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頭條/中國
沒有不被水流過的土地
沒有不被商業塑造的城
【鱘魚鎮,等著過“樅陽大閘”的船只|王千馬攝】
吾球商業地理:
江河即國運。這也就是今天我們為什么要繼續修筑引江濟淮工程,要大挖平陸運河、湘桂運河、浙贛粵運河以及松遼運河等的原因。尤其是內循環時代的到來,更需要發揮江河的鏈接。如果說海港是海洋貿易時代的弄潮兒,內江內河就是國內大循環時代的剛需。
采寫+主編/王千馬
圖片/網絡+王千馬;
編制/大腰精+牛兒響叮當+喲嚯
中國再沒幾個鄉鎮,能比安徽桐城的“飛地”——鱘魚鎮更小的了!
搜索資料,似乎也就鎮域面積1.1平方公里,其中陸域面積0.6平方公里的廣西僑港鎮,以及黑龍江省佳木斯市撫遠市下轄的烏蘇鎮能跟它不相上下!只不過,為接收僑民而建的僑港鎮面積雖小,但戶籍人口也近兩萬。而作為祖國每天最早迎來太陽升起的地方,烏蘇曾經只是一個漁民集中的小居民點,常住一戶人家,但截止2020年,該鎮戶籍人口為4155人!所以,比起來,鱘魚鎮還是其中最小的!
根據鱘魚鎮現任黨委書記彭天輝提供給我的信息,鱘魚鎮總面積2.81平方公里,引江濟淮工程建設征用近1平方公里,所以今天鱘魚鎮的總面積也就剩1.8平方公里左右的面積!走在鱘魚鎮中,寥寥數戶人家,那都是以前的漁民。
鱘魚鎮位于長河通往長江的入江口。它的得名,應該是相貌像是鱘魚嘴。所以東尖西寬。這也是長江沿岸為數不多的以魚命名的小鎮。我知道的還有一個和它相似的小鎮,是在東莞的鳒魚洲。看電子地圖,鱘魚鎮還是原先的老樣子,西邊和安慶(桐城的上級市)市區陸路相連,而長河則從它的北邊繞向東邊,過樅陽老閘匯入長江。這個于1959年建成并運行的老閘,將樅陽縣城和鱘魚鎮分割東西。
【電子地圖中的鱘魚,還是以前的老樣子|來自截圖】
這是一個被樅陽三面圍裹的一個小鎮。從桐城城區到鱘魚,需要向東過孔城鎮,再折向南,過麒麟鎮、義津鎮、雨壇鎮,穿樅陽老縣城,向西過樅陽老閘,才能到了鱘魚鎮。事實上,麒麟、義津、雨壇皆屬樅陽。
事實上,也就是在長河的入江口,還有一個巨大的江心洲。它就像一個龐然大物,堵在了鱘魚的家門口。它叫鐵銅鄉,也屬于樅陽。
在歷史上的很長時間內,鱘魚和樅陽都不分你我,同屬于桐城。但新中國成立后,樅陽因故從桐城的東南鄉,變成了新的縣城。本來它和桐城還同屬安慶,但2016年改為銅陵市管轄,這樣一來,鱘魚和樅陽徹底的“生分”了。從桐城市區到鱘魚,以前是跨縣,現在居然要“跨市”了。
【一河之隔的樅陽|攝自王千馬】
讓鱘魚成為了桐城的飛地,還在于西邊安慶市區規劃的不斷調整。根據資料,早在1970年代時,鱘魚隸屬桐城縣楊橋區羅塘公社。1979年,楊橋由桐城縣劃歸安慶,今屬安慶市宜秀區。幸運的是,因為鱘魚是桐城縣通往沿江各部的唯一咽喉要道,所以被保留了下來,先設鱘魚管理區,后于1987年設鎮至今。但正因為楊橋,以及更北一點的羅嶺相繼被劃歸安慶宜秀,鱘魚與桐城本土被徹底地切割開來。
如今的鱘魚,在樅陽和宜秀的“合圍”中,依靠著一條長河,和上游的菜子湖、嬉子湖以及白兔湖(它們其實三位一體,只不過具體位置不同),與其周邊的桐城區域“臍帶相連”。盡管小,但對桐城來說是必不可少之地。沒有它,桐城成為不了“沿江城市”。而且,因為它,這個曾經的桐城派故里,以文都著稱的中國歷史文化名城,更是成為了引江濟淮工程的源頭(引水口之一)。它的手是松是緊,決定著長江和淮河的親密程度,也決定了皖、豫兩地的“渴”和“飽”。
自古江河即國運。鱘魚就像一枚重要的“活棋”,一子落,而“氣”生。
01
今天,我們常將黃河稱為“母親河”,無它,因為人是逐水草而居的動物。在生產力不發達的舊時代,從青藏高原一路流經黃土高原,并向東沖向海洋的黃河,給我們先民帶來了無數淤積的土地,以及巨大的平原。
相對于崇山峻嶺,這些土地又肥沃,而且還很好墾殖,所以,先民很快就在關中平原,以及伊洛平原休養生息起來。中國歷史上的早期王朝,像商、周,基本上就在黃河流域打轉轉。傳統印象之中的“五谷”:麻、黍、稷、麥、菽,主要產地都在北方的黃河流域。
長江也不遑上下。就像我此前在文章中寫的那樣,從下游的良渚文化,到中游的屈家嶺文化及石家河文化,再到上游的寶墩文化,無不充分證明了長江流域也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發源地,說明了中華文明是“多元一體”的,特別是在稻作文明方面長江流域貢獻巨大。而最近為眾人著迷甚至去往博物館打卡的三星堆文物,更是讓很多人猜想,今天的三星堆是不是就是夏的國都?!
