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個打算被引產流掉的女嬰。
因為引產針打偏了,我僥幸活了下來。
而我的弟弟,天生就是個瘸子。
家人們都覺得我克了他。
我費盡全力逃脫了這個令人窒息的家庭。
十年后我換了個身份回到村里,卻看見面如枯木的母親求著我救她的兒子。
1.
「砰。」
一個飯碗毫無預兆地砸在了我的頭上,可我不氣也不鬧只是將碗又放回在桌上。
「丑八怪,給我錢,不然我就跟媽說你打我。」
我抬頭看向飯桌前行為惡劣的男孩隨后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破舊不堪的二十紙幣。
「就這么多。」
說完我就躲進了廚房吃完了碗里剩下的面。
我那年僥幸活著出生,可出生后臉上卻帶著塊奇大無比的黑色胎記。
而我弟出生時樣貌端正卻腳有殘缺。
我爺奶都覺得是我克了他,所以拉著我做了多次迷信活動想把我弟的腿治好。
可惜封建迷信害死人,這法子多半是無用,除非我弟重新投胎不然只能低頭當一輩子的瘸子。
后來他們又想把我送走,可村里的一個神婆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跟他們說我天生有旺運,送不得。
就這樣我被留在了家里。
可留在家里還不如送出去,和瘸腿一樣顯而易見的是我弟黎耀在家里的地位是凌駕于所有人的。
而我黎肖則是家里的食物鏈最底端。
我曾經與他們吵過也鬧過,但換來的只有無盡的毒打和辱罵。
我想著忍一忍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高考,只要考上大學,我就能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家庭。
2.
已經記不清這是被關在家里的第幾天。
我只記得那天在學校填報好高考志愿之后一回家被爸媽打暈鎖在了房間里。
等再次醒來后全身上下除了左手和頭能動以外其他都被綁在了墻上,我的身旁也只有一個尿桶。
起初我大喊大叫過,可那些都是徒勞無功,慢慢的我也開始有些絕望了。
我知道他們是想把我永遠留在家里,這都是因為我那莫須有的旺運。
「咚咚咚。」
持續的敲門聲將我吵醒,我警覺地將耳朵貼在墻壁上聽著聲音。
「有人在家嗎?我是來送錄取通知書的。」
盡管聲音很模糊,但我還是聽清了。
我用唯一能活動的手瘋狂地拍打著墻壁,嘴里也不斷地發出喊叫想要引起快遞員的注意。
突然我聽見一陣腳步聲,緊接著敲門聲消失了。
好像有人在交談,我停下了喊叫想聽清他們在說什么。
「原來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長這樣啊。」
「這算什么?要不是你姐克了你的運,你讀書一定是比她優秀的。」
我心里冷笑一聲,就黎耀這豬腦袋就是投十輩子胎也考不過我。
隨后我就隱隱約約地聽見一陣紙被撕碎的聲音。
那聲音輕輕的,不過幾秒就停下了。
3.
「黎耀,黎耀。」
我拖著身上的鎖鏈挪到門口對著門縫喊著黎耀,透過門縫我能清楚地看見他打著電腦游戲殺紅了眼嘴里還嘟囔著充錢買新裝備。
我們家雖然窮得叮當響,可因為黎耀去城里看病后就吵著要電腦,爸媽也就咬著牙買了。
不過買了電腦之后家里也就再沒閑錢給他了。
黎耀多次因為沒錢買裝備在家里大動肝火。
自從我的錄取通知書被撕了之后,黎母對我放低了戒備將門開了一個縫并且用鎖鏈拴住,
黎耀輸了游戲不耐煩地摘下耳機:「有屁快放。」
「我給你買新裝備。」
黎耀好像是聽見什么了不得的話搖著輪椅到了我門前,他斜著眼睛嘴角噙著一絲嘲笑從門縫里看進來。
「就你?你有錢嗎?」
我虛弱地靠在門邊報出一串數字,黎耀從一開始的不在意到露出有些貪婪的神情。
「你不會是想讓我放你走吧?媽可是跟我說了要把你看好的。」
我搖搖頭從門縫里遞出一張銀行卡:「我就想透口氣,你看我這樣能跑到哪里去。」
黎耀摸了摸脖子沒說什么,但我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成了。
4.
