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80后、90后觀眾終于找回了舊時看刑偵劇的感覺,這也成為了《我是刑警》迅速出圈的原因。同時也意味著,刑偵題材影視劇創(chuàng)作,依舊是一片不容忽視的藍海。
作者|夏爾、編輯|孤鴿
刑偵劇是國產(chǎn)電視劇的重要組成部分。
2000年前后,內地熒屏曾涌現(xiàn)出一系列以1990年代刑事大案為背景的刑偵劇:《12.1槍殺大案》《命案十三宗》《重案六組》《中國刑偵1號案?》……但2004年后,由于政策緊縮,此類劇集悄悄淡出熒屏。
直到最近,隨著電視劇《我是刑警》的熱播,很多80后、90后才終于找回了舊時看刑偵劇的感覺。
《我是刑警》有多火爆?用一組數(shù)據(jù)可以說明:自11月27日開播以來,該劇在云合、燈塔、貓眼、酷云等多個平臺全面領跑,收視率峰值一度破3%,愛奇藝站內熱度破10000。
目前,該劇播出過半,不僅收視未見頹勢,還接連輸出了包括“最樸素的方法查最狠的案”“我是刑警口碑”“我是刑警敢拍”在內的多個高位熱搜話題。
在38集的體量中,《我是刑警》一共串聯(lián)了15起刑事案件。這些案件多由現(xiàn)實原型改編而來,且原型多為大案、積案,偵緝難度大、案情層層反轉,兼具獵奇、話題與尺度。
《我是刑警》不僅展現(xiàn)出了刑警在辦案過程中遇到的系統(tǒng)性難題,還展示了中國刑偵在辦案思路與方式方法上所經(jīng)歷的變革。
這使得《我是刑警》看上去更像是一部時代長卷——既在劇里輝映著時代,又在戲外提醒著觀眾:中國刑偵劇已洗盡鉛華,以新面貌示人。
相較當下的其他犯罪劇、懸疑劇來說,《我是刑警》最突出的特點就在于它的紀實性。具體表現(xiàn)主要有三,一是故事真實,二是影像真實,三是人物真實。
先說故事真實。《我是刑警》的故事從上世紀90年代講起,以男主角秦川(于和偉飾)的視角代入,一邊破案、一邊講秦川的個人成長、一邊見證中國刑偵的發(fā)展,一路將時間線延續(xù)到當下。
劇中發(fā)生的幾個大案,原型都有據(jù)可考。比如第一起案子“1.28西山礦案”,原型就是1995年發(fā)生在黑龍江鶴崗市的“1.28持槍搶劫案”:四名覬覦礦上工資款的歹徒偽裝持槍闖入南山礦,與值班經(jīng)警和保衛(wèi)科人員展開槍戰(zhàn),造成11人死亡。隨后講述的李埋伏團伙的盜糧案,則改編自1999年結案的鶴崗李樹清團伙糧庫盜竊案。
“1.28西山礦案”案發(fā)
第三起案件丁麗母女被殺案,改編自2002年黑龍江牡丹江市發(fā)生的母子被殺案。而劇中用時最長,重點展現(xiàn)的張克寒持槍搶劫殺人案,則改編自周克華案:自2004年起,周克華在多地流竄作案,共殺死11人,搶走巨額現(xiàn)金,于2012年被警方追捕擊斃。
這些重案在無形中關聯(lián)上了人們恐懼不安的生命體驗。它們的“重現(xiàn)”無疑會勾起不少觀眾的時代回憶。對那個年代的親歷者來說,這些重案曾構成了他們生活的一部分:遠一點的,可能是新聞聯(lián)播里不斷播放的新聞;近一點的,可能是身邊的風聲鶴唳。而紀實性的好處也呼之欲出——給人以一種真實的戰(zhàn)栗。
影像方面,《我是刑警》也采用了紀實風格,特別注意對時代氛圍與生活質感的營造。這在刑警工作層面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小到舊式警服、斑駁的辦公室,大到刑警們開大會按職級里三層、外三層地坐在一起,都拍攝得很落地。
