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世紀后期，無疑是大航海時代的中場休息。新興的英國、荷蘭悄然崛起，對西葡兩大傳統強權構成嚴重挑戰。雙方依仗的主力艦型，也由高聳的卡拉克帆船進化為低矮的蓋倫帆船。

不過，任何技術進步都有反復。在某些特定環境下，看似落后的卡拉克帆船反而更有優勢，在浩瀚的大洋戰場上不落下風。

深受女王伊麗莎白器重的德雷克爵士

早在1580年，大海盜德雷克爵士完成自己的首次環球航行，立即引起全英格蘭的對外擴張熱情。許多商人開始投資劫掠船隊，希望能將來自美洲的真金白銀帶回不列顛。更多年輕人則為改變階層命運，紛紛選擇投身海外冒險，獲得遠超普通工作的巨額分紅。作為最高統治者的女王伊麗莎白，同樣將大量熱情傾注于挑戰西班牙帝國，借機抬高自身的國際影響力。

正因如此，德雷克在1585年重操舊業，開始籌備一支新的劫掠艦隊。通過王室與大量工商業主支持，很快湊集出23艘大小船只，并招募到2500名水手和士兵。其中有2艘主力軍就來自皇家海軍，其費用由女王親自承擔，其余艦船的出資人同樣非富即貴。甚至有不少投機客，因沒能趕上認籌行列，索性自己抱團組織小型船隊同行。雖無法緊跟大部隊蹭飯吃，依然能借助對方的巨大牽制作用，去往其他水域尋覓機會。

德雷克的成功 讓更多英國人投身劫掠船隊

很快，有關英格蘭全力備戰的消息不脛而走，甚至引起菲利普二世關注。作為西葡兩國的共治君主，他將主要精力投入歐陸和地中海爭霸，對廣袤的海外領地缺乏必要認知。除一如既往地分頭發出警告，再無其他針對性準備活動。倒是麾下名將圣科魯茲較為敏感，率領機動艦隊進駐直布羅陀，以便及時增援海峽對岸的加納利、亞述爾等群島。奈何對手沒在沿途過多逗留，徑直沖向加勒比海的圣多明各港，沒能促成他想要的正面對決。

與此同時，由老將若昂指揮的里斯馬戈斯號帆船，提前駛出里斯本附近的塔霍河口。他們將不遠萬里奔赴馬六甲，把英國人可能發動全球襲擊的消息帶到東方。在被菲利普二世兼并前，葡萄牙人曾獲得繼續獨立運營海外領地保證。當然，這也意味著自己必須獨立承擔起防御職責，承受所有反西班牙勢力的進攻。故而不等情況有變，就早一步派聯絡官前往通知。他們于次年1月5日啟程，經弗得角向巴西海岸前行，準備利用那里的季風繞過好望角。

里斯馬戈斯號孤身前往馬六甲傳遞警告

公元1586年2月14日，里斯馬戈斯號航行至北緯1度30分位置，突然與2艘結伴出航的英國劫掠船遭遇。當時天還未亮，但桅婁上的瞭望員已發現有可疑目標尾隨。經過約一小時拉扯，才發現那是1艘大型蓋倫帆船，以及另外1艘較小的雙桅縱帆船。顯然，她們不屬于德雷克爵士的艦隊，更像是由小型財團資助的散兵游勇。盡管如此，對葡萄牙人而言仍舊十分危險，正不斷調整航向加速追上來。畢竟，卡拉克大帆船普遍笨重，無法在速度上甩開輕便的蓋倫帆船。即將爆發的血拼只是時間問題。

于是，所有葡萄牙人如臨大敵，立即進入戰斗狀態。貴族和士兵被分成三組，分別負責前端艏樓、中部主甲板和后方尾樓防御。一些水手登上瞭望臺，手持火繩槍、火藥桶和石塊，準備攻擊那些企圖登船的英格蘭海盜。若昂則親自坐鎮尾樓，忍受著痛風折磨，以堅強意志鼓舞所有屬下。

嚴陣以待的葡萄牙貴族和士兵

上午10點，英國人終于利用速度優勢追上來，而且還占據著得天獨厚的上風位置。隨即向里斯馬戈斯號空放一炮，要求他們乖乖投降。葡萄牙人則以實彈回應，表明自己抵抗到底的決心。

于是，激烈炮戰就此展開。在持續約一小時的對轟中，誰都沒能對目標造成嚴重損害。這主要是因為早期圓彈的穿透力十分有限，不能在遠距離擊穿大型帆船的堅固外殼。雖然英國人裝備有穩定性更好的四輪炮架，但在顛簸的大西洋上缺乏準心，無法有效瞄準尾舵、桅桿和鎖具等關鍵設備。同樣，使用舊式兩輪炮架的葡萄牙人，也很難在下風口擊毀敵船。好在卡拉克大帆船防御力更高，并不擔心挨上幾枚流彈。

由于大洋顛簸 雙方都不能用火炮奈何對手

不過，新式蓋倫帆船的優勢就在于更為靈活。這讓英國人敢于加速沖鋒，準備強行登船奪取控制權。對此，航速較慢的里斯馬戈斯號沒有太多回避辦法，只能被動迎接對手發動的跳板作戰。更為糟糕的是，那艘雙桅縱帆船也上前包夾，不斷攻擊尾部或另一側甲板。因此，大批英格蘭海盜得以蜂擁上船，幾乎充斥著整個主甲板。

然而，舊式卡拉克大帆船之所以能經久不衰，自有晚生后輩們不具備的優勢屬性。因為空間更大，里斯馬戈斯號上的士兵數量多達200，已經超過對面2艘英國海盜船的人數總和。即便中部主甲板失守，葡萄牙人還是能后撤到首尾兩端的塔樓，將其作為持續抵抗的木頭堡壘。他們在少數瞭望塔火力配合下，不斷發射火槍、投擲火藥桶，死死壓制住從兩頭來襲的劫掠者。即便發生冷兵器肉搏，也始終處于居高臨下優勢，讓對方不能攻占有利位置。

葡萄牙人在近距離奪船戰中擊敗英國人

兩小時后，英國人無法承受更高傷亡，索性撤回自己的蓋倫帆船。這意味著他們可能重新發炮，準備在近距離內給里斯馬戈斯號制造結構性損壞。此時，卡拉克帆船的堅固優勢體現出來。由于雙方人員手忙腳亂，已無法及時修正航向，致使蓋倫帆船撞上里斯馬戈斯號的錨鏈。在巨大加速度作用下，那一側的索具受到嚴重破壞，只能停下來開展維修。那艘雙桅縱帆船也停止攻擊，前去幫助同伴收拾殘局。

于是，葡萄牙人順利擺脫糾纏，借助風向朝著南美海岸加速沖去。不久，他們望見英國人回到原先航線上。但速度已大不如前，無法再追趕上自己。等到夜幕降臨，海盜們便消失在黑暗中。

巨大的損壞 讓英國人無力再戰

值得一提是，里斯馬戈斯號雖然在交戰中處處被動，但憑借出色的防護性能，還是讓乘員傷亡降至最低。除1名水手被子彈擊中頭部斃命外，余下傷員都能繼續執行任務。他們在4月底繞過好望角，又經過六個多月航行，終于在1586年10月15日抵達馬六甲。

此時，距離離開塔霍河已過約九個月，而略顯過時的卡拉克帆船還將跌跌撞撞服役到下個世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