「喲,丑八怪,你攢的錢還真的不少呢。你不會是在學校里干什么齷齪勾當了吧。」
黎耀盯著電腦屏幕上的頁面露出了一個鄙夷的表情。
門鎖被打開后我隨即就告訴了他密碼,黎耀上下打量了我身上緊緊綁著的繩子后也就安心地撿起了銀行卡。
黎耀歡歡喜喜地坐在電腦跟前戴上耳機點開游戲充值絲毫沒注意到我慢慢地將手腳從繩子中抽了出來。
「砰。」
我抄起尿桶狠狠地砸在了黎耀的頭上,他應聲倒地。
我看著地上的黎耀倒在血泊中嘴巴一張一合又毫不猶豫地上前補上了幾腳,隨后我抽出他手里的銀行卡趁著夜色離開了。
在山里躲了幾個晚上后我徒步走到城里給了一個小孩五十塊讓她把我的錢全取出來。
之后我又找了一個隱蔽的黑旅館開了半個月的房。
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報警,但我知道現在我已經用不了自己原來的身份了。
半個月后我輾轉了幾輛不需要登記身份的巴士順利的離開了c市。
5.
離開黎家已經五年了。
這五年里我干過各種各樣的活,每一次因為身份原因我都干不了多久就被老板辭退。
好在后來我找到一家美容店,美容店生意不好可那里的老板看我可憐還是把我留下了。
在美容院里這幾年我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幾年過去也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了輕車熟路。
我年紀小,美容院的姐姐都對我比較好,她們罵我那對狠心的父母,同時也惋惜我沒完成的學業。
她們里學歷最高的也就是初中畢業,更有甚者連拼音也認不全。
在閑暇空余我會教教她們,里面最好學的小樂還要跟著我學英語,說以后攢夠錢就跑到外面賺外匯。
「肖肖,我以后就不能跟你學英語了,我男朋友要帶我出國了。」
我擦著護手霜一臉驚訝地看著她:「這么突然?」
「是啊,他爸媽都在國外,說是急著讓我們趕緊出國結婚呢。」眼前的女人一臉甜蜜地說道。
這里的姐姐們基本都有男朋友。
有的是在這個城市一起奮斗等攢夠錢就回老家的,有的是一時無聊的消遣,而有的是希望他能帶自己離開這兒的。
我也有了一個男朋友,他帶我做手術治好了臉上的胎記。
可在交往的第二個月,他就告訴我他已經結婚了。
6.
「肖肖,我可以給你一個新的身份,只要你跟著我。」
男人的這句話讓我無論如何都得留下來,只要有了新身份,我就能重回學校了。
我不愛他,但他能給我想要的東西。
回到學校是我逃離家后唯一的信念支撐。
我買了高中的課本和復習資料一年又一年的看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忘記,而我也一直堅信著自己總能有一天回到學校。
見我點頭同意男人將我緊緊地抱住,我也緊緊地抱著他仿佛是想透過他抓住什么。
「鐘肖肖。」
我拿著嶄新的身份證念出了上面的姓名一欄,心中是無比平靜。
「開心嗎?」
「嗯。」
我點點頭看向男人,他的長相只能算得上清秀,如果在網絡評分也才能將將評上6分吧。
「肖肖,跟我回家吧。」
鐘家的宅子很大,我一開始還以為這是個公園,后來鐘楚跟我說那不過是他們家的后花園罷了。
在鐘家我第一次見到了他的妻子,她氣質很好一直對我笑呵呵的,只是怪怪的一直不說話。
鐘楚告訴我他和他的妻子是青梅竹馬,因為一場事故導致他妻子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很愛他的妻子,但為了不傷害她的身體,所以他找到了和他妻子有幾分相似的我。
7.
