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政府是典型的“放養政府”，對各種文化、各種宗教管得很松，社會風氣比較開放，諸如逗熊、跑酷、跳水、攀巖等不被限制，服裝更是想咋穿就咋穿。

可是有一種服裝，只要出現在俄羅斯街頭，10分鐘內特警的車就趕到了。這種服裝是女性穿著，叫“吉里巴甫”，也就是中國人俗稱的“黑袍”。

在俄羅斯人眼里，“黑袍女”就代表著死亡，因為這是車臣“黑寡婦”的標志裝扮。從20年前開始，黑寡婦制造的恐襲造成俄羅斯數百人喪生，俄羅斯人刻骨銘心。

在俄羅斯南部的車臣共和國，上世紀的兩場內戰幾乎打爛了這個小國。車臣獨立運動被俄羅斯撲滅后，車臣還誕生出以巴薩耶夫為代表的恐怖主義集團。

當時，巴薩耶夫和手下制造了大量恐怖襲擊，還放出了“黑寡婦”這個群體。

這群女人大都是在戰爭中失去丈夫或家人的女性，她們被洗腦培養為恐怖分子，甚至充當自爆人彈。21世紀前10年，俄羅斯發生的大部分恐襲都有黑寡婦登場。

在那之后，一身黑衣，一個帆布包，這種行頭在俄羅斯就是“牢飯套餐”。甚至當有中東女人在俄羅斯轉機時，如果穿著“吉里巴甫”，也會被警方詢問。

那么，車臣的黑寡婦們是怎么誕生的？她們手上沾著多少鮮血？為什么黑寡婦現在消失了？

【一】

10年亂戰，釋放“復仇的幽靈”

2023年末，巴勒斯坦哈馬斯發起“阿克薩洪水”行動，出動數千軍人突襲了以色列。此戰是哈馬斯幾十年來最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也確實給以色列造成不小的損失。

但隨后以軍全面反攻，哈馬斯迅速潰敗。以色列空軍對加沙地區狂轟亂炸，不分目標地投擲重磅炸彈，造成大量無辜平民傷亡。

全球都在聲討以色列屠殺平民，聯合國安理會天天批評。但以色列外交部門非常強勢，表示西方大國都在歷史上搞過無差別轟炸：

遠的案例有二戰，盟軍轟炸德、日大城市；近一點的例子，還有美國在越南、柬埔寨和伊拉克的無差別轟炸，法國在利比亞的轟炸；此外還有俄羅斯，在車臣戰爭里曾把許多城鎮夷為平地。