在中華文明的發展歷史中,常提到“四瀆”。四瀆本是星官名,古人拿它來對應我們的四條大河,可見古人對這四條大河的重視程度。這四條大河包括長江和黃河,另兩條則是淮河,及濟水。《禮記·王制》云:“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只不過,黃河的脾氣有時也過于暴虐。就像我朋友陳海賢所寫的那樣:“自戰國始筑壩束流,黃河變成了暴烈荼毒之河,三千年以來潰壩1500次,高抬的河床致沿岸數萬平方公里土地鹽堿化。”也正因為它不斷地改道,導致濟水成了犧牲品,今天杳然不見。
而在公元1194年,黃河決口,奪淮入海。這是黃河歷史上的第四次大改道,也對淮河流域為患最大。盡管到1855年,黃河又從山東東營入海,但長期被“鳩占鵲巢”,讓原本穩定的淮河水系出現紊亂,數百年的泛濫史也就此拉開序幕。今天的洪澤湖就是當年黃河改道后行洪不暢所留下的“遺跡”。不過,這大概也是今天引江濟淮工程前,淮河和長江最為“親密”的時刻——由于沒了入海口,淮河改在今天的揚州三江營匯入長江。
【被奪河道后的淮河|來自網絡】
所以,古人對大江大河也愛恨交加。誰能治水,誰就是這個世界的英雄。大禹正是三過家門而不入,并采取“宜疏不宜堵”的方略,而得天下之民心。今天,對大禹到底治理的是哪個流域,眾說紛紜。洛陽說是伊水和洛水,今天著名龍門石窟所在的龍門山,便是大禹所開。而懷遠說是當涂。其為淮河岸邊的一座小山,是涂山氏族聚居地。也正是在這里,大禹會諸侯、劈山導淮,娶涂山氏女為妻,生子啟。而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故事,也發生在這里。
今天的成都也一直對三個外人尊崇有加。一個是化蜀的文翁,一個是三分天下的諸葛,還有一個是李冰,準確的說李冰父子。正是這對父子修筑都江堰,分岷江之水,讓成都平原變成水旱從人的天府之國。
某種意義上,也正是治水的訴求,推動了大一統國家的形成。畢竟,對抗黃河這種級別的水患,沒有國家級別戰略投入是根本不頂用的。它需要一個強有力的集體。這也是中國人的血液里至今飽含著集體、團結這些基因的原因。
相應的,在面對黃河時,歷朝歷代,更是投入大量人力、財力治理。從賈讓、王景、王安石、賈魯、潘季馴,到靳輔、陳潢、栗毓美以及林則徐,無數知名人物的名字都和黃河息息相關。不過,治黃最大的成就還得等新中國成立。1957年,在黃河干流興建了第一座大型水利樞紐工程——三門峽水利樞紐工程;2009年4月,小浪底水利樞紐工程又順利通過竣工驗收……這些無疑見證了新中國治黃的魄力,以及中國人民誓要“黃河寧”的決心。
而對淮河,新中國同樣在“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號召下,勉力同心,挖了很多人工河,比如1951-1952年,開挖全長168千米的蘇北灌溉總渠——這個西起洪澤湖邊的高良澗,東至扁擔港口入海的灌溉總渠,既讓淮河水起到灌溉作用,又給淮河找到一個出海口。1998年10月,又開挖位居蘇北灌溉總渠北側,并與其平行的淮河入海水道工程。2003年7月4日,淮河入海水道主體工程剛剛完工6天就緊急啟用,為抗御那場1954年以來的特大洪水發揮了巨大作用。2022年7月30日,在一期工程基礎上的淮河入海水道二期工程開工建設。建成后,將進一步擴大淮河洪水出路,使洪澤湖防洪標準從100年一遇提高至300年一遇。
不得不說,國人不斷地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改變了渴望近水,卻又畏水如虎的心理,并很好地發展了農業生產。
