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完《國色芳華》第九集,我會繼續追更。
第九集,何(jiang)惟(xiao)芳(hua)用矮牡丹如愿賺到第一桶金。
培育矮牡丹,值得一說。
牡丹喜歡干燥通風的環境,于是,何惟芳不讓丹淋雨。
不讓牡丹淋雨,既是種花技巧,也是姐妹情深。
第一集,玉露陪伴何惟芳,第九集,勝意陪伴何惟芳。何惟芳與玉露情同姐妹,與勝意同樣如此。
在這里,不讓牡丹淋雨是臺詞,姐妹情深是潛臺詞。
臺詞(在本文也代指服化道),大家能秒懂,是顯的部分,潛臺詞,則需要細品,是藏的表達。
再舉一例。
同樣在第九集,縣主親迎劉暢。
兩人皆乘馬車,劉暢是黑馬,縣主用白馬。
馬是唐代常見的交通工具,比何惟芳用的牛高級,這是顯的部分。
而白馬和黑馬暗示的社會等級,則是藏的表達。
在唐代,白馬通常被視為純潔和高貴的象征,常用于貴族騎乘,以及具有政治意義的重要場合。
比如第二集,縣主去洛陽劉宅,馬車就用了兩匹白馬。
黑馬的力量和耐力較好,價格親民,因此市面上更常見。
白馬比黑馬高貴影響藝術觀念。在一些繪畫作品中,黑馬常被用來象征隨從。
了解這些知識點,我們可以這樣理解為劉暢和縣主之間的關系,劉暢是縣主喜(tiao)歡(xuan)的隨從。
《國色芳華》能打動我,因為它的顯與藏,拉高了劇集質量。
先說顯的部分。
《國色芳華》有很多經得起考據的文化細節。
第一集開頭,何惟芳與劉暢的婚禮。
婚禮時間是夜晚,符合時代特征。
古人在黃昏舉行婚禮,源于古人的陰陽觀念。
話說黃昏時分,陽氣下降,陰氣上升,正是陰陽兩氣轉換交融的時刻,古人認為男為陽,女為陰,男女在黃昏時舉行婚禮,有陰陽協調的美好寓意。
這種男女陰陽論,不管我們信不信,古人是信的。
黃昏舉辦婚禮,劉暢到子時(凌晨十一點到一點)才進洞房說狠話。
時間似在暗示劉暢陰險。
他對婚禮不滿,卻遷怒何惟芳。一個醉酒之人,在子時仍有流暢的語言表達能力,要么劉暢酒醒,要么他假裝醉酒。
我傾向于后者。
證據是,當玉露要找劉暢理論,劉暢立刻破門而出,他大概率守在門外,偷窺兩人。
此外,何惟芳乘坐的牛車,有階層特征。
何惟芳是花商之女。唐時商人地位低下,社會階層不如農民,所謂士農工商。
《唐律疏議》提到,普通百姓(包括商人)可以用簡陋的馬車。但是,馬車的規格和裝飾不能過于豪華。
對不差錢的何家來說,攀上劉家屬于上嫁(唐代價值觀,作者本人并不認可)。與其用限制較多的馬車,不如用限制更少的牛車,突出何家不差錢的豪華氣質。
何惟芳婚禮用牛車,縣主乘馬車。不同的社會等級,交通工具也有差異。
這場婚禮拍得用心,是因為有經得起細品的文化細節。
比如,何惟芳酒窩間有兩點胭脂,這是唐宋時期流行的面靨裝。
比如,夫妻要行望鏡展拜禮。古人認為鏡子能驅邪避祟,望鏡展拜有破煞功能。
關于何惟芳的禮服有大面積的綠色,我看到一種觀點說,女子上嫁,通常會穿綠色嫁衣。
劉家的社會階層確實高于何家,但這不是何惟芳穿綠色嫁衣的主要原因。
原因是綠色嫁衣是唐時嫁衣的經典配色。
考究的文化細節,不是炫技,而是在這些文化細節的背后,讓我們明白,一位相信“沒有自由才是最可怕的”女子,會發現她生活的時代,對女性充滿了惡意,性別竟然可以成為女性的原罪。
她的婚姻是一場交易,她的丈夫,她因為婚姻面對的人際關系,都想將她吃干抹凈。
第四集到第六集的核心事件,何惟芳要和離,劉家要休妻。
和離是男女雙方基于自愿原則,在雙方家庭同意后,簽署“放妻書”解除婚姻關系。和離符合法律規定,也能保證女性權益,比如何惟芳有權拿到自己的嫁妝。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主打一個好聚好散。
而休妻不僅容易遭到社會歧視,成為人生污點,而且難以拿到本屬于自己的嫁妝。
劉暢爹堅持休掉何惟芳,就是他貪圖何惟芳的嫁妝。
劉暢本人不同意和離,原因是和離會讓他很沒面子。
何惟芳想要的和離,合法合理合情,然而一波三折。這給劇集奠定了基調:即便是唐朝,一個被譽為對女性相對友好的朝代,女性依舊是容易被傷害的他者。
看似光鮮亮麗的婚禮,更像年輕女子的葬禮。
再聊藏的表達。
除了明面上的文化細節,《國色芳華》還用藏的表達,蘊含耐人尋味的潛臺詞。
比如唐朝人重視造型,花枝招展是愛美風氣,劇中人不會打耳洞。
這是不寫之寫的打法。
不打耳洞,藏的是古人對孝道的踐行。
古人以孝治天下,其中《孝經》就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孝之始也”的規訓。
孝是唐朝的治國方針,孝也能成為個體愛情悲劇的源頭。
孝強調晚輩要尊重和順從長輩。然而,如果長輩是混蛋,那么晚輩就有得受了。
劉暢和縣主何惟芳的施害者,同時,他們倆也是孝道的受害者。
縣主被寧王許配給她不愛的人,劉暢為了家族利益,娶了不愛的何惟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句話隱藏著有太多不被言說的愛情悲劇。
比如,縣主亮相時,她在馬車上就發現站在角落處的何惟芳。
為什么會這樣?
當我看到縣主對房間里有何惟芳的嫁妝不快后,我恍然大悟。
原來縣主早就在劉宅安排眼線,觀察劉家的一舉一動。來洛陽之前,縣主早就對何惟芳了如指掌了!
劇中有很多潛臺詞,所謂藏的表達,是我喜歡《國色芳華》的原因。
近幾年,我刷過很多國產劇,發現有個趨勢,有些劇開始用畫外音交代信息了。
觀眾不費腦子也能理解,那么刷劇的快樂在哪里?
納博科夫說過,好作品是由好作者和好讀者共同完成的。這話同樣適用于優質的影視作品。
比如,《國色芳華》第七集,蔣長揚向王擎扔杯子的那場戲,拍得不錯。
英雄救美常見,《國色芳華》的英雄救美不同尋常。
常規套路:男女主被吵鬧聲吸引,女主認出朋友被欺負,女主心急如焚,男主愛屋及烏,連忙行俠仗義。
《國色芳華》反套路。
何(jiang)惟(xiao)芳(hua)還沒有說受害者是她的朋友,蔣長揚早已開啟行俠仗義模式。
沒有何惟芳的關系,蔣長揚也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給蔣長揚塑像,一個嫉惡如仇的真君子。
在這里,英雄救美是顯,蔣長揚的性格是藏。
一顯一藏,故事和味道都出來了。
主創們認真拍,觀眾值得用心看,這是古偶的進步,也是國產劇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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