以色列外交官以毒舌著稱，揭短從不手軟。他提到這些歷史，各國代表都顧左右而言他。

這些大國里，大部分都是給外國扔炸彈不手軟，唯俄羅斯是個例外：車臣戰爭明明是內戰，俄羅斯卻在戰爭里轟炸車臣城鎮和農村，鬧出十幾萬無辜的傷亡。

平民傷亡對政府來說是個長期壓力——傷亡人口需要撫恤，遭損失的家庭需要長期救濟，而且這份帶血的仇恨，會綿延很久很久。

就如現在的哈馬斯一樣，很多短視頻的采訪中哈馬斯成員坦誠自己是孤兒，或是血親死于以色列之手的人。

復仇，是他們加入反抗組織的第一動力，而這份仇恨可能在兩代人，甚至三代人之間傳遞。

車臣民間在21世紀初誕生的“黑寡婦”，就是漫長車臣戰爭造成的仇恨產物，西方一度將其稱為“復仇的黑袍幽靈”。

90年代末，在俄軍進行第二次車臣戰爭時，就已經有黑寡婦出沒了。她們在城市巷戰中和男人一起作戰，或者被賦予自殺式的任務，帶炸彈進攻俄軍的裝甲部隊。

2000年車臣基本穩定之后，黑寡婦曾短暫消失，彼時俄羅斯腹地時常有黑袍女出現，也沒什么人大驚小怪。

但在2000年夏天，達吉斯坦共和國出現了第一起黑寡婦制造的恐襲，殺死了兩名警察。這起案件，標志著十幾年的“黑寡婦恐襲時代”拉開帷幕。

【二】

有恐襲的地方，就有黑寡婦

1999年末，女恐怖分子哈瓦.巴拉耶娃在自己哥哥小巴拉耶夫的指導下，進行恐怖襲擊訓練，這兩兄妹都是車臣恐怖頭子老巴拉耶夫的親人。

老巴拉耶夫跟隨巴薩耶夫搞恐襲，2000年春天被俄軍炸死，隨后他侄子小巴拉耶夫扛起大旗，并把自己的妹妹洗腦為恐怖分子。

當時巴拉耶娃剛20歲，她對宗教極其虔誠，哥哥用宗教獻身加血親復仇的思想給她洗腦。最后巴拉耶娃穿著“吉里巴甫”，開著自爆卡車沖進俄軍檢查站，造成2人當場死亡。

此案之后，俄羅斯媒體開始把車臣地區的女性自殺式襲擊者稱為“黑寡婦”，因為她們通常身著黑袍，露出面部，甚至只露出眼睛。

至于搞恐襲的巴拉耶娃，當場被炸成碎片，身體大部分消失，只剩下幾根手指。

小巴拉耶夫對妹妹的慘死居然非常欣喜，他早就想打造一個“圣戰明星”，擴大自己的影響力。所以他把妹妹訓練的錄像刻成光碟，在車臣地下黑市傳播。

這一行為迅速引起極為廣泛的影響，不少圣戰者和圣戰同情者開始考慮訓練女人當人彈。

也就是從2000年開始，黑寡婦在俄羅斯的恐襲幾乎一年一次。

2000年“達吉斯坦自爆卡車事件”后，達吉斯坦、印古什又出現幾起黑寡婦獨狼襲擊，好在傷亡不大。但到了2002年，一次莫斯科文化宮恐襲，讓黑寡婦在全球揚名。

當時小巴拉耶夫親自帶隊，他們一行40多個恐怖分子，一半是女人，這個比例是前所未有的。

小巴拉耶夫是“黑寡婦”的精神領袖，他最早訓練黑寡婦，并把這個路線發揚光大。根據俄羅斯特警后來的回憶，這些女恐怖分子比男人更難纏，她們更極端、殘忍。

恐襲當天，在俄特種部隊釋放催眠氣體進入文化宮拯救人質時，還沒睡著的黑寡婦居然抬槍掃射人質，讓俄軍吃了一驚。

還有黑寡婦引爆腰上的手雷，想和俄軍同歸于盡。

此后，俄羅斯政府開始重視女性恐怖分子，可為時已晚——車臣的黑寡婦已大量潛入俄羅斯。2003年，兩名車臣黑寡婦改名換姓，登上從莫斯科起飛的一架航班，最后引爆炸彈炸死19人。

2004年8月，黑寡婦再次出手，用背包炸彈襲擊俄航的飛機，造成兩架飛機共90人全部死亡。由此以后，俄羅斯政府下令全國都禁止穿戴“吉里巴甫”，而且針對穆斯林女性的安檢更加嚴格。