只是,對充滿著能量,猶如血脈一樣分布在這個國家身軀的江河來說,我們不僅要懂得治理,更要的是善加利用。
02
今天的揚州,有個很古老的名字,叫邗城。它的得名,正來自于吳王夫差。公元前486年,其開邗溝,筑邗城。當年的邗城,類似于夫差的后方基地。而邗溝,則一頭聯系著長江,一頭聯系著淮水。某種意義上,它是今天引江濟淮工程的1.0版。日后,正是在這邗溝的基礎上,生長出了舉世聞名的京杭大運河。
和引江濟淮更著重水力調動,吳王夫差開邗溝主要是為了北上爭霸。以前從吳都蘇州出發,經長江入海,沿海北上再達于淮、泗。別看淮河、長江之間只隔100多公里,但長期并沒有水道相通。所以,周轉起來特別麻煩。為此,吳王夫差開挖了邗溝這條人工河道。這樣一來,他的船隊就可以直接從長江到淮水。盡管這個水利工程在當時主要用于軍事,但是惠及千秋萬代。
夫差還干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公元前482年,為了“通于商魯之間”,他還在山東魚臺和定陶之間開挖了菏水,溝通了泗水與濟水間的航運。泗水是淮河支流,而濟水則和黃河長期“曖昧不清”,這樣一來,夫差又第一次使淮河和黃河統一在一個水運網內。
正是這些運河的出現,改變了很多城市的命運。定陶在戰國秦漢時期經濟興盛一時,范蠡曾在這里經商致富,號“陶朱公”。而揚州更因為是京杭大運河沿線重要樞紐,一躍而起。“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成了唐時風尚。而淮安,是當年夫差由邗溝入淮之所,在黃河奪淮之后,更是淮河、黃河和京杭大運河交匯之地,所以明清兩代都把漕運總督、南河總督放在淮安。今天,風靡全國的摜蛋游戲正是由淮安發源,據說是由當年的船工在無聊中發明出來的。
和邗溝相似的,是靈渠。它是由千古一帝秦始皇于公元前214年,主持開通的。今天,這個古稱秦鑿渠、零渠、陡河的運河,顯然很多人已經不知道它了。但它無疑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運河之一。更重要的是,這條位于興安縣境的運河,其最長的南渠也只有33.15千米,但因為將興安縣東面的海洋河(湘江源頭,流向由南向北)和興安縣西面的大溶江(漓江源頭,流向由北向南)相連,所以溝通了湘江和漓江,再往大了說,就是溝通了長江流域和珠江流域,從而在構建一條新的水上道路的同時,方便了南北交流,加強了南北兩地的合作和發展。也正因為它在溝通湘江和漓江上的意義,盡管興安屬于廣西,但它依舊被稱作了湘桂運河。
【靈渠是由北渠和南渠組成|來自網絡】
但對秦始皇來說,靈渠更大的作用還在于幫助秦朝輸送物資,加快秦朝對于嶺南地區的統治步伐,從而方便秦朝對嶺南地區的統一和管理。也就在靈渠正式通航的那一年,秦朝便打下了大部分嶺南土地,設立了南海、象郡、桂林三郡,將嶺南大部分地區納入了中原王朝的旗下。
但它和邗溝一樣,意義不僅于此。在我看來,它還重要的是,將嶺南地區,也就是現在廣西一帶和我國中原大地連接在了一起,進而推動嶺南地區和中原大地形成了一個統一的全國大市場。
某種意義上,在行路難,尤其是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的過去,對水路的改造和利用,無疑具有天然的交通優勢。也正是通過水路的鏈接,進一步推動了中國的商業經濟在農耕文明的基礎上萌發,和壯大。很難想象,如果沒有長江,杜甫會不會在成都寫出“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這樣的詩句。
