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一個周末的中午，張婷婷吃過午飯后，在家實在閑的無聊。

丈夫出差去了，還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兒子一放暑假也去了爺爺家，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家只剩下張婷婷一個人，下班回家就無所事事。

張婷婷在家無聊，窩在沙發上追著一部電視劇，樓上叮叮哐哐的聲音卻吵的她心煩意亂。

誰家大中午的在搬家啊？張婷婷實在被吵的受不了了，她記得樓上住著一位退了休的老太太，從來都是安安靜靜的，今天怎么樓上都吵成了一鍋粥。

張婷婷就決定上樓去看看。

上了三樓，敲了門，開門的卻是一個二十出頭年輕的小伙子。

“大姐，我們是新搬來的住戶，吵到了你，實在對不起啊，馬上就搬完了。”

樓道里堆滿了雜物，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但既然是新搬來的鄰居，張婷婷也實在拉不下臉，多說什么。

張婷婷悻悻地轉身離開，走到樓梯上時，樓上的鄰居突然又叫住了她。“大姐，這是我們美容院的宣傳廣告，喜歡了你可以來試試。”

男孩追了上來，遞過來了一份宣傳單。那是一張美容院的推銷廣告，提供各種美容按摩服務。

張婷婷一陣狐疑：“在家屬區里開按摩院？這里可以嗎？”

鄰居一陣扭捏，靦腆地笑了笑：“這不是房租租金便宜嘛，我們老板選的地址，我其實也就是一個打工的。”

張婷婷看著眼前的鄰居，他看上去真的很年輕，大約二十出頭的樣子，身材挺拔，干凈利落的短發，透著健康的光澤。一張白皙英俊的臉龐，額頭一個紅的透亮的青春痘，像是一座小小的火山，隨時準備著要噴發。

張婷婷和男孩對視了一眼，就急忙落荒而逃，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上樓時居然還穿著一個人在家里時穿的真絲睡裙，這樣是不是太暴露了點？

張婷婷回到家里后，隨手將鄰居送來的宣傳廣告單就扔進了垃圾桶。

樓上漸漸安靜了下來，終于徹底沒有了聲音，可張婷婷再看起電視時，就總是走神，不時會側起腦袋，想去聽一聽樓上鄰居在干什么。

張婷婷又看了會電視，越發心煩意亂，一眼又瞅見了被自己扔進垃圾桶里的宣傳廣告單。

張婷婷撿起廣告單，又看了起來。“旖夢養生館！ ”張婷婷嘟囔著，逐一看著廣告單上的服務項目。按摩，松筋骨，香薰，紅外線桑拿、SPA浴、光療等特殊護理服務。

張婷婷揉著酸脹的腰椎，突然就有點心動。早晨打掃了家里的衛生，拖地，擦家具，洗衣服，忙了大半天，現在她確實有點腰酸背痛。

她鬼使神差下，就撥通了廣告單上的電話。

接電話的果然是剛才的那個男孩。

張婷婷簡單說了自己腰椎酸脹的癥狀，詢問了按摩的價錢。男孩電話里問是來店里按摩還是需要上門服務時，張婷婷猶豫了半天，最后還是小聲道：“上門服務吧……我就在你們樓下。”

過了片刻，果然響起了敲門聲。

張婷婷心里七上八下著，還是紅著臉去開了門。看著眼前的男孩，張婷婷難免有些尷尬。

“姐，你是我們店開張的第一個顧客哦，我們老板說了可以給你個半價優惠。”男孩倒是一點都不拘謹，咧嘴一笑，滿是一臉的陽光。

他看上去太年輕了，一點都不像個搞按摩的老師傅。“你們店里干按摩的都是男孩子嗎？”

“是啊，姐，干按摩這行你可能還不太了解，男孩子力氣大，按起來也更舒服。”

張婷婷就撇撇嘴，美容院她也不是沒有去過，通常都是男士止步的好吧。張婷婷就有點猶豫，但人家已經上門了，總不能再攆走人家吧。何況眼前的大男孩總讓張婷婷有一種蠢蠢欲動的沖動。

張婷婷猶猶豫豫地讓他進了屋。

“姐，你叫我小張就好，就你一人在家嗎？我們是在哪里做呢？”

“就客廳沙發上，你看行嗎？”

小張客廳四周打量一番，問道：“你家沒別人嗎？”

“沒有。”

小張又問：“你丈夫不會忽然回來吧？”