在鐘家的一年后,我生下了一個女孩。
鐘楚很高興,他問我有什么想要的,我沒說話只是指了指窗外。
第二天早上我坐著車離開了,除了穿著一身舊衣服一件多余的行李也沒帶,正如我來到這個城市的那天。
離開后我拿著賬戶里的一些錢投資了那家生意不好的美容店,之后的幾年里店的生意不斷擴張,我的身家也翻了個個。
生意穩定后我將一大部分的收益都劃給了店里的姐妹,她們不明白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可只有我知道這么多年只有她們讓我感受到了溫暖。
同時她們也讓我放寬心去念書,但是這么幾年過去,午夜夢回我還是會想到黎家人。
那種恨意扎在心中久久不能愈合。
我想,到底是這條命。
做不了忘掉過去重新開始。
那就回去結束掉所有不好的。
之后我馬不停蹄地坐上了去往c市的高鐵,沿途中的風景讓我想起了那時候逃出c市狼狽的樣子,而現在的我已經和當年的黎肖完全不一樣了。
下車后我先是聯系了幾個人,隨后我就喬裝打扮輾轉回到村里。
一路上我都十分小心翼翼。
不過因為我們家在村范圍的邊緣上離最近的一戶人家都有個七八百米所以也并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個外來人口。
以前每周末爸媽都會雷打不動地帶黎耀去城里所以這時候的家里是沒人在的。
不過讓我沒料到的是他們今天離開的時候竟然連鎖都沒掛。
我沒再理會徑直走了進去。
一片漆黑的家里,打著燈我才發現除了我以前的房間緊閉著,其他的門都是開著的。
可正當我想推門而進時就聽見一陣急促的呼吸聲。
我緩慢地將門拉出一條縫,這才發現有個只披著一層被單的長發女人倒在地上兩眼驚恐地看著我。
她發現我了。
女人面容枯槁,我只看了一眼便震驚地丟下了手電筒。
「救我,救我……」
8.
「我跟他離開之后本來準備去往機場,誰知道在路上被人打暈了,等再醒來我就到這了。」
「那你男朋友呢?」
小樂掩面而泣面對我的問題也只是停頓了一下便搖了搖頭。
我與她都心知肚明這事情絕不會那么巧的發生。
「肖肖,我不甘心就這么離開。」
小樂擦干眼淚眼神幽深地看著我,她知道我是回來報仇的。
「爸,那女人瘦得像把柴而且還生不出孩子,你再給我買一個吧。」
「阿耀,你再等等,等爸手里有錢了到時候聯系你大伯他們看看有沒有新人。」
黎耀語氣冷漠又絕情,但他的央求黎父總會答應。
「早知道黎肖那個賤丫頭會跑,當時就應該把她賣了,至少拿回點錢還能給阿耀治腿。」
黎母惡狠狠地說道。
我留下的竊聽器直播著他們的對話,同時我也從中捕捉到了一個重要信息。
黎父口中的這個大伯是誰?在我的記憶中黎父貌似從未提到過自己有個哥哥。
9.
鏡子中光潔無瑕的臉讓我有些感嘆,有誰能看出來這里有曾被胎記覆蓋過呢?
這張已經長開的臉就算是現在直接站在黎家人的面前,他們也只會當我是個陌生人。
一切才剛剛開始呢。
「小樂,你們這山清水秀的風景還真好啊。」
小樂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看著我說:「是啊,來過的人都想在這里長住呢。」
說話間黎母就端上茶走了過來,她臉上盡是諂媚的笑。
「鐘小姐,你看我們阿耀的眼睛能治好嗎?」
黎母一臉擔心,我卻心里暗爽當年一尿桶下去居然將黎耀錘成了個半瞎。
「這事確實挺難辦的,不過……」
我垂下眼不再說話,黎母見狀朝我手心塞了一把錢。
見我沒拒絕,黎母笑得跟朵花似的:「你是小樂的朋友,既然要治眼睛那就先住下吧。」
我點點頭隨即寫了一張紙遞給黎母:「每天就按上面的煮給你兒子吃,三個月內必有成效。」
10.
「兒子,那姑娘長得漂亮吧。」
「還行吧,你讓開點別妨礙我打游戲。」
黎母聽到這話也沒半分氣惱地讓開。
「小樂把她騙來就是為了把她自己換出去,這姑娘不僅會治病看起來也是個好生養的,這買賣不虧。」
黎耀聽到這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你就不怕小樂出去后報警?」
「聽說村頭的王瞎子前一個買來的媳婦不中用了,不如把她賣給王瞎子,這樣還能拿回筆錢給我買游戲裝備。」
監聽器清楚地把黎家母子的對話傳遞給我,他們的對話不禁令人作嘔。
黎耀又蠢又壞,黎父黎母又助紂為虐,這三個人不手拉手一起去吃國家飯真是可惜了。
不過這戲還得接著演下去。
「阿姨,你們照顧黎耀一定很辛苦吧。」
黎母搖搖頭:「我們就這一個寶貝兒子,當然得好好照顧他。」
「如果不是那個死……」
黎母突然不說話了,她的眼神直勾勾地望向我脖子上的那顆痣。
11.