環(huán)境真實帶來的是情感真實。比如,“1.28西山礦案”破案在即,刑警們鎖定了幾位嫌疑人,實現(xiàn)抓捕的前夜,基層警察在零下30度的戶外埋伏盯梢,天氣冷得要命,但盯梢的警察們?yōu)榱穗[蔽卻不能活動,只能用搓耳朵、跺腳等小幅度動作來幫自己抗寒。觀眾隔著熒屏都能感覺到他們的寒冷,對他們同情不已,同時也為他們的艱辛、犧牲以及使命感所動容。
秦川帶人準備實施抓捕
再來說人物真實。刑偵劇與懸疑劇最大的不同,就是主人公往往不夠“神”,沒有超乎常人、智力超群的“神探”設定——憑借超凡的洞察力、智慧甚至是直覺,能夠在短時間內解開復雜的謎團。
偵辦“1.28西山礦案”走群像路線,期間沒有靈光乍現(xiàn)、天降神兵,有的只是一群人不眠不休一次次現(xiàn)場偵查、摸排、技術勘查,直至抓捕、審訊。人不夠,就調人;專業(yè)能力有限,就請專家。沒有拍胸脯限期破案的個人英雄主義,從頭至尾都是眾人合力,扎扎實實地循序漸進,只為了“給老百姓一個交代”。
再以“盜糧案”為例,國家糧庫里數(shù)以百噸的黃豆不翼而飛,秦川順藤摸瓜揪住嫌疑人,并非受惠于“金手指”加持,而是生活化地浸潤:能過目不忘地記下電話號碼,是因為他細膩敏銳;能馬不停蹄地前往仁城追捕,是因為他有當機立斷的決策能力;能通過與老板娘閑話家常、探訪四周,則是因為他擅長不動聲色地打探虛實。
如此一套紀實風格的組合拳下來,《我是刑警》便立住了故事、影像與人物。人們常說“真實自有千鈞之力”,也許就是這個意思。
如果說案件偵緝是《我是刑警》的明線,那中國刑偵發(fā)展史就是《我是刑警》的暗線。劇中的刑偵手段既為大案、要案打開了突破口,也憑借其絲絲入扣的邏輯編排,構成了該劇的一大看點。
在互聯(lián)網(wǎng)尚未興起的90年代,刑警們通過路徑模擬、走訪摸排、“洗澡穿衣”(還原尸體生前面貌)、彈道痕跡勘察等專業(yè)手段,逐漸向真相靠攏。查案講事實、講證據(jù),一切線索和方向都以案發(fā)現(xiàn)場為準。
比如,破獲“1.28西山礦案”時,秦川在案發(fā)現(xiàn)場反復勘察模擬,發(fā)現(xiàn)第11號尸體始終無法確認身份,疑似被劫匪故意毀尸,有可能是同伙之一。循著這個線索,省里的彈道專家通過現(xiàn)場彈道分析,還原了案情:11號尸體的貫穿傷由手槍和獵槍共同造成;且這具無名尸大概率是犯罪嫌疑人,從中槍部位看,他的眼睛很可能有缺陷。得出這些結論后,“1.28西山礦案”方才迎來了轉機,加快了后續(xù)的破案進程。
專家在現(xiàn)場還原彈道
后來隨著科技的發(fā)展,指紋、DNA、監(jiān)控、司法心理學等技術也都陸續(xù)出現(xiàn)在了劇中。
以“半枚血指紋案”為例,離異女子和她的女兒在家中被殺,警察原本將女子前夫定為嫌疑人,但偵辦過程中卻發(fā)現(xiàn)此案另有隱情,而兇手在案發(fā)現(xiàn)場留下的半枚血指紋,更成為了破案的關鍵。偵破過程中,計算機輔助分析技術參與了辦案,先進的圖像分析系統(tǒng)大大提升了指紋比對工作的精確度。痕跡學老專家靠自主開發(fā)的指紋特征識別系統(tǒng),通過肉眼比對上百枚指紋,最終鎖定了真兇。
DNA鑒定技術也頻繁出鏡。“14歲少女奸殺案”中,在秦川的斡旋下,警方與鑒定中心強強聯(lián)手,通過使用國際前沿技術,找出了與案發(fā)現(xiàn)場遺留的DNA存在親緣關系的人,最終鎖定并擒獲了真兇。
在占據(jù)近10集時間的“張克寒案”中,辦案難度則進一步升級。主創(chuàng)將窮兇極惡的張克寒刻畫得及其鮮明:身體素質好,癡迷槍支,生性兇殘,反偵查意識極強,他會利用監(jiān)控死角作案,出手果斷,逃跑時頻繁換裝改變步態(tài),作案后又藏身山野墓地……反觀警方這邊,卻因異地辦案、新舊刑偵理念沖突、部分辦案人員專業(yè)能力不足等問題一度受阻。