南昌和景德鎮當年的成名,也和張九齡開鑿大庾嶺,并進而讓廣東與贛江水道對接有關。想當初廣東和江西之間有五嶺之隔,而大庾嶺“居五嶺之首,為江廣之沖”。要想內進中原,只能走“嶺東廢路,人苦峻極”,如果要避開,必須要繞彎路,取道今湖南境內的衡陽、郴州北上,而且多為陸路。所以,在得到皇帝同意后,張九齡親自主持打通大庾嶺這一工程。事實也證明,隨著驛道成功開鑿,大庾嶺路很快成為溝通嶺南嶺北的主要交通孔道。南來北往的運輸、郵驛、商旅開始絡繹不絕,海外及嶺南的貨物往往都會轉取大庾嶺路抵達江西,再沿章水下到贛江,最后出長江,果真以利“齒革羽毛之殷,魚鹽蜃蛤之利”運抵中原,達到“上足以備府庫之用,下足以贍江淮之求”目的。也正因為位于這一京廣大通道的打通,位于贛江沿線的洪州(日后的南昌)以及景德鎮一躍而起。
某種意義上,正是擁有黃河、長江、淮河、濟水這樣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加上大禹等人治水宜疏不宜堵,而憑空挖出來了很多分洪渠,成了后世某些地方水網縱橫的原始誘因,讓中華文明成為了早熟的“農耕文明”,也因此有了數千年光輝的文明史。但問題是,隨著全世界進入了由海洋文明主導的工業時代,以前的帆船遭到了火輪船的降維打擊,但正如這個世界,干掉你的,往往不是你的競爭對手——鐵路的興起,更是讓中國的江河,和當年的國家一樣,風雨如晦。幸運的是,雞鳴不已。中國人民還是站起來了。今天,我們依舊驕傲于自己的江河,就像驕傲于自己這個國家。與此同時,我們也發現,盡管鐵路和高速公路成為這個國家另一條血脈,但相較鐵路和公路運輸,水運具有運量大、污染小、占地少等優勢,成本也是最低。所以我們還是不能輕易放棄這個上天賜予我們的優勢。
但我們也得承認,在外在的沖擊之外,中國江河事實上也存在了很多自身的弊病。像黃河的淤積,讓下游成為了地上河,很難通行。甚至還出現了黃河從城中穿行而過的鄭州,卻屬于淮河流域的“咄咄怪事”(源于鄭州的河水,無法匯入黃河,只能舍近取遠走淮河)。而三門峽的險峻,一度讓洛陽的糧食西運成為困難。所以,唐朝時的皇帝大多是“逐糧天子”,動不動就要從西安跑到洛陽來討飯。
更要命的是,盡管中國古有四瀆,但在相當長時間內,它們之間是不交匯的。流域之間哪怕就像海洋河和大溶江相隔數里,卻涇渭分明一樣,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導致中國的江河水脈存在著無數的“腸梗阻”。
這也就是今天我們為什么要繼續修筑引江濟淮工程,要大挖運河的原因。尤其是內循環時代的到來,更需要發揮江河的鏈接。如果說海港是海洋貿易時代的弄潮兒,內江內河就是國內大循環時代的剛需。
03
引江濟淮工程,又叫江淮運河。顧名思義,它是長江和淮河在新時代的新鏈接。這不是黃河奪淮之后的被動鏈接,而是源于改變現實的主動。
說起來,安徽也是水利大省,擁有了長江和淮水這兩“瀆”。但是,兩者之間是分割的。歷史上曹操曾開鑿曹操河連接淮河和長江,誰知在開挖過程中“日挖一丈,夜長八尺”,最終廢棄(這大概跟合肥市蜀山區及肥西境內的江淮分水嶺區域,是著名的膨脹土地域有關)。這樣一來,它們不僅沒有串聯起來——如果想要乘船南下或北上,只能繞道江蘇。正因為京杭大運河的存在,讓江蘇賺得盆滿缽滿。甚至,它們還將安徽硬生生地劃成了三等分,一份皖北,一份皖中,一份皖南。這也造成了安徽內部長期缺失交流,皖北和皖南簡直是氣質如此不同的兩個地方,讓人很難想象它們是如何湊在一起的。
