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文/劉平

在久遠的過去，有我童年的回憶，流逝的歲月，泛黃的時光，依然在記憶里清晰……

歲月不總是被陰霾籠罩

依然有陽光普照

臘月，寒風凜冽

老屋檐下掛著臘肉和香腸

如歲月的吊墜，在生活中搖晃

秈米面、糯米粉

在簸箕里沐浴著暖陽

陽光緩緩撫摸，流溢出

只在過年時才能聞到的醇香

那時的風，裹挾著貧困

輕拂在斑駁的土墻上

土墻邊，柴垛默默守望著歲月

等待那一刻，在灶爐里燃燒

煲煮出過年的肉香

舊時光的畫卷，悠悠鋪展舒張

涂抹在記憶里的年味

如今，依然彌久留香

童年的我，掰著手指癡想

一天、兩天、三天……

時光漫長，從春的第一縷微風起

數過繁花綻滿枝椏的景象

數過夏夜流螢蹁躚飛舞的歡暢

數過秋霜染遍稻穗的金黃

從春天一直數到臘月末梢

日子如蝸牛踱步，緩緩前往

期盼過年的愿望被拉得很長很長

饞著鍋里的臘肉飄香

念著新衣在箱底的嶄新模樣

想著鞭炮炸響時的清脆歡響

夢里，壓歲錢被攥緊在手上

藏在枕頭下，伴夢甜香

醒來，仍在細數日子的漫長

盼著年的腳步，快快來到我身旁

過年的序幕終于拉開

在山區行醫的父親歸來

父親登場，在煙火中充當“廚娘”

爐灶熊熊火光，映紅了他滄桑的臉龐

年夜飯的序曲，悠悠奏響

家的味道，在煙火間彌漫

時光被灶火點亮，滿溢希望

鍋里咕嚕咕嚕，煲煮著味蕾的憧憬，腸胃的夢想

仿若歲月歌謠，悠悠淺吟低唱

那口老鍋，承載生活的熱望

濃湯翻滾，似夢的波浪跌宕

蒸籠上白汽裊裊

如思念悠悠飄蕩

鏟與鍋的碰撞，是生活的交響

在那個一分錢都被貧窮包漿的年代

點點滴滴的積攢，是對團圓最深切的祈愿盼望

臘肉的香，是被歲月薰出的人間煙火味

彌漫在破舊的老房

恰似靈動精靈，喚醒了撲素的胃腸

口水忍不住肆意流淌

飯桌上，擺有油晃晃的臘肉和香腸

老母雞飩粉條霸占了桌中央

只有這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讓素寡了一年的腸胃

終于收納了足夠的蛋白質和脂肪

揉著鼓起的肚皮，大呼“膩到了，膩到了”

那卻是滿足后的喜悅和張揚

我穿著嶄新的衣裳

衣袖褲腿挽了幾圈都還長

父親笑言“打的是提前亮”

哦，我正在成長

我得意地轉了一圈

衣袖飛揚出喜氣洋洋

父親給的壓歲錢

把父愛裝進心房

小鈔上的人兒，仿佛在發光

夢里，他們長出天使的翅膀

帶著我，在童話云端翱翔

我笑出了聲，在年的懷抱里搖晃

想著用這錢，買幾串大炮仗

在小伙伴面前炫耀

或者點燃一枚炮仗

扔在鄰家小姑娘的腳旁

或是買一套英雄故事的連環畫

立志學英雄的模樣

豆芽街，劉家茶館、荷花塘

巷子里小伙伴們的嬉戲叫嚷

年的氣息彌漫在街頭尾巷

那糖葫蘆，紅得透亮

似臘月枝頭熟透的夢想

顆顆飽滿，裹著晶瑩糖霜

咬一口，酸甜在齒間綻放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是新年最動人的音響

每一聲脆響，都敲在心房

嚇得我捂耳，卻又滿心歡暢

那是過年的鼓點，敲響歡樂的節奏

向臭水溝丟一枚炮仗

“嘭”的一聲，水花四濺

臭味瞬間彌漫，可我們卻笑得愈發歡暢燦爛

那掀起的臭味

怎能蓋得住心中的歡悅瘋狂

這是兒時的游戲，快樂填滿心房

那時，不懂貧窮的含意

沒有煩惱，沒有憂愁的阻擋

一顆糖、一枚鞭炮的炸響

都能讓童年心花怒放

幸福感抵得過今天擁有的汽車洋房

那時，過了十五，心就墜入深谷

我又開始盼過年

掰著手指數著一天又一天……

劉平，時光集團董事長。代表作有：劇本《永不逝去》；散文《故鄉》《新疆行之一》《新疆行之二》《新疆行之三》《巴音布魯克—天賜之地》《邊陲的世外桃源—原始古樸的禾木村》等。小說:《豆腐心》《賣咖啡的姑娘》《空樓怪聲》《救贖》《月落情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