張婷婷瞪一眼小張，心想跟我丈夫有什么關系，但轉念又一想，突然再一次羞紅了臉。一男一女，共處一室哦，想到一個男人給自己按摩時的曖昧情景，張婷婷突然就有點心慌意亂。她借著給小張倒水的動作，掩飾著自己的尷尬。但還是小聲道：“就我一個人，不會有人來的。”

小張不再說話，露出一個了然于胸的笑容，他開始打開一個工具袋，先在沙發上鋪了一張一次性的防水墊子。就是那種一面是絨布，一面是淡綠色塑料材質的單人床單。鋪完床單，他回頭笑笑：“姐，你要不要換衣服？按摩時最好只穿個貼身衣物。”

貼身衣物嗎？張婷婷越發尷尬起來，她和丈夫已經結婚十一年了，兒子也七歲了，可平時在丈夫面前她也很少會只穿個內衣內褲。平日里，偶爾換內衣時，丈夫進了房間，張婷婷都會急忙抓起一件衣服遮擋一下。

張婷婷揪著睡裙下擺，不知道該怎么辦。

“沒事的，姐，你如果不想穿的太少，就穿你身上的睡衣也可以的。”

張婷婷瞬間松了口氣，她覺得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畢竟人家還是很專業的樣子。

張婷婷紅著臉，在沙發上趴了下來。

小張搬來一張小凳子，坐在沙發邊，開始隔著衣服給她做起了按摩，

手法還可以，力度也剛剛好。

小張一邊詢問著張婷婷的感受，一邊仔細按摩著。他的手，在她后背的肌膚上游走起來，很溫暖的感覺，片刻就讓張婷婷徹底放松了下來。

“姐，你孩子多大了？”

“七歲，你怎么知道我有孩子了？”張婷婷瞄一眼陽臺上晾曬著的兒子的衣服。

“姐，我是專業做這個的啊，你看你小瞧我了吧！通常我們一看顧客的盆骨，就知道她有沒有生過孩子。”

“這也能看的出來？”

“當然，生過孩子的女人，通常盆骨不會自動復位，從女人的體形，走路的姿態上，一眼就能辨別出來。”

“啊！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對了你生孩子的時候是剖腹產吧？”

“這也能看的出來？”

“嗯，你的盆骨擴張的不是很明顯，現在還可以通過按摩的方法讓它復位……”

就這樣兩人聊起盆骨復位的事情，小張說他可以做這項按摩，但是要加錢。

張婷婷問他要多少錢，他就說在美容院里幫別人做這個，一次是兩三千，但是他們店有活動，這幾天只收一千，而且張婷婷是他們的第一個顧客，還可以給個半價的優惠。

小張滔滔不絕著，一時間巧舌如簧，將盆骨復位的好處說了個天花亂墜。最后，他突然又道：“做這項按摩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好處。”

“啊！什么？”

“可以讓顧客和她的愛人在性生活上更和諧啊！姐，你是不是好久都沒有那種感覺了？”

張婷婷瞬間羞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但說實話，她真的心癢癢的。她和丈夫結婚十一年了，如今丈夫眼看著就要奔四十了，在夫妻生活上，張婷婷心里就越來越對丈夫升起了不滿，原來她一直以為是丈夫的問題，今天聽了小張的一席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自己出了問題啊。

“姐……你要不要試一試這項服務呢？”小張見張婷婷遲遲不應聲，又追問了起來。

張婷婷就覺得臉頰燙的像是著了火，她把臉埋在沙發深處，用鼻音哼哼著。“你看著辦吧！”

接下來的按摩徹底顛覆了張婷婷對按摩的認知，原來按摩還可以這樣啊？當然，人家是專業的，張婷婷紅著臉，一聲不吭，全程配合。

直到按摩結束，張婷婷還恍然如同夢游一般，這時她才明白，小張為什么要在按摩前在沙發上鋪一個防水墊。

按摩結束，小張問張婷婷能不能再給他一杯水喝。

張婷婷紅著臉，匆匆在手機上結了賬，看都不敢看小張一眼。

“姐，你其實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你看我真是專業搞按摩的。”小張收拾現場衛生時，甚至還給張婷婷看了看他包里帶著的一本按摩技師證。

