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是一個丫頭,可是她的心態卻從來不是丫頭,而是“奶奶”心態。
自從她成了寶玉的貼身丫頭,特別是和寶玉有過云雨之情后,她已將寶玉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在她的內心深處,她就是寶玉的正妻位置。
01
難怪晴雯和寶玉發生口角,襲人要上來推開晴雯,還說:“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們的不是”,晴雯聽后馬上諷刺了她:“明公正道,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也不過和我似的,哪里就稱上‘我們’了!”
晴雯這諷刺一點沒有。“我們”是誰,不就是她和寶玉嗎?王夫人都不敢和賈政稱“我們”,還得說聲“老爺”,襲人倒是好本事,將自己當成寶二奶奶了。
難怪和她一伙的麝月,背后都諷刺她是“花大奶奶”,襲人可不就是這么自以為的嗎?
難怪寶玉讓湘云幫忙梳了一次頭,襲人氣成那樣!她平日里和湘云關系可好了,湘云特意給她送戒指,她也每每讓湘云幫她做針線,但居然只因湘云“幫她”伺候了一回寶玉,她就醋意大發。因為她將寶玉當成自己的了,除了她誰都不能靠近寶玉,她早已忘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難怪她最嫉妒的人一直都是黛玉,因為寶玉的人雖然在她身邊,心卻在黛玉身上。這怎么不讓襲人抓狂?
02
第十九回,襲人假意騙寶玉說,她家人贖她要回去了。寶玉急得想盡了辦法,她說都不能留,看寶玉被她拿捏得差不多了,才提出要寶玉答應她三個條件,她才不走。寶玉自然喜出望外的答應了,甚至還貌似口頭給了她承諾。
寶玉笑道:“你在這里長遠了,不怕沒八人轎你坐。”襲人冷笑道:“這我可不希罕的。有那個福氣,沒有那個道理。縱坐了,也沒甚趣。”
八人大轎是什么身份才能坐的?八抬大轎抬的是正妻,是明媒正娶的象征。襲人就算日后成了姨娘,不過是二人轎,頂天了也就四人轎。
寶玉這純屬被逼急了,說溜嘴的話,可是襲人心里說不準就真存了這個念頭。前面說“我可不稀罕”,后面卻說“縱坐了,也沒甚趣”,怕不是真以為她能坐吧。
可是第三十二回,寶玉卻向黛玉訴肺腑之言:
“好妹妹,我的這心事,從來也不敢說,今兒我大膽說出來,死也甘心!我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這里,又不敢告訴人,只好掩著。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夢里也忘不了你!”
誰知剛好被襲人聽到,這下襲人的心態都要崩了。
襲人聽了這話,嚇得魄消魂散,只叫“神天菩薩,坑死我了!”
她自己都敢睡寶玉,怎么聽到這幾句口頭的話就魄消魂散了?還馬上想到了寶黛二人將來難免不才之事,自己一個丫頭行不軌之事也罷了,還當人人都如她一般。
03
襲人當著寶玉的面,對湘云說黛玉愛使小性子,行動愛惱人。可笑她千般防備黛玉,萬般嫉妒黛玉,卻偏偏又模仿黛玉,也對寶玉使小性子。
比如第二十一回,就為著寶玉在瀟湘館梳洗的事,她就只是生氣,什么都不說,然寶玉自己猜,等寶玉著急之后再做低服小來哄她。
一時寶玉來了,寶釵方出去。寶玉便問襲人道:“怎么寶姐姐和你說的這么熱鬧,見我進來就跑了?”問一聲不答,再問時,襲人方道:“你問我么?我那里知道你們的原故。”寶玉聽了這話,見他臉上氣色非往日可比,便笑道:“怎么動了真氣?”
襲人冷笑道:“我那里敢動氣!只是從今以后別再進這屋子了。橫豎有人伏侍你,再別來支使我。我仍舊還伏侍老太太去。”一面說,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下。寶玉見了這般景況,深為駭異,禁不住趕來勸慰。那襲人只管合了眼不理。
......襲人明知其意,便點頭冷笑道:“你也不用生氣,從此后我只當啞子,再不說你一聲兒,如何?”寶玉禁不住起身問道:“我又怎么了?你又勸我。你勸我也罷了,才剛又沒見你勸我,一進來你就不理我,賭氣睡了。我還摸不著是為什么,這會子你又說我惱了。我何嘗聽見你勸我什么話了。”襲人道:“你心里還不明白,還等我說呢!”
看看這場景,是不是有點熟悉,像不像寶黛鬧別扭時的樣子?
不錯,襲人就是在模仿黛玉呢,她以為寶玉吃黛玉那一套,所以她也拿來就用。不但當自己是奶奶,這會又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可是寶玉猜了幾下沒猜著她的心思,索性不再問,也不搭理她了,還干脆叫了四兒來伺候。這回怕是要讓襲人失望了,這“使性子”的方法居然不管用。
真是笑死。
黛玉可以對寶玉“使小性子”,那是因為她是黛玉,世上獨一無二的顰兒。寶玉吃黛玉那一套,也不是因為使性子,而是因為她就是她。不管黛玉是愛哭愛生氣,還是愛惱人,寶玉都不介意,他喜歡的就是這樣完完全全的她。
而襲人就是襲人,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她永遠也成為不了黛玉。林妹妹的才華、氣度、修養她不學,卻妄想用這樣的手段來拿捏寶玉,真是東施效顰,貽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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