幸運的是,于2016年開挖的引江濟淮工程,在700余公里河道、八大工程樞紐護送下,將長江流域與淮河流域從千年遙望推向了世紀“牽手”。它不僅輻射長江、潤澤安徽、造福淮河,還要惠及河南。它的最北端應該是越過淮河,對接商丘。這不僅改善了巢湖的水質,改善了安徽、河南兩個農業大省在干旱期的用水,更重要的是,推動了中部崛起——長三角地區的工農業產品可以順利北上,北方豐富的煤炭資源也可以南下。換句話說,隨著我國形成以長江、淮河、江淮運河為水運主通道的千噸級“工”字形水運網,一定會推動中原經濟區和長江經濟帶、淮河生態經濟帶更好地協同發展、綠色發展。
【引江濟淮工程路線圖|來自網絡】
它對合肥的意義也尤其重大。“這條江淮運河的建成,將結束安徽長江、淮河兩大水系水運分割的歷史,也讓安徽出現平行于京杭大運河的我國第二條南北向水運大通道。”《城市戰爭:國運、時代以及世界三重奏下的中國區域沉浮》一書寫道,“未來的合肥,將實現‘河海直達’,打造江淮聯運中心和國際貿易始發港。它不僅可以串連阜陽和蚌埠,強化兩者的航運地位,更重要的是,它削弱了南京相對合肥來說的黃金水道優勢。”合肥,將擺脫“徽京”南京籠罩下的陰影,而為自身正名。
某種意義上,江淮運河,和京杭大運河,以及南水北調工程,同樣意義重大,是書寫在這個國家軀體上的透著美學的詩“經”。
鱘魚卻為了這份美,可謂犧牲不小。正如前文所說,它因為工程建設被征用近1平方公里,結果本來不大的身軀,變得更“瘦弱”了。但為了大局,全鎮只用了43天完成了拆遷任務,創造了“鱘魚速度”。
2024年7月23日,我從老家——桐城老香鋪趕到鱘魚鎮。到了之后,你就會發現,今天的鱘魚遠不是電子地圖上的樣子。引江濟淮工程徹底地改變了樅陽、鱘魚以及安慶之間的關聯。首先是樅陽老閘被拆除,其附近新建了節制閘,以及江魚洄游的魚道。往西走,是泵站,再往西,是通航的船閘。事實上,船閘一頭鏈接著鱘魚,一頭鏈接著安慶市區。這條從北至南新劈出來的長河航道,無疑是用無數家鱘魚人民的犧牲換來的。那些緣江而居的鱘魚人,將自己世代相傳的祖屋讓位給了流水。也正因為鱘魚的西側被“打穿”,此時的它,真正地成了長河入江口的一個“小島”了。盡管工程的主體都位于鱘魚,但大概是為了尊重傳統,船閘的頂上,依舊寫著“樅陽大閘”的字樣。
【現實中的鱘魚樣貌|攝自王千馬】
站在烈日下的船閘上,正好看見了數艘輪船排隊過閘入長江。入江處,有一交通橋,代替了原來的江堤,如長虹臥波,連接著安慶市區和樅陽。彭天輝書記說,現在過閘的輪船,有不少是山東的。真得說這條運河,惠及了更多省份。
但這個工程對當地的價值,不僅在于通航,還能引水、泄洪。根據資料,今年五六月皖北抗旱成功,正得益于引江濟淮的向北調水。另外,自6月29日18:10-7月15日10:00,該工程還累計抽排上游菜子湖水量26379.6萬m3。有效避免了菜子湖超過保證水位16.50米,大大緩解菜子湖周邊堤防的防汛壓力。今年整個菜子湖流域之所以沒發生大規模澇災,無疑得益于此。
在大挖運河上“嘗到甜頭”的中國,這幾年遂到處布局。根據資料,廣西,砸680億建設連通廣西內陸與北部灣港的平陸運河,計劃在2026年建成。此前,由于大山峻嶺的阻隔,廣西的主航道西江由西向東,一頭扎向它省,而“錯失”身邊的沿海。現在,平陸運河將它硬生生地“掰彎”了。日后,走西江的船,也可以順著平陸運河南下,在北部灣港就近出海。這有助于沿海大省廣西,可以打造出屬于自己的世界級港口,而無需將自己綁在他人的褲腰帶上。
和平陸運河有相似作用,是湘桂運河。當年的靈渠雖好,但失修已久。這次重修湘桂,加上平陸,無疑可以幫助湖南打通與廣西、廣東的水系聯系。更重要的是,它經聯長江,可以建立起一條中西部陸海新通道。
這條通道,可以從四川、重慶,經貴州向云南、廣西一路而過;或經湖南,向廣西、廣東一路而過。最終,通達世界各地。
【意義重大的平陸運河|來自網絡】
