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豐縣城東門關外有座“太保廟”。大家一向說這廟里的太保神十分靈驗,能夠決斷世上人的生死禍福。可是,這個神圣的太保木雕像卻突然被處死刑,“活埋”了。
那是明朝隆慶年間,一個叫任邦實的人,帶著家人從山西來這個縣當縣令。他夫妻倆都是年過半百的人,只生一女,名叫任中仙。這任中仙從小被父母當作心肝寶貝,年紀已到二十多,卻還沒有許配給人。
一日,春色撩人,中仙小姐登上縣衙后花園的小山,觀看園外大路上的過往行人。忽然,一個脅下夾著布尺、大剪和粉線袋,面貌清秀的后生走了過來。她不由得心頭砰砰跳動,兩只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個少年,并且故意弄出響動,引得那人抬起頭來。那后生看了她一眼,臉兒一紅,急匆匆地走進了園旁一個大戶人家。
中仙趕緊回屋向母親撒嬌,要娘請裁縫為她縫制新衣,而且一定要請在隔壁做衣服的那個師傅。
那個裁縫師傅叫蔡以智,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個全城聞名的手藝人,官府人家的衣服差不多都是請他做的。
蔡以智被請進縣令家,知縣夫人拿出一件女孩兒的縐湖坎肩,要他照著樣用絹綢再做一件。坎肩做成后,他收拾針線正想動身,忽聽到從內房里傳出了嘰嘰喳喳的爭鬧聲。原來是小姐不滿意早先的服裝式樣,一定要做更新款式的。又吵著說,原先的坎肩太肥大,要讓裁縫給她量體裁衣。
夫人無奈,只好叫住蔡以智,讓女兒中仙走出廳來量身定式樣。
中仙小姐走出閨房。蔡以智抬眼一看,原來是那天曾見過一面的美貌姑娘,一時又喜又慌。他雖是經常出入官府人家,也為夫人小姐們縫制過不少衣裙,但往日總用眼看看身材,用尺比比原來的舊衣,從來沒像給男人做衣那樣直接在身上掐量。今日遇到的這個本縣父母官的小姐,竟然這樣大方開朗,也要實量身材,真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中仙小姐見小裁縫不敢近身,便說:“久聞師傅大名,今日要請你做幾身既合體又是新款式的衣裙,請師傅盡心。你如果做得好,我一定要爹重重酬謝。”
在掐量小姐肩寬、胸廣、腰圍、袖長和臀部、腿部時,雖然有夫人坐在一旁,但中仙卻是兩眼含情地始終盯著小裁縫的臉。
一日沒做完,二日又再來,三天縫四件,四日做三套。時間一長,夫人防不勝防。中仙小姐只要一見母親不在廳堂,她就溜了出來,丫鬟使女橫直都是和她一條心的。她不是倚在裁縫案邊,問問如今的衣裙哪種式樣最新穎,就是抖動還沒縫好的衣片,稱贊幾聲師傅手藝高超。這樣一來二去,蔡以智也就覺察出了中仙小姐的心事。
春去夏來,中仙又吵著要做夏裝,而且點名非要請蔡師傅裁剪不可。夫人拗不過這個嬌嬌女,只好又將蔡以智請了進來。
就這樣,日子長了,兩個歲數正當年的男女,終于背著知縣夫人,偷偷地成就了好事。
到了冬天,中仙隆起的肚子用長大的衣裙已是遮掩不住,被父母發現了。這一下,可把個知縣大人氣得要命。他逼著女兒要說出奸夫,女兒一言不發。他又怕家丑外揚,丟了臉面。只好叫夫人暗中查明真相,以便設法除去那個和女兒私通的人,不讓女兒懷胎的秘密泄露出去。
夫人知道,除了小裁縫,不會有別的人和女兒勾連。她雖然也覺得蔡以智這后生長相不錯,而且心靈手巧,但要讓女兒嫁給一個裁縫,心里總不是滋味。她想來想去,只有暫且遮蓋一下,慢慢再想辦法。
中仙對待這事,卻一點也不心急。原來,她和蔡以智早就商量好了一個萬全的計策。
一日,當縣令又逼著女兒要交出奸夫,中仙放聲大哭:“女兒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有什么好夫。只是??”父親急問:“只是什么?快說啊!”中仙說:“只是,女兒每晚睡著以后,昏昏沉沉中總覺得有一個高大黑臉的身影進入我的帳中。我想叫又叫不出聲,要掙扎又不能動彈。”任邦實聽罷,想了一會,說:“這樣說來,進入房內的是個會施魔法的人羅?”中仙接口說:“女兒覺得來者不是人,臉黑得似生漆,手腳硬得如木頭。”“那是什么呢?”“依女兒的感覺說不定是哪座廟里的神靈菩薩哩,”“菩薩? 木雕泥塑的神像,能在夜里進入閨房?”夫人聽女兒這樣一說,也跟著說:“老爺,這個縣里的菩薩可不像別處的。我到幾座廟里燒過香,知道這里的神像都是用木頭雕出頭面和身軀,另外再裝上有活動關節的手和腳,像個真人一樣,還要穿上布衣布袍。有的菩薩還真是靈呢。”知縣大人半信半疑地把袖一甩,“唉”了一聲,走出了房門。
待老爺一走,夫人就幫著女兒出主意說:“中仙,你父親逼你交出那個人來,你就不會將一根紅線,偷偷地縫在夜晚來的那菩薩的衣袍上嗎?”
中仙一見父親中了計,當即暗暗差人轉告蔡以智,要他馬上按計行事。
第二天,中仙告訴母親:“昨夜里我已按娘的辦法做了。我也敢斷定那確實是個木頭菩薩,就是不知歸蹤哪座廟宇。”
知縣大人聞說后立即派出差役,到城里城外各廟宇察看。不到吃頓飯的工夫,有個差役驚驚咤咤地跑來稟告說,東門關外太保廟的太保菩薩袍角上,確實有一截紅線。
任邦實一聽立即升堂,叫人將那太保神從座椅里拉了下來,拖到衙內。驗過袍角上紅線標記,叫師爺宣讀“太保”淫亂之罪狀。接著,將這木頭像推倒,令衙役重重責打四十大板。然后,大聲宣告,判處太保廟的太保神“活埋”的極刑。
三鄉五里的百姓,聽說要埋太保,都紛紛趕到縣城南關外的案山下觀看。
任知縣埋太保,滿以為可給女兒挽回面子,可是,這事傳到州府街內,州府大人說他毀辱禮教,有傷風化,將他的縣令免去,調到貴州邊遠地方去充當一個小小的驛丞。
小裁縫蔡以智和任中仙小姐,就在任邦實離開宜豐的那天清晨忽然不見了。后來有人說,看見他們雙雙攙扶著往東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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