回到c市前我特意將全身上下的痣都點掉,唯獨留下了脖子上的這顆。
神婆說這顆痣是我旺運的來源。
雖然這么多年也沒看出來旺在哪兒了,但我還是把它留下了。
我不怕黎母看見,我想任誰都不會把現在的鐘肖肖和從前的黎肖聯系到一起。
「阿姨,我想逛逛你們村,可以讓小樂帶我看看嗎?」
黎母遲疑了一下沒說話,黎父接過話頭向我們擺了擺手。
「你們去吧,隨便逛。」
就這樣我和小樂一路走到了村頭,這期間我能明顯感覺到有人在后面跟著我們,索性我們就在村頭停下順便也讓那人歇會兒。
四處張望時我看到他們說的村頭王瞎子家,那里在我小時候便破敗不堪,沒想到這么多年了還是一樣。
不過令人感到違和的是,這么破的木門居然用一把嶄新的鐵鎖鎖著。
我和小樂對視一看便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這個村里很可能有固定的買賣鏈,而黎父嘴里的大伯很有可能就是這些拐賣女人的供應商
俗稱,人販子。
12.
「肖肖,你的藥效果真是好,阿耀說他的眼睛已經能感覺到光了。」
黎母無比親熱地喊著我的名字,可這在我聽來到卻是無比的嘲弄。
從前黎母對我的稱呼不是死丫頭就是賠錢貨,現如今倒是對一個不清楚底細的人「肖肖,肖肖」地叫著。
「小樂是我的好朋友,她讓我治我當然得好好治了。」
說到這兒我趁黎母低頭用余光看了看角落里擺放著的電腦,小樂說黎耀最近沉迷于網絡上的非法賭博,運氣好的時候一天能賺上千。
在電腦前面隨意敲幾下就能賺錢,這種對于黎父黎母像天書奇談一般的事讓他們以為黎耀是什么賭神下凡,現在就只差要把他供起來了。
可天上哪兒有掉餡餅兒的事呢?
他們都不知道那只是我設下的圈套。
我雇了些人在黎耀經常混跡的游戲貼吧論壇釣魚,不出我所料的他也是成功上鉤了。
一切的事情都在我的計劃之中,可一個人的到來卻無意中揭開了一個秘密。
13.
「王婆,你來啦。」
黎母客氣地端出椅子讓一位年邁的老人坐下了,隨后黎母也坐在了旁邊陪她聊天。
我透過窗子定睛一看,這不是當初的那個神婆嗎?
按理來說今年應該也才七十,可現如今看上去卻像一個百歲老嫗一般。
神婆好像察覺到我的眼神慢慢地將頭轉了過來,我清楚地看見她的眼睛上像蒙了一層白膜一樣,讓人看了心生一股惡寒。
我見她已經看見我也就走出了房門微笑的和她打了個招呼。
「肖,肖。」
神婆發出兩個模糊的發音,黎母沒聽清則是不當回事。
可我卻有種預感,她認出我了。
黎母坐了沒一會兒便要進屋做飯,她一走神婆就叫住了我。
「黎肖。」
見我沒反應神婆嘆了口氣:「是我害了你。」
「要不是因為那句話你我都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我饒有興趣地坐下:「你可不要說是因為我的出逃你才變成這樣的。」
神婆搖了搖頭后隨即又像看到什么可怕的東西低下了頭。
我轉頭一看,是黎耀。
14
來到黎家的這么多天我從未和黎耀有過正面交流,此時他劃著輪椅來到了我們跟前。
「你們在聊什么?」
黎耀詢問后神婆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嘴里一個勁兒的嘟囔著別人聽不懂的話。
見神婆這般模樣,黎耀一下也就失了興趣。
「瘋婆子。」
黎耀的臉上又出現了我最熟悉的鄙夷神情,不過顧及我在場一秒便收了回去。
見他又離開,神婆又顫顫巍巍掏出一個紙條給我。
半夜我趁他們睡著偷偷按著紙條上的地址摸了過去。
「你到底要告訴我什么?」
我帶著疑惑而來,今天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我肯定要把這個神婆揍一頓。
「黎肖,你如果是為了報復才回來那便趕緊走吧。」
「走,你讓我走去哪兒?現在就是要和他們同歸于盡我都不會走。」
我冷冷地看著神婆,想看她究竟能說出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那個人讓我算卦找你,可這卜卦不知為何一直都算不準,這幾年我挨的打怕是都快趕上你吃的飯了。」
「要不是我現在靠著偶爾的裝瘋賣傻保身,只怕日子過得更慘。」
「我現在是良心發現來提醒你,你趕緊帶著你的朋友走吧。」
我捕捉到神婆話語里的重點。
「那個人?」
15.
