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諶食其

華揚聯眾（603825.SH）股價最近上躥下跳。

因為國資入主預期落空，1月10日、13日，華揚聯眾連續兩天收報跌停。但誰也沒料到，天降小紅書概念，股價在14日、15日又連續兩天大漲。

短期的漲跌改變不了華揚聯眾麻煩纏身的現狀。15日，公司公告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中國證監會決定對公司及實際控制人蘇同立案。

市場的關注焦點是，11月份通過股權拍賣成為第二大股東的湘江集團，是否會如期成為華揚聯眾的第一大股東，上演國資入主的戲碼。

至少從目前來看，國資入主仍屬一廂情愿。公告顯示，9日第二輪司法拍賣的股權僅部分成交，“剩余2,467,500 股因無人出價已流拍”。

這意味著，本次拍賣過后，實控人蘇同及其一致行動人依然處于控股地位。

蹊蹺的就是這部分股權的流拍。

按理說，湖南省、長沙市兩級國資先后投入6.31億元競拍股權，只需再花3200萬元拿下這部分流拍的股權，就能聯手入主華揚聯眾。

為何兩級國資會選擇袖手旁觀？

一個合理的推測是：從一開始，6.31億國資“接盤”華揚聯眾目的就不是入主，而是為了化債——化解5.92億元的債務糾紛，客觀上紓困蘇同、解套渤海信托。

問題是，這筆6.31億投資真的合適嗎？

畢竟，被監管立案、連續巨虧、研發滯后、ESG評價低至CCC的華揚聯眾，實在談不上是一家好標的。

6.31億國資“接盤”華揚聯眾

關于這次拍賣，還得從三個月前說起。

2024年10月14日，華揚聯眾發布公告稱，實際控制人蘇同及其一致行動人姜香蕊、華揚企管持有的98,243,687股公司股份被凍結。原因是與渤海國際信托股份有限公司（簡稱“渤海信托”）的債務糾紛，蘇同及其一致行動人與渤海信托的債務融資金額共計5.92億元。

此后，長沙市岳麓區人民法院裁定，拍（變）賣控股股東及其一致行動人共計公司股票58,881,000 股。

其中，4400萬股于2024年11月20日10點—21日10點進行第一輪法拍。

來源：阿里資產?司法

一直等到21日9點40分，也就是流拍前20分鐘，湖南湘江新區發展集團有限公司（簡稱“湘江集團”）才以底價競買，且作為唯一出價者成功接盤，耗資總計468,072,000元。

股份過戶后，湘江集團成為華揚聯眾第二大股東，共計持有4400萬股，持股比例17.37%。

資料顯示，湘江集團于2016年6月掛牌成立，是涵蓋片區開發、城市運營、金融服務、產業投資的長沙市屬投資類國企。公司注冊資本360億元人民幣，目前資產總額超千億元。

公司網站稱，湘江集團正全力實施“五年倍增”計劃，力爭完成“2232”發展戰略目標（2000億資產、200億營收、30億利潤、2個上市公司）。

華揚聯眾會不會成為“2個上市公司”之一呢？

一時間，湘江集團入主的傳言塵囂日上，市場預期強烈。

在華揚聯眾的提示性公告中，“如本次司法處置拍賣成功，可能會導致公司控制權發生變更”的表述，更是加深了這一猜測。

2025年1月8日10點—9日10點，第二輪法拍開啟，分為1241.35萬股、246.75萬股兩個標的。

其中，1241.35萬股的競買同樣出現在流拍前20分鐘內，也同樣是唯一出價且以底價成交。

不過，此次出手接盤的，不再是長沙市國資委控股的湘江集團，而是湖南省國資委旗下的湖南省財信資產管理有限公司（簡稱“財信資產”），耗資162,889,947元。

雖然分屬省、市兩級國資，但湘江集團和財信資產亦有關聯——湖南財信金控間接持有湘江集團10%股權，同時間接持有財信資產100%股權。

來源：阿里資產?司法

有趣的是，此筆法拍除了財信資產，還有一家機構交了1400萬的保證金報名，但全程圍觀，并未出價。

同期246.75萬股的法拍，也有一家機構交了300萬元保證金報名，但直至流拍也全無動作。

這位（些）報名不報價的旁觀者究竟是誰？會不會是湘江集團？不得而知。

兩輪法拍股權完成交割之后，蘇同及其一致行動人合計持有57,424,524股，持股比例22.67%，仍處于控股地位。

湘江集團出資468,072,000元，持有4400萬股；財信資產出資162,889,947元，持有1241.35萬股。

也就是說，省、市兩級國資合計花了6.31億元，拍得華揚聯眾56,413,500股，但沒拿到控股權。

國資入主預期，徹底落空。

化解5.92億債務糾紛

其實，華揚聯眾離“國資入主”僅一步之遙。

在第二輪法拍中，流拍的246.75萬股至關重要，其決定了華揚聯眾控制權的最終歸屬。

來源：阿里資產?司法

當時，國資只需再掏出0.32億元，拍下這246.75萬股，就能拿下華揚聯眾的控制權——蘇同及其一致行動人的持股將下降至54,957,024股；省、市兩級國資合計持股將增至58,881,000股，一舉超過蘇同等人。

畢竟，同為國資關聯方，簽署一致行動人協議并非難事。

那么，既然已經出了6.31億，為何連區區0.32億都不肯出？

只有一種可能，國資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入主，而是為了化解債務糾紛，紓困蘇同、解套渤海信托。