張婷婷再一抬頭，又對上了小張那陽光燦爛的笑臉，她的胸膛里像是鉆進了一只兔子似的。

小張對張婷婷的沉默也不介意，見收到錢后，就開始默默打掃起了沙發上的衛生。他果然是專業的，就連那個一次性床單都被他迅速疊了起來，塞進了一個垃圾袋里打包帶走。

家里再沒有一丁點痕跡，只剩下張婷婷在那兒懵了半天。感覺一切像是做了一場旖旎的夢。

張婷婷連著幾天都沒敢出門，實在是怕再遇見樓上的鄰居。

現在想想，那天的場景實在是太尷尬了。

連著一個星期的深居簡出，張婷婷也再沒有見過住在樓上的小張。

轉眼丈夫出差回來了，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規。這天下班回家后，丈夫突然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吧，我們小區里居然查出了一個賣淫窩點。”

“什么？”張婷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居然就在我們樓上啊……你不知道，聽說我們樓上有人租了房子，開了個什么美容院，原來不是正經做生意的。”

“不會吧？”張婷婷瞬間緊張起來，她又想起了樓上的那個叫小張的年輕大男孩。

“怎么不會了，下午警察都來查封了那家美容院，小區業主群里都吵瘋了。”

張婷婷急忙打開業主群，瀏覽了起來。她常年在群里潛水，也并不留意群里的消息，看了群里的消息，張婷婷這才知道，樓上開的那家美容院里一共有四個男孩子，專門給附近小區的單身女人們提供各種上門按摩服務。

有人舉報了旖夢美容院，警察一查，那果然是個賣淫窩點。

張婷婷瞬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警察會不會通過小張查到自己呢？那自己那天的行為算什么？

張婷婷提心吊膽了一個星期，什么事都沒發生。正當她的一顆心慢慢放回胸膛時，這天又接到一個閨蜜的電話。

閨蜜家離張婷婷家不遠，只是這段時間沒怎么聯系過。接到閨蜜的電話，張婷婷就仿佛瞬間跌進了地獄一般。

原來閨蜜突然查出得了艾滋病。

“艾滋病啊！”張婷婷掛了電話后，就一陣陣頭暈眼花。

張婷婷再一次想起了那個叫小張的大男孩，他有沒有艾滋病啊？那天的情景又在她眼前一一回放，他們這種人，不就是行走的病毒攜帶者嗎？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張婷婷整日里渾渾噩噩著，她天天在網上偷偷搜索著艾滋病的癥狀，想去醫院檢查，又不敢，想找個人傾訴，也不敢，連和丈夫的夫妻生活都不敢再做了。

張婷婷整整崩潰了一個月。一個月后，終于鼓起勇氣，借著出差的機會，跑去外地的醫院檢查了一遍，什么事都沒有，她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事情一晃就過去了好幾年，那件事情的影響也漸漸散去，最后成為了張婷婷心底誰都不敢說的秘密。

要問張婷婷有沒有對丈夫的愧疚感？說實話，剛開始是有一點都的，但隨著時間推移，那一絲愧疚也終于煙消云散。

于是張婷婷又會常常想起那個風光旎旖的下午，想起那個額頭上有一顆青春痘的大男孩。

時隔多年后的一天下午，張婷婷跟著丈夫去一家酒店吃飯。

服務員進來送菜單時，張婷婷瞬間就愣住了。進門點餐的服務員居然是那天那個小張，張婷婷一眼認出了他，可惜他卻沒能認出張婷婷來。

時隔多年，他已少了當初的青春稚嫩。張婷婷那天喝了點酒，中途去衛生間的時候經過他身邊，她也不知道腦袋抽了什么風。路過小張身邊時，她小聲說：“我認識你。”

小張愣了一下，笑笑，一臉的茫然。

張婷婷飛快道：“你怎么沒干那個了？”

小張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即又靦腆地笑了笑。他一笑，張婷婷就覺得那個曾經靦腆的鄰家男孩又回來了。

“其實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樣的人，我……我當年女朋友得了病，需要很多錢，我才去做的那份工作。”

“你還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知道嗎？”張婷婷差點跳了起來。

“知道，那其實也是我的第一次工作……后來掃黃打非厲害，我就再沒做過了，真的，我就干過你那一單活。”

他們兩人飛快地說著，聲音小的僅限于兩人聽到，但一點也不羞澀，他仿佛在說他曾經工作經歷中最普普通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張婷婷笑笑，也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自討沒趣，尷尬地問：“哦，那你結婚了嗎？”

小張點點頭，并小聲祝張婷婷用餐愉快。

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張婷婷還又看了他一眼，她都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是一個曾經跟她有著魚水之歡的男人。

是的，張婷婷再次省視了他一眼，現在他已經是一個男人了。

張婷婷突然就覺得，這個世界好無趣啊。再多看他一眼，她都覺得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