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以來最坑的功能？

撰文/李覲麟

編輯/陳鄧新

排版/Annalee

年輕人被“0元購”沖昏頭腦，老年人稀里糊涂多了54件待取快遞，先用后付正在“暴擊”每一位用戶。

來到雙11后集中確認收貨的時間，有人發現待收貨列表里多了些陌生的訂單，有人發現當初用心計算湊單的訂單被多扣了錢，有人發現手機總是出現突然的扣款信息……手機傳來的“鬼故事”背后，都是先用后付在操縱？

從刷臉支付、指紋支付到免密支付、先用后付，各大平臺為了讓用戶無感下單而無所不用其極，如果說過去的沖動消費尚且能被自身意志掌控，那么如今越發便捷的下單方式似乎帶來的更多是風險。

更重要的一個問題是，我們真的需要便捷到快要無法掌控的先用后付嗎？

用戶無辜，商家遭罪

“先用后付是我有史以來用過最坑的功能。”提起先用后付，劉澄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雙11期間，劉澄給新家添置了不少家居用品和軟裝擺件，最近陸續到了自動確認收貨的時候。但當他看到彈窗里的支付信息時，卻有些疑惑。

打開詳情一看，下單時58.6元的儲物盒，扣款時變成了72元；下單時只要24元的紙巾，扣款時變成了33元。幾乎每一筆訂單都出現或多或少的差價，網購多年，劉澄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偏差就出在先用后付上，“付款的時候為了搶某幾個品牌的前100名免單，下單手速很快，結果不知道為什么先用后付排在付款的優先級，一不小心就點到了。當時想著要保住免單名額，就打算等確認收貨之后再取消先用后付，沒想到最后竟然有差價。”

劉澄后來找到平臺客服，得到的回復是：“平臺不同時期的促銷活動不同，以實付為準。”

也就是說，哪怕下單的時候可以通過使用紅包、湊滿減等方式得到最低的價格，一旦使用先用后付之后，就可能讓一切“歸零”，以最終付款時的實時價格進行扣款。

大多數用戶如果不打開訂單詳情，也不記得當初下單的價格，往往連吃虧了都意識不到。

先用后付往往會被默認為付款優先級

而差價僅僅是先用后付的第一坑。

鄭笑語幫父母下載手機軟件時發現，兩位老人的購物軟件里都有許多莫名其妙的訂單，細問一番后，鄭笑語意識到這些訂單因為先用后付而產生的。

“老年人網購的時候很容易被規則迷惑，電商平臺把先用后付的標識做得特別醒目，其他支付方式反而需要仔細找才能找到，搞不懂規則的老年人很多時候就會按照電商平臺的暗示來操作，最后弄出一大堆訂單。”鄭笑語說道。

然而，這已經不是鄭笑語第一次幫父母取消先用后付功能了，她甚至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專門給粗心或年邁的人設置的網購陷阱，“先用后付被設置得很容易點到不說，一旦開通還會被默認優先，而且額度并不小。”鄭笑語認為，與其說先用后付是為了方便用戶，倒不如說是給平臺留下了更多操作空間。

除了差價與誤觸之外，先用后付還會造成用戶沖動消費。拼多多、天貓、京東、美團等平臺的先用后付界面都能看到，“0元下單”的標語尤為醒目，能夠刺激用戶在短時間內作出消費決策。

加之先用后付往往與微信信用分、芝麻信用綁定，下單時無需輸入密碼，支付路徑被一再簡化，越來越多的沖動型訂單誕生。

商家曬出平臺的先用后付功能簽約協議

這些訂單當中，有人愿意為沖動買單，促成交易，自然也有人反悔，想把錢拿回來。

到這時，商家也是屬實無辜，即便最終商品退回，損失的運費和平臺技術服務費也只能自己承擔。此前有商家對媒體表示，自從開通了先用后付功能后，店鋪的退貨率明顯上升，看似增加的訂單量，實際帶來的更多是負擔。

所以，用戶很無辜，商家也很無辜，先用后付究竟是肥了誰？

誰是真正的受益人？

許多人說，先用后付是電商發展至今的一項“喪心病狂”的發明，但電商巨頭卻沒有一個落下了這項業務。

據21世紀經濟報道不完全統計，目前拼多多、京東、阿里巴巴、淘寶、有贊、快手、美團等多個電商平臺均為用戶提供先買后付服務，主要差異在于付款金額上限不同、免息付款周期不同、向商家收取的服務費率不同。

如果用戶和商家都并非先用后付的最佳受益人，那么平臺一定是。

用戶多下單，平臺銷售數據漂亮，商家多訂單，平臺服務費收益高。

收益是一方面，“套牢”用戶則是另一方面。

根據《“十四五”電子商務發展規劃》，預測到2025年，電子商務的交易額將達到46萬億元，而2023年實際數據已可見這一目標的實質性突破，市場規模達到了50.57萬億元。

可見，電商市場整體向上的趨勢依舊明顯。只是各家平臺都想把握住眼前的機會，競爭便越發激烈起來。

如今直播電商、內容電商、社交電商瘋狂瓜分用戶，大大小小的促銷節日擺明了要把用戶的錢包掏空。從先用后付到免密支付，再到僅退款和上門取件，每一項服務的出現，也都是為了盡可能地縮短用戶下單的時間，喚醒更多靜默用戶，以及減少用戶因退換貨產生的時間成本、經濟成本。

看起來，很貼心。但用起來，卻很容易糟心。

先用后付開通容易關閉難

如劉澄、鄭笑語一樣在先用后付中感受到滿滿套路的用戶只多不少，哪怕是年輕人，也找起關閉先用后付功能的入口也要下一番功夫。

“使用先用后付只需要一次誤觸，但關閉先用后付卻需要走七步。”在小紅書、豆瓣、知乎等社交平臺上，有不少關于解除先用后付的教程帖，而需要在教程貼的指引下才能順利完成解除的，甚至是年輕人。

以淘寶的先用后付為例，需要在支付寶APP上進行操作，依次點擊“我的-芝麻信用-我的-服務管理-淘寶-解除授權”；拼多多則有兩種關閉方式，第一種是“打開設置－先用后付設置－點擊感嘆號－關閉先用后付”，第二種是向客服申請永久關閉先用后付，這種方法通常被用于子女為父母徹底避坑的情況。

如果說平臺將先用后付定義為方便用戶、提升體驗感的功能，那為什么用戶得到的真實體驗會完全背道而馳呢？

平臺以便利之名將手伸得越來越長，給用戶制造了一出“鬼故事”。

畫面就如熱搜詞條“為啥莫名其妙就開了先用后付”下的一條熱門微博里寫的：“平臺在店里說先別忙著給，你先拿走吧，我一臉疑惑又忐忑地拿走了，吃完了，用上了。有天深夜，我在自己家床上躺著，突然有手伸進我口袋取錢，我嚇一跳，平臺說沒事，別管我，我來取你上回買東西的錢了。”

如果這一切都不是用戶想要的，“阿祖”，不如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