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

在村頭的老槐樹下，走累了的李建國和劉強坐在一款長條石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們滿是汗水的臉上，兩人的臉上卻洋溢著滿足的笑容。這兩天，他倆忙著走訪村里的老人，老人們對要建養老中心的想法， 紛紛表示贊同。李大爺激動地說：“你們這個養老中心要是建成了，就是給我們這些村里的老人最好的禮物。” “建國哥，你看村民們對我們的想法有多么支持啊！”劉強用肩膀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神情。

李建國瞇著眼睛，點了點頭：“是啊，我們要是真的建起來了，咱們村的老人就有福了。”

兩人正說著，就看到村東頭的張大娘急匆匆地跑了過來，臉上寫滿了焦急：“建國，強子，你們快去看看張奶奶吧，她病得不輕啊！”

李建國和劉強一聽，心里一緊，趕緊站起來，跟著張大娘往張奶奶家跑去。

張奶奶家是一間破舊的土坯房，還是老式的上下開合的格子狀窗戶，因年久失修，窗戶已經不敢打開了。女兒出嫁后，就一個人住在這里，房子太老了，通風又不好，屋里昏暗而潮濕。

張奶奶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李建國趕緊上前，輕聲問道：“張奶奶，您感覺怎么樣？”

張奶奶虛弱地搖了搖頭：“沒事，就是老毛病犯了，躺躺就好。”

劉強忙說：“這可不行，得去醫院看看。你這樣待在家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咱得去檢查檢查”

“不，我不去醫院。”張奶奶倔強地說，“花那錢干啥，我這把老骨頭，能熬就熬吧。”

李建國和劉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他們知道張奶奶的脾氣，也是真的怕花錢，沒有任何收入來源，就靠著村里的低保活著。女兒有時能接濟點，那也是杯水車薪。

兩人決定先去找村里衛生所的醫生拿點藥。

醫生黃仁賢是個中年漢子，聽了情況后，搖了搖頭：“這病得去醫院，我這兒的藥只能緩解一時。”

“張奶奶不肯去，您就給開點藥吧。”李建國懇求道。

黃仁賢嘆了口氣，給張奶奶開了一些藥，并囑咐他倆一定要勸張奶奶去醫院治療。

李建國和劉強拿著藥，又匆匆趕回張奶奶家，忙著燒水讓張奶奶把藥服下。看著眼睛緊閉的張奶奶，李建國還是說：“張奶奶，要不咱們還是去醫院吧？這要是病情加重了，您不是更要遭罪，還得花更多的錢不是。”

張奶奶沒有睜開眼，只是緩緩地說：“建國啊，我這都是要死的人了，就不去花那錢遭那罪了。女兒家你是不知道啊，現在又是孩子上學，又是還房貸的，也緊張得要命，我就別扯散她們啦！”

李建國劉強相互看看了，也是無奈，只能希望張奶奶吃過藥，慢慢的自己好起來吧。

幾天過去了，張奶奶的病情并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李建國看著張奶奶日漸消瘦的面容，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滋味。他決定聯系張奶奶在外地的女兒王艷。

電話那頭，王艷的聲音充滿了驚訝和擔憂：“什么？我媽病了？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很嚴重嗎？”

“可能，可能是你媽……”李建國想不出來怎么回答王艷，看來張奶奶根本沒有告訴女兒自己病了的事。

“算了，我馬上回來。”王艷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快。

天空陰沉沉的，仿佛有一場大雨要來臨的樣子，空氣中彌漫著沉悶的氣息。王艷一進家門，看到病床上的母親，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媽，你怎么不告訴我？”王艷哽咽著。

張奶奶虛弱地笑了笑：“傻孩子，媽沒事。”

王艷轉過頭，怒氣沖沖地對李建國和劉強說：“你們怎么回事？為什么不早點送我媽去醫院？”

李建國和劉強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們這要是耽誤治療了，我要告你們！”王艷的聲音尖銳而憤怒。

李建國和劉強愣在原地，他們沒想到好心幫忙，最后卻落得這樣的埋怨。

不該有的怨氣

天空中烏云密布，仿佛隨時都會爆發一場狂風暴雨。劉強站在張奶奶的炕前，心中的怒火如同這壓抑的天氣，一觸即發。

“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我們？”劉強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的眼睛里閃爍著憤怒的光芒。

王艷冷笑一聲，她的臉上寫滿了不屑：“你們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只知道自己的利益，根本不顧別人的死活。”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劉強的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

“什么意思？你們明明知道我媽的病情嚴重，卻還讓她在家里熬著，這不是自私是什么？”王艷的聲音尖銳而刺耳。

李建國站在一旁，眉頭緊鎖，他試圖緩和氣氛：“王艷，我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我們只是想尊重張奶奶的意愿。”