雖然此舉造成人權方面的爭議，但在特殊時期，俄羅斯最高杜馬議員們，無論信仰如何、立場如何都對此毫無意見。

因為就在2004年9月，俄羅斯還爆發了人類史上最慘烈的恐怖襲擊之一——別斯蘭人質事件。

當天，32個恐怖分子沖入別斯蘭中學，劫持1200多名人質，大部分是兒童。32個恐怖分子里有幾名黑寡婦，他們負責看守兒童，看著兒童干渴、哭泣，卻無動于衷。

此次恐襲造成335名人質死亡，世界一片嘩然，全球都開始關注車臣恐怖活動，以及神秘的黑寡婦。最后在聯合國的關注下，神秘的黑寡婦才揭開了面紗。

【三】

黑寡婦：面紗背后，盡是眼淚

2004年末，因為車臣卡德羅夫家族的崛起，車臣局勢穩定了很多。但民間還是有不少黑寡婦前往俄羅斯腹地作亂，這讓外界非常困惑。

既然戰爭已經結束，連軍人都放下了武器，為什么車臣還在生產黑寡婦？后來俄羅斯政府聯合車臣政府、聯合國人權組織深入調查，才發現其中的黑暗秘密。

在車臣民間，一直有一個生活在深淵的群體，即失去家庭的女性。她們之中有孤兒、有寡婦，還有家庭在戰爭里徹底毀滅，無依無靠的獨身女性。

在20世紀末那個充斥著宗教極端主義的車臣，年輕人之間談論“圣戰”、復仇是正常現象，一些年輕女性被這些言論洗腦，走上歧途。

還有一種更殘酷的情況：就如巴拉耶娃一樣，部分黑寡婦是被自己的親屬送上絕路的。

車臣是個絕對的男權社會，家庭之中的父親、叔伯、長兄都有支配女性的權力。

當女性失去自己的直系保護者，比如父親或丈夫時，她就成了累贅——沒有嫁妝，女人很難嫁出去。寡婦們更是死路一條，因為當地風俗不鼓勵二婚。

這時候為了“甩掉包袱”，就會有人慫恿這些女性去當黑寡婦。

黑寡婦們一旦被選中，她們很難拒絕這種獻身要求，否則會被打上“信仰不堅定”之類的標簽，難以在群體中生存。

當她們接受了這種“邀請”，就會被送往地下講經學校，灌輸“自殺上天堂”之類的思想。然后她們被培養使用武器、制作炸彈，還會學習俄語或者英語，以方便前往俄羅斯腹地。

在這個過程中，很多女人會被淘汰：膽子太小打退堂鼓的，太笨學不會的，或者其他方面有短板的人會被退回。

培訓成功的女人，則立刻加入恐怖組織，前往俄羅斯腹地進行襲擊。這些黑寡婦有去無回，所以恐怖分子會給她的家人一些報酬。在戰后百廢待興的車臣，這些錢能改變一個家庭的面貌。

黑寡婦背后的陰暗秘密，最早是被俘虜的恐怖分子透露的，他們承認一些黑寡婦直接找到他們，就說要“賣身當人彈”，只為賺錢讓家人活下去。

這種殘酷情況，用外部政策無法短期內化解，所以俄羅斯和聯合國把注意力放在戰后重建上。

戰后，車臣青年失業率超過50%，年輕人都吃不上飯，每天排隊領取救濟糧。至于女性、老人、殘障者，甚至有餓死、病死的。

唯有改變車臣封閉、赤貧的面貌，才有可能杜絕黑寡婦現象。俄羅斯也毫不含糊，2005年之后每年撥款幾十億盧布給車臣重建，當地的經濟面貌迅速好轉。

隨著車臣油田繼續運轉，農業恢復發展，農村的基層秩序被重建，教權和父權一手遮天的情況有所減輕。

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2010年，黑寡婦制造莫斯科地鐵恐襲，造成140人傷亡。2013年，黑寡婦襲擊伏爾加格勒火車站，造成45人傷亡。

陰魂不散的黑寡婦，把對“吉里巴甫”的恐懼深深印在俄羅斯人的腦海里，近些年黑寡婦雖然徹底消失，但俄羅斯人仍然反感黑袍。

目前，全世界已有多個國家禁止女性穿著黑袍，足見在反對暴恐方面，人類都是同一戰線的。

文/商學野

參考資料：

1.《車臣黑寡婦俄羅斯社會的疾瘤》丁佩華

2.《對車臣恐怖主義活動中黑寡婦現象的剖析》馮娟 焦得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