧他的,我們有真感情。”
“哈哈,真感情,你摸摸良心,你自己相信嗎?”
“我在做什么自己知道,你哥是個明白人,他選擇我作為伴侶,也請您尊重他。”
“男人喜歡小媳婦,你給他迷魂湯灌得五迷三道,他發昏呢!我可知道你們這些人,心里陰暗著呢,別想得太美!”
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架著雙斧來勢洶洶,讓我猝不及防。
我想過老金的孩子可能會不同意,沒有想到竟然是他妹妹揮舞著大棒出現了,這意外事件讓我很郁悶。
可這也激起了我的斗志。
擒賊先擒王。
我的主要目標是老金,只要他心志堅定,其他的事情都是擦傷。
我沒有說起他妹妹的事情,只是一如既往地陪他做康復、按摩,買了各種食材給他做合口的飯菜。
十二
“小錦,我的后背太癢了,把那個老頭樂拿一下哦!”
“噢,那個不好用,我幫你撓一撓吧!”
“背上出了點汗,還沒洗澡呢。”
“沒關系,你很干凈的,我又不會嫌棄!”
老金最近好像有點不安,可能是他那個好妹妹推心置腹地談了不少,當然會夸大一些負面問題,他多考量一下也很正常。
他二妹妹很能干,性格也強勢,跟逝去的大嫂感情好,看她哥這樣就很生氣,覺得我就是個狐貍精,她哥是鬼迷心竅了。
她得會會罪魁禍首,給我點顏色瞧瞧。
一不做二不休,第二天早晨6點鐘,她直接把我堵到她哥臥室里一頓臭罵,還差點兒上演全武行。
我罵不還口,辱不還嘴,就是一味示弱,老頭肯定會處理好的嘛……
二妹妹戰斗力爆棚,不依不饒,接下來又狠鬧了幾次。
我呢,就晚上暗戳戳給老頭兒使勁。
我要做的就是越發地體貼他,順從他,讓他感到心安,從而堅持自己的決定。
為了攻克老頭這個主要堡壘,我時不時動之以情,訴之于苦,把自己完全放在弱勢地位,只有他是我唯一的救世主。
老金的荷爾蒙在第二春的撩撥下像久旱逢甘霖,煥發出勃勃生機。
自己的幸福生活還是要自己掌控,二妹家庭美滿,怎么能體會老哥哥的寂寞晚年呢,所以結局是:
我完勝!
十三
在3個月還差一周的時候,老金帶著我在牧師的見證下結了婚,還找了朋友當婚禮證人,簽了字,二人正式成為合法夫妻。
接下來,老頭開始給我申請配偶擔保永久居住(PR)。
但是因為我倆年齡差距比較大,屬于情況特殊范疇,政府部門要求出示更有說服力的證據。
由于諸如此類的情況時有發生,移民部門在受理類似案例時手續更復雜一些。
老頭只好托人找了精于此道的律師,幾經波折后,終于把我和兒子的過橋簽申請批了下來,但要等待18個月后才可以拿到PR,先獲批臨時簽證。
我終于長長松了一口氣。
不到3個月時間,把自己順利嫁出去了,還拿到了配偶簽證。
所有的委屈和努力都有了豐厚的回報,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
但,更戲劇性的事情還在后面。
婚后,我和他的小日子過得不錯。
老金的腿徹底恢復健康后,他聯系了幾個老朋友駕車自由行,從墨爾本出發,途經悉尼、堪培拉到珀斯,再一路走走停停返回,逛了一個多月,算是補我的蜜月旅行。
從出生到現在,這是我41年以來最被人呵護和尊重的時光。
仿佛過去的苦難都是為了有如今的甜蜜,生活待我實在不薄。
我敬他,愛他,更全心全意地照顧他。
日子在充實有序的煙火氣里不緊不慢,一片歲月靜好。
兒子工作很努力,成了小領班,還上了一個Tafe學校的汽車維修,目標是畢業后自己開個店。
老金欣賞兒子的獨立和自強,也很支持他,并允諾出一部分資金。
兒子很感謝他的慷慨,但拒絕了他的好意。
他只說:
“金伯伯您對我媽好就行,啟動資金我已經在存了,可以畢業后再多打幾年工,貸點款就差不多了。”
老金對我兒子的回應感到意外,當時愣了一下,沒有多說什么。
當晚我倆躺床上聊天的時候,他直夸我教得好,孩子知道感恩,還非常有分寸。
兒子的表現也出乎我的意料。
才知道他其實內心對我充滿了內疚和愧意,畢竟老金比他外公還大呢……
唉,不想那么多了,人要知足,還要感恩,生活態度最重要。
就在我娘倆拿上正式PR后一年多,老金因為主動脈夾層破裂去世。
從倒下到送醫院,就半天時間,老金就離我而去了。
回想當時的感覺,不是天崩地裂的坍塌,也沒有撕心裂肺的疼痛。
整個人就像冰凍后的麻木,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就是心被掏空了。
我沉浸在對老頭無盡的思念中。
年齡懸殊的老夫少妻,用心經營著得之不易的婚姻,彼此有目的,但我們都用真心和包容小心呵護著。
可是,老金提前完成了這人世間的經歷,回到了主的懷抱。
老金是虔誠的基督徒。
他一直希望我跟他在信仰上同步。
我不信。
現在我信了。
老金曾經說過,他不希望老而不死,離開這里只是為了去一個更好的地方。
那里有主的恩典,他可以得到永恒的平靜與安寧。
在老金過世半年后,我受洗成了基督徒。
在每天的禱告里,我對他說:
我思念你,也很開心有一天我們會再次重逢。
生活不易,在不確定性的充斥下,在起落無常、悲欣交集間,我們總會時常迷茫、無助。
不同的是,有的人能打開自己,主動尋找讓生命煥發光彩的方式,有的人卻在不斷妥協中失去前進的力量。
人生海海,我們每個人都是沉浮在世間的蜉蝣,想主宰自己的命運,以為能人定勝天,卻在回頭時,于燈火闌珊處看到了那個走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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