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7月,北京故宮博物院打開大門,宣布對外界開放,允許普通民眾入內參觀游覽。
一時間,故宮博物院展示的那些精美絕倫的皇家稀有寶物,惹得游客們觀看后嘆為觀止,贊不絕口。同時,也讓某些社會不法分子,萌生了據為己有的妄念。
一
1959年8月16日,一大早,故宮管理員老田就起床了,像往常一樣拎著一長串鑰匙,打開了故宮的前門和后門,讓清潔工人進來打掃衛生。
不久,老田走進珍寶館,打開皇極殿廡房,準備去開養心殿的門,卻看見養心殿第三扇門靠近地面的一塊大玻璃碎了!
老田不禁打了一個激靈:昨天晚上沒風沒雨,珍寶館閂門閉戶,處于高高的城墻之內,平時甭說看見貓狗了,就連老鼠都少見,這大玻璃怎么突然就破了,莫非是館里進了賊?!
想到這,老田立馬嚇壞了,轉身回到住處,叫來了同事老汪和老楊,讓他倆守著門口,然后慌里慌張跑去通知保衛科。
北京公安局接到報案,立即派偵查員進入故宮博物院偵查。
養心殿有三大間展廳。被盜的是西間展廳的“1號柜”,玻璃被人打碎,陳列的14頁金冊中的8頁和5柄玉雕花把金鞘匕首,已經不翼而飛了。
那金冊是什么來頭?康熙皇帝為了尊奉孝惠章皇后徽號,而命令巧匠專門打造的純黃金“證書”,每頁重達20兩,鐫刻工藝精湛,其文物檔案的價值無法估量。
而金鞘匕首呢?順治帝和乾隆帝使用過的珍品,其珍貴性不言而喻。
偵查員經過勘查,從現場提取了細花紋鞋印,以及殘存碎玻璃的血跡,并發現了盜賊的掌紋和指紋。
中央首長獲知消息,下令北京市公安局必須破獲這起故宮盜竊案件,將盜賊逮捕歸案!
偵破專案組馬上成立,大家討論后初步認為,盜賊可能是8月15日晚藏在養心殿院內,作案后離開的。
因為故宮外有護城河,內有12米高的圍墻,還有保衛隊伍日夜值守,除非是插上翅膀,才能飛進去。
那么,有沒有可能是故宮內部工作人員監守自盜?或者內外勾結呢?
偵查員對珍寶館所有人員都進行了詢問,初步否定了他們監守自盜的可能性,于是把偵查重點方向,指向了外賊作案上。
當時,故宮博物院每日接待的游客人數不多,但大家來自天南海北,入內參觀又無需登記,茫茫人海中,該如何找到盜賊呢?!
北京市公安局只好報請公安部通報全國,要求各兄弟省市公安廳、局協助破案。
兩個多月過去,專案組依舊沒有獲得任何破案線索。正當偵查員們忙得不可開交,焦頭爛額之際,從天津市公安局那邊突然傳來了好消息。
二
1959年11月11日,天津火車站列車員檢查乘客的車票,發現了兩個奇怪舉止的年輕人。
兩人一副鄉下農民打扮,兩手空空,渾身臟兮兮的,看見列車員來了就躲,不是假裝上廁所,就是跑去另一節車廂,神情還有些緊張不安。
列車員猜到他們是逃票者,于是干脆將他倆攔住,要他們拿火車票出來查看。
果然,兩個年輕人拿不出來,說著一口山東話,聽了半天才知道,他們確實沒買票,故意扒火車上來的。
列車員和同事一起,立刻把他倆扭送到了天津火車站附近的派出所審查。
兩個年輕人年紀都不大,到了派出所看見民警,馬上就害怕了,一五一十開始交代自己的基本情況。
他們一個叫武慶輝,一個叫武良玉,都來自山東壽光,堂兄弟關系,準備坐火車去新疆找活兒干。
民警問他們為什么不買票?武慶輝回答因為身上沒錢,扒火車來的。
民警看著兩個年輕盲流,感到又好氣又好笑:沒錢出什么遠門?然后發現他們連行李都沒有帶,更加奇怪了,讓他們把兜里的東西都掏出來。
武慶輝一聽,左手下意識地用手去捂自己的口袋,就是不肯掏出來。民警對他又催了一遍,武慶輝沒辦法,只好慢吞吞地掏出兜里的東西,放在桌上。
民警沒見過,拿起來細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碎黃金!上邊還有字!