對失落已久的江西來說,它今天也看到了一個機會,那就是通過建設浙贛粵運河,將鄱陽湖和錢塘江直接對接,此外,像張九齡當年開鑿大庾嶺那樣,越過分水嶺,將贛江和廣東的北江對接起來。這個運河,和京杭大運河一起組成了京廣大通道。它不僅將中國的南北航線徹底打通,也讓江西與浙江、廣東兩大發達地區連成一體。可以說,這些運河一旦建成,不僅為長三角、珠三角擴大經濟腹地,也為廣西、江西、湖南等內陸省份再造發展機遇。換句話說,就是盤活更多的內陸地區。
其它的省份也在聞雞起舞。湖北,計劃砸748億,打通荊漢運河,給長江來個“截彎取直”。這樣可以幫助長江分流;河南,砸1416億,謀劃47個內河水運項目,一舉融入長三角。
在我看來,還有一條運河是非建不可的,那就是松遼運河。東三省的稻米和工業,曾經哺育了這個國家的成長,但這些年,經濟卻被南方蓋過。這里面有體制問題,也有自身經脈不暢的問題。盡管東三省內部沒有多少山脈阻隔,但幾條大河并不相通。民國時,也曾不斷有人建議修建東遼河至伊通河的運河,通過最短的距離連接遼河和松花江流域,打通東北全境。但因為軍閥混戰不了了之。后來又因為生態變化,建議再次擱淺。但是,我相信這條運河是有價值的,換個思路,直接從松花江中游連通遼河干流,這樣一來,可以讓內陸的黑龍江、吉林,擁有南下的出海口,與此同時,在“北水南調”有效恢復遼河水量的同時,為東北地區的工業轉型提供更為靈活和高效的物流系統,進而推動當地經濟的騰飛。
【原先計劃的松遼運河,及今日謀劃中的松遼運河|來自網絡】
當然問題也很多,比如位于東北,其河流結冰期較長,松花江的結冰期更是長達五個月,大大降低了通航價值。
另外,由于遼河面臨著嚴重的水資源危機,要想確保通航,需要在東北地區修建大量的水利樞紐,還需要擴建河道。這些都是大筆的投入。
但不管如何,擁有著這些大江大河的中國,也擁有著這個世界無可比擬的財富。改造并利用這些運河,可以推動這個國家的轉型,和發展。與此同時,像北部灣,以及運河沿線的一些重要樞紐城市,像南昌、景德鎮,又會找回或構建自己的榮光。而像揚州、杭州這樣的老運河城市,更加煥發新生。
不過,對引江濟淮第一鎮的鱘魚來說,它卻沒有太大的“念想”。為了保護長江,保護水源,鱘魚鎮再次選擇了自我犧牲,不發展工業經濟。對它來說,通過打造生態、環保、宜游、宜居的風景區來提高當地經濟效益,規劃發展“文旅經濟”,倒是自身的生存之道。
當然,在桐城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和關心下,鱘魚也把“靠水吃水”演繹得淋漓盡致——作為自己的主導產業,航運產業為鱘魚在近年來實現稅收均超千萬元。你也很難想象,這么巴掌大的一塊地方,現有以安徽省騰達航運股份有限公司為代表的5家較大規模航運企業,共擁有船舶69艘,載重總噸位近27萬噸。其中沿海運輸船舶50艘,內河運輸船舶19艘。商業航線遍及長江中下游以及東部、東南沿海地區,主要從事散貨運輸和海上風電設備運輸。
它和改革開放后的軋花廠、水上養殖業一起,力助鱘魚連續多年人均年收入、財政貢獻、GDP居桐城第一。
【魚餃子是鱘魚當地的特色美食|王千馬攝】
那天,陪伴我一起到樅陽大閘的,除了彭天輝,還有上一任鎮黨委書記張泓。看著輪船進出,長虹臥波,而附近白鸛起伏,張泓也不由得想起自己在2021年2月12日寫的那首《初一值班長江邊巡邏偶感》:
暖陽魚涌鬧春意,岸青江闊極目舒。一江碧水東流去,三牛犇勁作態度。更喜引江濟淮水,來年通渠潤萬物。鱘魚雖小事不小,江河安瀾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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