“尊重？你們這是在殺人！”王艷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她的聲音幾乎要撕裂整個房間。

“夠了！”劉強再也忍不住了，他大聲吼道，“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你憑什么這樣指責我們？我們也竭力勸你媽去醫院，可她就是不去，我們能怎么辦？”

王艷冷冷地看著劉強，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挑釁：“就憑你們耽誤了我媽的治療，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嗎？”劉強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他向前邁了一步，與王艷的距離只有一步之遙。

“不是威脅，是警告。”王艷毫不退讓，她的聲音冰冷而堅定，“我要控告你們，讓你們知道什么是責任。”

房間里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仿佛一根緊繃的弦，隨時都會斷裂。張奶奶躺在床上，看著眼前的一切，眼中充滿了痛苦和無奈。

“你們都別吵了！”張奶奶的聲音雖然虛弱，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自己的病，我自己清楚，是我自己不想去醫院，不關他們的事。”

王艷轉過頭，看著病床上的母親，眼中的憤怒漸漸被淚水取代：“媽，你別說話了，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公道？你所謂的公道就是把責任推給別人嗎？”劉強的語氣中充滿了諷刺。

“你...”王艷氣得說不出話來，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李建國見狀，趕緊上前打圓場：“王艷，我們都是為了你媽好，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你媽得到治療，而不是在這里爭吵。”

“治療？你們耽誤了這么多天，現在才說治療？”王艷的語氣中充滿了譏諷。

“我們...”李建國一時語塞，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好了，王艷你閉嘴吧。”張奶奶的聲音再次響起，她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有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王艷，我不想看到你跟他們爭吵，他們是在幫我，你怎么可以指責他們？”

王艷咬了咬嘴唇，她看著母親，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好，我不跟他們吵了，但我一定會找到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的病。”

這時李大爺從外面走了進來，大聲地問道：“怎么了這是？老遠就聽到你們的吵鬧聲。王艷，你媽病得這么嚴重，你回來不趕緊想辦法，怎么還在這里吵架？”

聽到李大爺的質問，王艷的眼淚潸潸的流了下來：“李大爺，你說哪有他們這樣的，我媽都病成這樣了，他們還不送去醫院，真是利欲熏心了！”

劉強又沖了過來，被李建國一把攔住。

“等會兒，等會兒，王艷你說什么！”李大爺指著王艷：“誰利欲熏心了？你說誰呢？啊！”

看著李大爺發怒的樣子，王艷一時不知所措，聲音有些怯怯的說：“你說他們既然建了養老中心，既然收了錢，是不是就得對老人負責啊？”

“誰收了錢？”張嬸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站在了屋里，看著王艷問道：“你是說建國收了你的錢嗎？”

“不是收我的，不是收大伙的錢嗎？”王艷委屈的看著張嬸：“他們沒有收錢嗎？”

張奶奶硬撐著坐了起來，罵道：“你個怨種，你這是在哪聽到的，就在這胡說八道，發癲瘋？”

王艷驚愕地看著張奶奶：“不是你說的嗎？”

張奶奶有些喘不上氣來：“我說的？我啥時候告訴你的？”

王艷有些發懵的樣子：“媽，不是你在電話里說‘李建國要建養老中心’？村里的老人有病有災的有人照顧。還說你們都商量好，到時候大伙都交點錢，說也不能讓他們白忙活。我還說給你拿錢來，你說不用，自己有。”

李大爺接過了話茬：“啊，這事啊，是有啊，我們是商量過啊。可是建國他們現在還沒有規劃好，我們也沒交過錢啊。”

“我說你一回來，就發這么大邪火，在這等著呢？”張奶奶指著王艷的手指有些顫抖：“建國 、劉強這些天沒黑沒夜的照顧我，你回來不知道感謝，還怪罪他們，你、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別說人家還沒收我錢，就是收錢了，還不應該嗎？”

張嬸也說話了：“王艷啊，這些天你媽病在炕上，還都是李建國和劉強天天的給你媽燒水做飯，跑前跑后的。人家還真的不是圖什么錢，只是想幫助村里的孤寡老人，為村民做點事，你真的冤枉人家了。”

王艷滿臉通紅的低頭坐在了炕沿上，李建國說話了：“王艷，這樣吧，你給你媽收拾收拾衣服啥的，我回去開車，咱們還是趕緊送你媽去醫院吧。”

王艷沒有吱聲，也沒有抬頭，只是把頭輕輕的點了幾下。

不一會李建國回來了，大伙幫著把張奶奶扶到劉強肩上，劉強背著張奶奶和王艷一起上了李建國的車，車子急急的向醫院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