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劉淑芬，今年六十二了。小學文化，在小縣城里算是常見水平。

老伴兒前幾年走了，留下我一個人。這輩子，我就結了這么一次婚，老伴兒走后，也有人勸我再找一個，可我這心里頭，總是放不下他。

我們那年代的人，認死理，一輩子就認定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在紡織廠干活，后來廠子倒閉了，就一直在家帶孩子，伺候老的小的。

現在嘛，退休了，一個月有兩千多塊錢的退休金，日子過得也算安穩。要說有什么煩心事，那就是……哎，算了，不說了。

我這一輩子啊，心里頭苦，說不出來。我有一兒一女，兒子叫張建國，女兒叫張麗。

02

故事得從十年前說起。那時候，我們住的老房子被劃入了拆遷范圍。

那房子是老伴兒的爺爺輩就留下來的，雖然破舊，但也是我們一家人住了大半輩子的家。拆遷款下來，一共一百二十萬。這筆錢，對于我們這種小地方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當時，建國剛結婚沒多久，媳婦兒一直催著買房，說要有個自己的家，才能好好過日子。

麗麗呢，那時候在外面打工，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每次回來都說外面掙錢不容易，想自己做點小生意，苦于沒有本錢。

老伴兒還在的時候，就一直偏心兒子，覺得兒子是家里的根，要傳宗接代。我雖然心里不舒服，但也知道，在農村，兒子確實更重要一些。拆遷款下來之后，老伴兒就拍板決定，這錢全給建國買房。

麗麗知道后，跟我大吵了一架。她說：“媽，我也是你女兒啊！憑什么所有的錢都給哥哥？我難道就不是這個家的人嗎？”

我當時心里也難受，可又不知道該怎么跟麗麗解釋。只能勸她說：“麗麗啊，你哥結婚了，要養家糊口，以后還要生孩子。你一個女孩子，自己掙錢自己花，日子過得也挺好的。”

麗麗聽了我的話，更加生氣了，哭著說：“媽，你就是重男輕女！從小到大，你什么都想著哥哥，從來沒想過我！我走了，以后我都不回來了！”

說完，麗麗就摔門而出。我看著她的背影，心里難受極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麗麗走后，就很少跟我們聯系了。我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接，發短信也不回。我心里一直擔心她，怕她在外面吃苦受罪。可是，我又能怎么辦呢？

建國拿了拆遷款，很快就在縣城里買了一套新房。搬家那天，我心里很高興，覺得一家人終于可以過上好日子了。可是，麗麗沒有來。

建國結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是個兒子，取名叫張偉。我當了奶奶，心里自然高興。可是，我還是想麗麗。我經常抱著張偉，想起麗麗小時候的樣子，心里就一陣陣地難受。

建國和媳婦兒對我也算孝順，每個月都會給我一些生活費，逢年過節也會給我買些禮物。可是，我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點什么。

建國媳婦兒經常在我面前抱怨，說現在房價太高，房貸壓力太大，讓我幫他們帶孩子，減輕他們的負擔。我雖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但還是盡力幫他們帶孩子。

每天早上，我都要早早起床，給張偉做飯，送他去幼兒園。下午，又要去接他放學，陪他玩耍。晚上，還要幫他洗澡，哄他睡覺。一天下來，累得我腰酸背痛。

可是，我從來沒有抱怨過。我覺得，只要能幫到兒子，減輕他們的負擔，我就心滿意足了。畢竟，兒子過得好，我才能安心。

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忘不了麗麗。我經常在夢里夢見她，夢見她小時候依偎在我懷里的樣子，夢見她離開家時的背影。

我總是想，麗麗現在過得怎么樣了？她在外面過得好嗎？她有沒有受委屈？她有沒有想過回家看看？

我試著打聽麗麗的消息，可是，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在哪里。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消失了。

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愧疚和思念之中。我后悔當初沒有為麗麗爭取一些，后悔讓她傷心失望。我總是想，如果當初我能堅持一下，或許麗麗就不會離開家了。

記得有一年過年，我給麗麗發了一條短信：“麗麗，我是媽媽。過年了，回家看看吧。媽想你了。”

可是，麗麗沒有回復。

除夕夜，我一個人坐在冷清的屋子里，看著電視里的春節聯歡晚會，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桌子上擺著一桌豐盛的年夜飯，可是，我卻一點也吃不下。

建國和媳婦兒帶著張偉來給我拜年，可是，我心里還是空落落的。我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心里默默地想：麗麗，你在哪里？你什么時候才能回家？

從那以后，我每年都是一個人吃年夜飯。

我曾經無數次想過，要去找麗麗。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該怎么去找她。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根本沒有能力去找她。

我只能每天祈禱，希望麗麗能夠平安健康，希望她能夠早日回家。

這幾年，建國做生意賠了錢，房子也賣了，一家人又搬回了老家。我把我的退休金都拿出來給他們還債，希望他們能重新開始。

可是，生活并沒有好轉。建國整天唉聲嘆氣，媳婦兒也變得越來越暴躁。他們經常因為一些小事吵架，家里總是充滿著爭吵聲。

我看著他們，心里更加難受。我覺得，我這一輩子，真是失敗透頂。我沒有照顧好自己的女兒，也沒有讓兒子過上好日子。

我開始反思自己的人生。我發現，我一直都在為別人而活，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兒子，卻忽略了女兒的感受。我總是想讓兒子過得好，卻忘記了女兒也是我的親人。

我知道，我已經無法彌補過去的錯誤了。可是，我還是想盡力做一些事情，讓麗麗知道，我心里一直都有她。

我決定，以后每年過年，我都要為麗麗準備一份年夜飯。就算她不回來，我也要讓她知道，家里一直都有她的位置。

我希望，有一天，麗麗能夠看到我的努力，能夠感受到我的愛。我希望，她能夠原諒我，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03

今年，又是除夕夜。我依然一個人坐在冷清的屋子里，看著電視里的春節聯歡晚會。桌子上擺著一桌豐盛的年夜飯，有麗麗最喜歡吃的紅燒肉，還有她小時候經常吵著要吃的糖醋里脊。

我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這味道，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是，吃起來卻感覺少了點什么。

我嘆了口氣，放下筷子，拿起手機，給麗麗發了一條短信：“麗麗，我是媽媽。過年了，回家看看吧。媽給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紅燒肉和糖醋里脊。媽等你回來。”

發完短信，我默默地關掉手機，抬頭望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幾顆星星在閃爍。

我不知道麗麗會不會看到我的短信，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但是，我知道，我永遠都不會放棄希望。

也許，麗麗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也許，我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但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愛，永遠都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