我神色凝重地回到黎家,躺進床里后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腦海中一直浮現著神婆說的話,什么逆天改命,什么旺運。
我想到那天黎父和黎耀談話間說起的大伯,心里亂得厲害。
神婆說大伯迷信又遇上流年不順,他想趕緊靠借運來旺自己就突然想起了神婆從前說的話,所以這些年他也一直用各種手段想知道我到底藏在哪兒。
該死的人販子還想旺?他就應該下地獄。
經過今天這件事,我徹底弄清了這個大伯的底細。
他不是想要旺運嗎?那給他就是了。
第二天黎母來找我,我故意將褲子掀到大腿上露出傷疤等她一進來我就慌忙的扯了下來。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又假裝吃下我最討厭的香菜卻滿臉嫌棄。
果不其然,晚上黎母就偷偷地摸進了房間。
等再次醒來時,我的身體就被捆綁上了。
仿佛五年前的場景再現,可現在的我已經不是那個可憐的黎肖了。
「黎肖,你還敢回來啊。」
黎耀的表情有些扭曲:「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問題,可我萬萬沒想到你膽子這么大。」
「現在把你交給大伯,他一定會給我一大筆錢。」
16.
天亮了,黎耀扔進來一碗稀得可憐的粥就離開了。
我這才注意到家里安靜得有些可怕,換作平時黎父黎母應該早就起床了。
「小樂,小樂。」
我敲了敲墻壁,沒過一會兒隔壁的墻也響起了咚咚聲。
還好,看來小樂在家里。
我知道黎耀還要轉手小樂賣點錢,所以她暫時并不會有危險,不過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這個村里拐來的女人不是一個兩個那么簡單,要想扳倒他們就一定要讓這個大伯現身。
昨晚神婆的話讓我有了些頭緒,大伯總是神出鬼沒,我思考再三還是覺得如果不自己現身只怕三個月過去我也見不到他。
既然要復仇,就要斬草除根。
「這不是我大侄女嗎?怎么舍得回來了?」
大伯捏著我的臉嘖嘖稱奇。
「那么大一個胎記都去了?」
「要不是我大侄子告訴我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早死在外面了。」
17.
天一亮,大伯派人把我裝進麻袋。
一路上都有兩個人扛著,顛簸的程度讓我猜測他們是在往山上走去。
等到了地方他們將我往地上一丟,隨后就聽見落鎖的聲音。
我探出頭看發現這里只是一個普通的茅草屋。
里面有張手術床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器具。
聯想到神婆說的我心中頓時起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過還好,只要我24小時內沒和山下的人聯系他們就會知道我有危險。
想到這兒門口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是神婆!
她往麻袋里扔進一個東西,我定睛一看是把匕首。
「你自求多福吧。三天后如果你逃不出去我也幫不了你。」
神婆見我沒反應嘆了口氣便要走,我探出頭叫住了她。
「大侄女,不要怪大伯,要怪就怪你自己投錯了胎。」
大伯還是那副囂張嘴臉。
他叼了根煙拍了拍坐在輪椅上的黎耀。
「我大侄子就是厲害,事成后大伯給你找最好的醫生治你的腿。」
黎耀聽到這話臉上的笑意漸漸消退。
「謝謝大伯。」
說完黎耀就推著輪椅就要走,到門口還回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18.