武良玉見到堂哥武慶輝拿出來幾片黃燦燦的東西,也感到好奇:堂哥怎么會有這玩意兒?也不告訴俺。
民警問武慶輝:黃金哪里來的?武慶輝回答說:家里祖傳的,老爹臨死前給的,不允許告訴別人。
民警當然不信,馬上報告了所長,隨后把武慶輝兩人關進了看守所。第二天,專案組接到電話,立即派刑偵技術科的技術員,帶著從珍寶館提取的指紋足跡趕往天津。
經過比對,珍寶館文物被盜現場的指紋就是武慶輝留下的,碎金子也正是故宮被盜金冊的殘片。
偵查員馬不停蹄,立即趕往山東壽光縣武慶輝家里,發現武慶輝住的耳房地面極為可疑,于是拿了鐵鍬挖起來,出來一個木箱子,打開一看,里面是5頁金冊和5把金鞘匕首!
誰也別想到,這一起故宮盜竊案件,竟然是如此充滿戲劇性的被偵破。面對鐵證如山,武慶輝低頭認罪,交代了前往故宮盜竊的全過程。
三
1959年2月,武慶輝實在讀不進去書,選擇從高中退學,回家“修地球”。
但是,他從小被哥哥姐姐慣壞了,根本吃不了苦,不愿意干農活,于是便跑到北京找姐姐求助。
姐姐嫁了一個軍人,跟隨丈夫住在北京永定門外西河沿,剛生了孩子,自己也沒有工作。何況,當時想在北京找工作,必須要有北京戶口,否則一律免談。
武慶輝出校門剛半年,哪里會知道這些東西,甚至連老家介紹信都沒有開,就跑來北京了。
不過,兄弟既然來了,姐姐也說了:那就在北京玩上一段時間,然后再回老家吧。
姐姐家生活也挺拮據的,姐夫在部隊,雖然不經常在家吃住,但是薪水很低。當時糧食和副食品都是限量供應,姐姐不得不省吃儉用。
武慶輝要出去玩兒,姐姐也是每次只給五毛或者一元錢,從來不給多。
武慶輝先去了北海和景山公園,后來買票進了故宮,轉了幾個大殿后,他花一毛錢買了一張珍寶館的門票,進去觀看。
那一屋子的金銀珍寶,讓武慶輝看得眼睛直放光,目瞪口呆,心里頭直癢癢,尤其是那一大排金冊,還有那幾柄珠光寶氣的金靴匕首。
晚上回到姐姐家,武慶輝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腦子都在想著金冊匕首,想著該怎么弄出來,換點錢花花就好了。
8月15日下午,武慶輝終于忍不住了,向姐姐要了五毛錢,偷偷把家里一把鉗子裝進花書包,徑直去了故宮博物館。
他先是在別的大殿里轉悠,然后進了珍寶館的南門,仔細察看了地形,發現夾道里的一個公廁很不起眼,于是鉆了進去,決定等珍寶館關門后再“干活”。
天漸漸黑下來了,武慶輝聽見工作人員都走了,才躡手躡腳地出了廁所,憑著記憶摸黑尋找翻墻的地方。
他找準位置后,又找來幾塊木板,支搭在墻下,剛好能順利攀上墻頭,緊接著跳進了養心殿的院里。
到了里面就好辦了,武慶輝用鉗子猛的一下敲碎了門上玻璃,擔心聲音太大,趕快躲到東邊的大柱子后邊觀察。
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任何動靜,他才從就那個破洞里爬了進去。
因為又緊張又心急,一不小心左腳腕還被碎玻璃劃傷了,疼得齜牙咧嘴,卻又不敢喊不出聲音來。
武慶輝摸到展柜前,用鉗子砸碎玻璃,拿了8頁金冊和5把匕首,裝進包里,原路出了養心殿,撬開養心門上的鎖,離開養心殿院子,往南到了寧壽宮。
恰好,寧壽宮正在修繕,他攀著寧壽門東側搭著的腳手架上了圍墻,沿著圍墻上爬了許久,尋找出路。
也不知道爬過幾個院子,終于有一個墻角能下來了,他慌忙跑到一個門前,門沒鎖,只上了一個門閂,抽下來,走出去轉了大半天,終于走出了故宮。