此次拍賣的定價可以側面證明。

經查，兩輪法拍的底價，均有不少溢價，甚至首輪法拍還出現了“提價”現象。

來源：阿里資產?司法

10月17日，華揚聯眾4400萬股權，曾一度以評估值3.75億元上架。但隨后以“錄入信息有誤”為由撤回，再次上架的底價漲至4.68億元，較評估值溢價近1個億。

1月8日啟動的第二輪法拍中，1241.35萬股的市場價為1.42億元，但卻以1.63億元的底價開拍，溢價0.21億。

按理說，無論是入主還是投資，買入價格自然是越低越好。標的流拍之后，通常會降價再拍。

作為首輪唯一的出價方，湘江集團何必接受這筆溢價？為何不等流拍降價之后再出手？

同樣，財信資產也完全可以等第二輪流拍再說。

如果從化債的角度出發，溢價成交就不難理解了。6.31億的成交總價，略微超過了5.92億的渤海信托債務融資金額。

而且，246.75萬股的流拍也就順理成章了，因為還債的錢已經湊夠了。

因此，此次6.31億國資接盤華揚聯眾，蘇同和渤海信托才是最大的受益方。

“精準”流拍之下，蘇同既沒有丟掉控股權，也將拿到足夠的償債資金；渤海信托也得以順利收回5.92億的“欠賬”。

不過，對于這6.31億資金的提供方，這筆買賣真的合算嗎？

華揚聯眾或非佳偶

從投資的角度來說，華揚聯眾，或非佳偶。

華揚聯眾是湖南湘江新區在“金芙蓉”躍升計劃指引下引入的上市公司，自2023年9月從北京跨越千里遷址入湘以來便頗受重視。

2024年4月，華揚聯眾干脆把總部辦公室搬進了湘江集團大廈的南塔9樓，湘江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當時還出席了喬遷剪彩儀式。

華揚聯眾也在信披中明確表示：“湘江新區發展集團下屬資產管理公司、保理公司和貿易公司，先后與公司開展相關業務合作，助力公司渡過難關，繼續保持持續發展?！?/p>

可惜的是，縱使資管、保理、貿易一同出手，華揚聯眾的經營狀況還是沒有止住頹勢。

2024年三季報顯示，自2023年9月入湘到2024年9月，短短一年間，華揚聯眾收入下滑58.88%，僅剩18.01億；虧損2.25億，加劇87.32%；至于支撐股價的AICG相關產品，仍然處于“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狀態。

時間再往前推。2022年，華揚聯眾業績崩潰式下滑，僅實現85.04億，巨虧6.47億，當年年報還被審計出具保留意見。2023年，營收進一步縮水至55億，巨虧6.89億。

業績步步走低，華揚聯眾的資產質量也越來越差。

2024年三季末，公司的資產負債率進一步惡化至78.37%，遠高于同行業的藍色光標（62.49%）、省廣集團（45.42%）、易點天下（37.10%）。

而且，華揚聯眾在資產端還有存在受限情況，公司實際負債狀況其實更為惡劣。

據2024年中報顯示，華揚聯眾受限資產高達5.49億元，其中1.07億元為訴訟凍結、司法凍結的貨幣資金，4.41億元為應收賬款的保理質押。

究其原因，國內互聯網廣告行業早已從簡單買量進入精準投放階段，如今更是進軍AI時代。作為早期平臺返利模式的典型代表，華揚聯眾并沒有跟上時代的步伐。

近年來，無論是自身競價、歸因系統的升級，還是數字人直播、社群KOC等簡單新型技術的應用，華揚聯眾幾乎都未在任何公開場合提及。

當然，在定期報告中，華揚聯眾的AI布局堪稱雄心勃勃，“在研”產品包括：整合各種AI大模型的HICG平臺、內容分析平臺hyper+、“運營管理品牌AI資產”的工具BrandAI……

但始終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至今未見上述AI產品付諸應用的消息。

同業之中，藍色光標的BlueAI、易點天下的KreadoAI均已正式發布AI相關產品，且實際應用了一年有余。

更可怕的是公司治理問題。

2023年11月，也就是遷址入湘后的第三個月，華揚聯眾實控人蘇同因涉嫌操縱公司股價，被中國證監會處以500萬元罰款以及10年市場禁入。

2024年10月31日，華證指數更新了華揚聯眾的ESG評級，綜合評級為CCC，同業（GICS三級）74家企業中排行54位；其中，公司治理評分67.5分，排行69位，即倒數第五位。

就連之前被公開譴責的ST廣網，公司治理評分（70.2）都超過了華揚聯眾。

實際上，華揚聯眾的內控風險，并不止于實控人蘇同。

一方面，華揚聯眾子公司眾多、業務覆蓋全國，公司經營層管理、董事會監管、會計師審計，都難度不小。

據工商信息顯示，華揚聯眾分支機構7家，對外投資足有52起。但是，公司的定期報告已很久沒有全面披露過公司的參控股情況。

另一方面，華揚聯眾不少高管名下掛著大量體外企業，其中不乏各種廣告或貿易公司，代理人風險亦不可小覷。

在2023年年報中，華揚聯眾董監高在“在其他單位任職情況”足足列了5頁多，包含230項，涉及19位現任或期內離任人員。

就在本文成稿之際，2025年1月15日，華揚聯眾稱，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中國證監會決定對公司及實際控制人蘇同立案。

耐人尋味的是，收到《立案告知書》的時間為1月10日，也就是華揚聯眾披露第二輪法拍結果的那一天。

*本文系湘股策（ID： xiangguce）首發原創發布，未經湘股策授權不得轉載！ 如需轉載請查看《轉載須知》。

編輯：香菇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