夜晚我靠在木門邊聽著守人聊著天。
前面無一都是些廢話,只突然他們提到了黎耀。
「黎耀那小子在網上賭博好像賺了不少啊,要不我們也玩玩?」
「玩你個頭啊。有他輸的時候,到時候催債的找上門就有意思了。」
如他們所說,黎耀已經欠下了巨額。
算算時間,催債的那些人也應該差不多到了。
「黎肖!你這個賤人!」
黎耀推著輪椅沖進了木屋對著我的臉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過來,我的左臉一下就腫了起來。
黎耀面目猙獰地看著我,他似不解氣地還想抬手再來一巴掌,剛抬起手就被大伯抓住了手臂。
「阿耀,你打壞了可怎么行?」
大伯用手背輕輕蹭過我迅速紅腫起來的臉:「在城市里待了幾年就是不一樣了,還知道給人下套了。」
「那些人是你找來的吧。」
「我知道你想借機逃跑,可是再過兩天我們就會離開了這兒了。別說是警察就算是神仙也找不到你。」
大伯的話像毒蛇一般纏繞上我的背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黎耀聽到大伯要走趕忙換上了一副討好的面孔。
「大伯,既然你都要走了那之前說好的錢……」
19.
話音未落,只見大伯用力一腳踏在黎耀心口上。
「什么錢?」
「剛才擺平那些人的時候我沒出錢嗎?」
「趕緊滾。」
黎耀掙扎著身子從地上爬起樣子十分狼狽。
隨后便有人進來將他推出了門外。
全程大伯一個眼神都沒給黎耀,隨后又叮囑他們這兩天要給我斷食斷水。
我知道他是在為那件事做準備。
兩天后,在我口干到冒煙的時候終于有人來了。
身后跟著的是神婆和黎耀。
黎耀看起來十分萎靡,看起來也跟我一樣幾天沒進過食了。
「王婆,我都按你說的做了。」
「接下來就趕緊開始吧。」
神婆佝僂著背看了看四周,大伯便心領神會地叫他們都出去。
至此,木屋里只剩下四個人。
神婆慢悠悠地掏出一個破舊布袋,仔細看去是里面放著些長針和一些細長的刀。
神奇的是盡管刀柄處都生滿了銹,但刀刃處卻閃著寒光。
她拿起一根長針轉身便迅速地扎向了黎耀的指尖。
20.
沒一會兒,我和黎耀的十個手指就被扎了個遍。
手掌垂下,那血滴都匯聚到了一個碗內。
大伯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場面,眼神里是掩蓋不住的激動。
就像小時候看過的西游記里,那些馬上就能吃上唐僧肉的妖怪一樣。
「一陰一陽,一強一弱。」
「以弱助強,方得成功。」
神婆嘴里念念有詞,黎耀的手指不多時便停止了流血。
大伯在門上敲了兩聲,門外的黎父黎母便誠惶誠恐地進來將險些暈倒的黎耀帶走。
離開時,黎母回頭看了我一眼就被黎父呵斥了兩句。
他們沒看清黎母的眼神,只有我從她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股很濃的恨意。
「這血還需放一天,剩下的只有等到明天日出時才能繼續。」
神婆神情凝重地對著大伯說道。
大伯皺了皺眉似有些不滿,他望向看起來十分虛弱的我沒做聲,不多時便帶著門外的一幫人走了。
人剛走,神婆就將我扶起喂了點水。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么還不走?就算你是有計可施,可現在這樣你能怎么辦?」
我擺擺手:「你就等著看好戲吧。總會有人先按捺不住的。」
果然到了后半夜,門口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仔細留意就會聽到這個人的腳步輕且短,八九不離十是個女人。
至于她的真面目。
當然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愛黎耀的人。
黑暗中,我媽舉著一個火光微弱的火把。
她抬頭,半張臉因為火光映照變得特別詭異。
我見此縮了縮脖子只當自己是睡著了。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臉龐仿佛都能感受到火把的熱,耳邊也是獨屬火焰噼里啪啦的聲音。
不用睜眼都知道,她在試探我究竟有沒有睡著。
隨后,我聽見碗筷的碰撞聲還有我媽忽然變粗的呼吸聲。
「肖妹兒,我不能讓他們拿走你的運,不然你弟弟就完嘍。」
「為了你弟弟好,為了不讓你的運被拿走,我今天只能把你和這木屋子一塊燒了。」說到這兒我媽頓了一下:「媽還給你帶了一碗飯,你到了那邊也不至于一下沒飯吃。」
話音剛落,一股焦糊味兒便撲鼻而來。
木屋子被點著了。
不過我一點不慌,我盤算了一下估計大伯那邊的人馬上就會來了。
畢竟見到山上飄黑煙,他們肯定會上來救人。
到時候只用換上神婆事先放在這兒的衣服就能混著人群跑出去了。
至于我媽那個蠢人,還以為趁夜黑來陰人就沒人會發現。
她怎么就不知道那些個小弟是輪流值班制的呢,尤其是在這個關頭上。
不過這也符合我的設想,現在萬事俱備,只欠大伯了。
21.