四
夜里11點,武慶輝回到姐姐家里。姐姐正擔心弟弟去哪里了,聽見門外有響動,趕忙出來開了門。
姐姐責怪武慶輝:死去哪里了?這么晚才回來?也不打聲招呼。武慶輝隨口回答:外面去轉轉,沒想到迷路了。然后把花書包放在桌子上。
姐姐聽聲音不對勁,用手提了提,問:這么沉,里面裝得什么玩意?說著打開去看。武慶輝知道瞞不住了,說了實話:這是從故宮里拿出來的。
姐姐頓時目瞪口呆,抬手把包里的東西倒在床上,嚇得聲音都變了:你瘋了吧?!這不是找死嗎!趕緊給人家送回去!
孩子被吵醒了,姐姐抱起孩子哄著,嘴上說著讓武慶輝明天拿著東西去還,然后認罪道歉。
武慶輝不服氣,狡辯道:這上面也沒刻著記號,誰能找著?順手拿起一片金冊,舉到姐姐眼前繼續說:姐這是好東西,能換好多好多錢。
姐姐只聽說金子貴,也從來沒見過,聽弟弟這么狡辯,有些心動了:是啊,這上面也沒刻著記號,北京又那么大,人那么多,哪兒就找到兄弟頭上了?
第二天,姐姐給武慶輝收拾東西,讓他把寶物都拿走,趕快回老家去,不要在北京待了,以后別再來了。
臨走時,武慶輝遞給姐姐兩頁金冊,看見姐姐不接,但也沒拒絕,就把兩頁金冊放在姐姐床上,坐火車回了山東。
回到老家,武慶輝還有些擔驚受怕,有一天警察會突然找上門來,眼看過來一個多月,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膽子馬上大了起來。
他拿出一頁金冊,剪碎了,不敢在本縣變賣,然后拿到益都縣人民銀行賣了點,共計116元錢,頓時心里樂開了花,想著下次再多賣點,就能換更多錢了。
回到家里,武慶輝連忙又多帶了一些碎金子,跑去濰坊市人民銀行變賣,這一次半天都沒有數清,回家后繼續數,天啊!一共879塊!覺得自己從窮光蛋一下子就變成大財主了!
武慶輝跑到集市上,買新衣服買以前想到不敢想的東西……還給了哥哥100塊,說是最近走運,從北京回來時火車站撿的,哥哥信以為真,也沒有說什么。
兩個月過去了,武慶輝誤以為外面一切風平浪靜了,還是有些擔心警察來找,決定跑得遠遠的,警察就不到了。
他想來想去,認為去新疆那邊,可是一個人又太寂寞了,怎么辦?于是動員堂弟武良玉和自己一起到新疆去找工作。
畢竟是剛出校門的人,武慶輝想到一旦去了新疆,就不能輕易回老家了,還是決定去看看在北京的姐姐,順便打聽一下北京有什么動靜。
結果,武慶輝和堂弟武良玉一起扒火車去北京的路上,不成想遇到列車員查票,最后在天津火車站就被抓住了。
1960年3月,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以盜竊國寶罪,判處武慶輝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武慶輝的姐姐因為不檢舉弟弟的罪惡,反而圖財分贓,資助弟弟逃跑,以窩贓罪判處有期徒刑15年。
此案發生后,公安科技部門夜以繼日研制聲控報警設備,并于1960年1月把它巧妙地安裝在北京故宮博物院珍寶館內,展示柜也加上了特種玻璃,以及多項防盜技術措施。比較可惜的是,武慶輝剪碎的那頁金冊再也無法復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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