秦川看出張克寒挑釁警方
好在此時監(jiān)控普及,海量的監(jiān)控素材令罪犯無所遁形。警方一邊翻查監(jiān)控素材,一邊從司法心理學入手,洞悉張克寒的家庭背景、心理特點、生活習性,最終推算出了他的行動軌跡、逃跑路線,靠著0.02秒的步頻誤差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將其一舉擊斃。
當刑偵技術在進步與發(fā)展時,老中青三代刑警的精神傳承與思維革新也隨之自然流露,達到了薪火相傳的目的。1995年,民警秦川在警校“再造”畢業(yè)后入職刑警,帶著學校的理論知識深入實踐。2008年后新技術被大規(guī)模應用,年輕人開始關心新技術能否成為呈堂證據(jù),能否進一步完善訴訟流程。2012年,法醫(yī)雷修平在煥然一新的教室里授課,刑警們就新技術的應用思辨展開討論。
至此,通過對案件與時代的實錄,《我是刑警》具備了“以史為鏡”的作用。它意在告訴我們,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對正義的追求和對犯罪的打擊始終不曾松懈。
盡管《我是刑警》有讓人“夢回古早刑偵劇”之感,但其實在細節(jié)層面它是非常審慎的。這種審慎可歸納為兩點:對配音的使用和馬賽克的使用。
受客觀因素影響,劇中不少戲份經(jīng)過后期配音處理,有時會出現(xiàn)人物嘴型與臺詞不匹配的情況。觀劇過程中,觀眾還會發(fā)現(xiàn)各種各樣的馬賽克畫面,如對死尸打碼、對解剖場景打碼、對車牌打碼等。
《我是刑警》中的打碼場面
大部分情況下,打碼是為了規(guī)避血腥場面而存在。熟悉“古早刑偵劇”的觀眾都知道,刑偵劇因其有強烈的紀實性,涉及暴力、兇殺等嚴重犯罪行為,所以尺度把控模糊,有時因過分強調“實景還原”,會給社會安全和公眾心理造成巨大的沖擊。
而《我是刑警》明顯在有意識地規(guī)避這些誤區(qū)。電視劇是虛構的藝術,它是在真實案件的基礎上進行藝術加工。紀實性雖好,但過猶不及,一旦越線,就會陷入過分強調獵奇性的誤區(qū)。
盡管該劇在細節(jié)上存在著一些瑕疵,但從宏觀角度看,由公安部聯(lián)合出品、制作,其實釋放出了一個良性信號——刑偵劇回春。自2004年原國家廣電總局下發(fā)《關于加強涉案劇審查和播出管理的通知》后,刑偵劇就不再在黃金時段播出,逐漸淡出了公眾們的視野。
從2008年開始,此類劇集便開始絕跡,取而代之的是以《人民的名義》為代表的反腐劇。直到2014年電影《湄公河大案》上映,人們才看到了一絲“刑偵題材復歸”的曙光,可惜之后仍舊是漫長的等待——空窗期十年后,方才等來《我是刑警》播出。
此舉無異于“久旱逢甘霖”,這也成為了《我是刑警》迅速出圈的主要原因。同時也意味著,刑偵題材影視劇創(chuàng)作,依舊是一片不容忽視的藍海。
唯一的問題在于:新時代的刑偵劇該如何拍?對于這個問題,《我是刑警》作為一部劇名滲透著主旋律的劇,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從求真入手,規(guī)避血腥場面和價值觀誤區(qū),路子多半不會錯。
從這個角度看,《我是刑警》不僅是對紀實刑偵劇的致敬與回歸,也是對當前國產(chǎn)劇創(chuàng)作方向的一種啟示。影視劇市場是需要多元化題材和風格的,希望之后能夠涌現(xiàn)出更多的刑偵佳作,給看膩了精致偶像劇、燒腦犯罪劇的觀眾們換換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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