「黎肖人呢?」
大伯暴怒地踢向我媽的后背,同時我爸也被幾個小弟按在地上。
大伯一行人在救完火后并沒有看到我,一時間地上還沒燒盡的碗筷讓他們察覺到了不對。
「大……大哥,我們怎么會知道,再說了這里失火跟我們可沒關系啊。」
面對著毒打,我爸的臉盡管都貼在土里了還是趕忙解釋著。
看著他們受苦,我心里那是說不出的舒坦。
估計他們死也想不到我就站在離他們只有幾米的地方。
比較山里晚上的出行基本只靠月光,這時候燈光昏暗再加上我的一番努力他們沒人一時能認出我。
「你睜開眼看看,不是你們還有誰?」
大伯將碗筷往地上一砸,那上面的瓷片花案分明就是我們家慣用的。
我爸瞪大眼看著碗筷,一時間臉色就如一個過期數天的橘子。
先黃里發灰,再灰里發綠,再再綠里發黑。
「我不是跟你說了等事成大哥會給我們一筆錢嗎?你這是干什么?」
我爸糾結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朝著我媽的方向大聲喊道,語氣里也盡是嫌棄與不滿。
而我媽看樣子本來想解釋,可聽到我爸的話一下就黑了臉。
「黎大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拿了錢想要幾個老婆孩子都不成問題,可我呢?我已經五十了我生不了了。黎肖的氣運是我們耀耀的,怎么能被別人拿走,只要黎肖死了運才能回到耀耀身上,那本來就是耀耀的。」
我媽的語氣越說越激動,反觀我爸卻是一臉的不耐煩。
「你胡說些什么?大哥他也是為了我們好才」我爸沒再說下去,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插進心臟的匕首。
22.
我爸死了。
死在我媽的手里。
她將刀抽出又重重地捅進去直到大伯手下的人將她拉開。
大伯皺眉看著這個近乎癲狂的女人,他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是怎么突然就瘋了。
「你們別管這女人接著去找黎肖……等等」大伯說完神色突變。
「這火是信號。」
「快走。」
大伯轉身便跑,他身后的人不明所以但見他們大哥如此也跟著一起跑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們都該死,你們都該死!」
人走空后,只留我媽坐在原地死死地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咒罵他們。
她這話可沒說錯,我心里默默想道,他們確實是該死。
只不過在死之前得先接受法律的制裁。
警察沒想到要抓的人居然就這么一個一個乖乖地從山洞里跑了出來。
知道的是抓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捉迷藏呢。
至于大伯他們,面對著自己早已挖好的安全通道口上的一大堆警察也是傻眼了。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個地方早就被我踩點了,而這出死里逃生也變成了甕中捉鱉。
23.
事情塵埃落定后,大伯一行人統統判了重罪,我估摸著數罪并罰估計都得原地槍斃五分鐘了。
而樂樂,她去往了其他城市開啟了新生活。
至于我,我做了一件年少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黎女士,您母親的情況并不樂觀。」
電話那頭毫無情感的女聲說了一通之后得出了這個結論。
「沒關系,其他的不要管,只要活著就行。」
「對了,你們千萬別給我養死了。」
掛斷電話后我摸著心口欣慰得不得了。
我最恨的三個人終究有了自己的報應。
一個死,一個瘋,一個不知所蹤。
我深感快樂。
與此同時我也在為高考做準備,是這個念頭一直支撐著我走到現在。
那年被打碎的夢,我要自己一點一點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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