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網財經/周遠方

農夫山泉創始人鐘睒睒再次把自己送上熱搜。

11月19—20日，正在江西贛州考察臍橙產業的鐘睒睒接受多家媒體采訪，針對網絡暴力、直播帶貨、低價電商等話題表達了強烈的批評觀點，多家媒體用“炮轟”做標題傳播。

眾所周知，今年2月底，娃哈哈創始人宗慶后去世后，網絡上各種針對鐘睒睒和農夫山泉的謠言鋪天蓋地，不光鐘睒睒名譽、農夫山泉業務受到巨大損失，其母親也在風波期間去世。

作為網絡攻擊受害者鐘睒睒強烈要求平臺停止在互聯網上實施“霸凌式”的叢林法則，合情合理也是正義之舉。

關于平臺算法，鐘睒睒認為互聯網文明與農耕文明、工業文明同時并存，任何一種文明誕生都是為人類服務，但當新文明力量過“度”時，則可能產生傷害。這是一個關乎文明和諧進步的重要觀點，這也再次提醒我們：人類社會要高度重視對于算法使用邊界的法理與倫理的規制，以及互聯網治理如何促進“科技向善”，這樣的“炮轟”也是應該受到歡迎的。

另一方面，鐘睒睒拋出一個相當有代表性的話題，認為是電商平臺導致中國價格體系下降，“對中國品牌、對中國產業是一種巨大傷害”。這個觀點分量很重，呼應著一段時間以來那種在社會上流傳甚廣，認為是平臺電商、特別是直播電商普及帶來了“消費降級”的認知。

關于這個炮轟的“精準性”，筆者想提出來商榷。

制造業中流傳一句戲言，中國做什么就把什么“白菜化”。本質上，價廉物美是中國消費者、世界消費者的共同追求。“中國制造向中國創造轉變、中國速度向中國質量轉變、中國產品向中國品牌轉變”，內嵌的就是對西方主導的原有產品定價體系的挑戰，這是中國崛起大邏輯。未來，大量的to B與to C的中國制造產品將沿著“微笑曲線”兩端上升，既價廉物美，又給生產者帶來合理的毛利。

微笑曲線 圖源百科

在這個過程中，互聯網經濟正在扮演重要角色。電商平臺、本地服務平臺、移動支付、社交媒體、直播電商、私域流量等業態層出不窮，這些業態并不是單一方向的對實體經濟的替代，而是相互融合的，這種融合促發了多元的商業模式和應用場景創新。

手握蘋果產品的消費者，大多有過購買過一款國產品牌快充數據線的體驗。十年間，這家從深圳華強北市場走出來的企業，從代工原廠數據線這樣的數碼小商品起步，針對改善消費者體驗的場景設計研發生產自有品牌，如今又推出NAS私有云產品，引領全球最前沿的極客群體買單。

近日筆者就在該品牌深圳的基地里，看見上百位直播營銷的團隊與規模達到幾百的電商客服團隊，該品牌陪同領導告訴說，他們能夠持續推進產品創新與場景創新，得益于國內各大電商平臺的崛起。

該品牌在電商生態下得以健康發展的實例表明，只要合理設計互聯網運營，做好細化品牌價值與流量傳播的區隔，那么電商平臺完全可以在向上和向下兩個價格方向上拉長整個價值區間，方便不同產品提供商發力拓寬高價格與專注低價格市場。

這樣的話，最先進的低價無人機可以被用于山地果園的農林植保，最新潮的電子產品可以找到最偏遠農村的消費者，最下沉的土特產也可以鏈接到全國甚至全球化的經濟循環。

當下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復雜性與多面性，遠超過之前的任何一種“后發國家”成功模式經驗。因此，西方各種發展經濟學、產業經濟學的理論，在解釋中國實踐中相當蒼白無力。

德國、日本二戰后的8000萬到一億人口規模的中產階級高收入-高消費模式迅速形成，得益于巨大的外部市場，得益于置身“北方世界”的優勢結構，全球南方在承受著國際價格體系的不公正、承受著大量負外部性。

在中國，14億人口展開的是一種“同時性”的現代化，考慮到我們國內巨大區域分布的社會發展不平衡、甚至自己的“內部南方”區域（那些四線五線地區及弱勢消費人群）。電商平臺的功能之一，就是使得廣大鄉村地區消費水平與感知能夠在透明化、普遍化、標準化這些維度上提升。

這種看似“下沉”的運動，其實是“替代”與“掃蕩”了過去極其不規范的、遍布鄉村的“小商品大地攤”和“黑心超市”，因此也是不能夠簡單用“劣幣驅逐良幣”來予以否定的。

回過頭來說，農夫山泉這樣成功的傳統產業巨人，在擁抱新事物新技術上，步子可以再大一點、心態可以再多包容一些；相應的，互聯網平臺在追求與完善商業模式創新的過程中，也要尊重公序良俗對于算法使用所必須劃定邊界的呼聲，要時時回顧自己“科技向善”、“改造世界”的初心，切不可被財務報表與短期盈利所裹挾。

鐘睒睒拋出的這塊石頭，攪動了公眾情緒的波瀾，但也應當激起更加深層次、更加有意義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