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北京金哥

時冬臘月，北風呼嘯，盡管天寒地凍卻也擋不住東北某鄉村婚宴的進行，簡易塑料大棚組建的場地里人聲鼎沸，臨時搭成灶具熱氣騰騰的上演著煎炒烹炸，穿過五顏六色的氣球鮮花彩條扎成的花門，走上臺的是一對焦慮的特殊新人，因為天生聾啞，齊鳴的鞭炮，奏響的鼓樂，二人轉歌手賣力的演出，他們都感受不到。只能在一張張親友的笑臉中和熱切的目光里與之同頻。面對儀式，新人不知所措，他們不想在人生最幸福的一天出丑丟臉。而經驗老到的司儀于四掌控大局，泰然自若的指揮流程，給伴郎伴娘不斷發出信號，協助新人拜天地，父母，夫妻對拜，順利結束，一切渾然天成。至此，陰陽合和，在中華民族五千年民俗文化見證下又多了一對夫妻。吉林省扶余市著名婚禮主持人于艷江，人稱"于四"的婚慶人終于松了口氣。

于四說："盡管從業十五年了，每次主持婚禮還是要嚴陣以待，努力不出紕漏，無論婚慶規模大小，讓新人及雙方家族盡量滿意這是婚慶人的使命，也是天職，這不僅僅是養家糊口的工作，更是一份信仰。"

一，策馬揚鞭擺渡人

吉林省扶余市因是古代夫余國的發源地而得名。先秦時期，有古濊貊人世代繁衍生息；民國改稱扶余縣；2013年撤縣設立扶余市，由吉林省松原市代管。境內流淌的松花江，是吉林省第一大河。源頭是聞名于世的長白山天池。有江河就有渡口，亦有擺渡人的職業。于四的父親于躍就是扶余市五家站鎮的擺渡人。

于四的童年，每天清晨先伺候常年躺在病床的弟弟洗漱，然后騎馬上學，讀書識字，還要擔任學校音樂組長和活動主持人。因聲音洪亮感情充沛被稱為"小閻維文"，夢想將來當兵進部隊文工團。每天放學后，立即策馬揚鞭奔馳到渡口幫助辛苦一天的父親行舟擺渡。在詩人的筆下，策馬擺渡這是浪漫的題材。而現實生活卻沒那么多詩意可言，

擺渡人是種逐漸消失的古老職業，從記憶中于四對父親更多印象，就是搖著船來往于河兩岸的樣子。擺渡人不僅僅肩負安全運送乘客的任務，還要打撈掉落水面的物品甚至是死尸。于四在很小的年齡就參與打撈，看盡人間生離死別。

于四說："從十歲起我就能在江中自由游泳了，那時在渡口，父親大船大江擺渡，我小船在小河擺渡，一人加一自行車只收一元錢。船滿員是12人加行李，確實過重，每每父子倆得全力搖向對岸，一趟下來累個半死，癱坐嘔吐都是小事，打撈腐爛的尸體被熏吐的感覺才是五臟都要翻過來"，在那些忙碌日子里，唯一讓我安慰的就是唱歌：騎馬唱，岸邊唱，行舟時唱，給我生病的的弟弟唱，一直到他十五歲病逝前都念念不忘聽我唱歌。音樂給了我好人緣，鄰居親友都認為我將來能為一個大人物。而踏實保守的父親卻希望我能接手他擺渡人的生意。放棄華而不實的想法。

于四的父親于躍，綽號黑魚，一輩子守著渡口，幾十年在江邊救活十多條人命，光打撈的浮尸就有三十多位。那時候有種專業打撈工具叫"滾勾"，在當地也只有于家人會用。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就算到了2022年，人到中年，已是婚慶達人的于四還被亡者家屬磕頭求救，打撈江中一對男女。遠離渡口很久的于四，始終記得父親：不昧良心，多積陰德的教誨。他說在天上的父親注視著他，有人求救不敢不去。

在佛教中，擺渡人常被比喻成導師。他通過智慧幫助人們擺脫消極和負面的思維，進入更高境界。渡人容易，渡心難，渡他人容易渡自己難。于四的父親一直沒有因為金錢而昧過良心，對那些不幸淹沒在江水中的人，都義無反顧的幫忙，遇到貧困的家屬也從不為難，甚至對方僅帶了兩瓶罐頭一袋雞蛋答謝。于躍常說，一個去世的人背后是一個幾近破碎的家庭，要多積德。在岸邊等待打撈的亡者的親屬那撕心裂肺的哭聲，以及如搗蒜般磕頭求父親下水救人的眾生相貌，讓于四看在眼里，深深刻在腦中，也形成了他為人俠義大度的性格。

二，初入社會，江湖再見

于四策馬揚鞭的日子，到了初中，生活所迫，并沒有成為騎白馬的王子，17歲的他進了酒店打雜，他清楚記得扛麻袋一天收入五十元，累死累活又沒有希望，一個人發呆的時候偶而清唱了幾句，正好被路過的顧客聽到便給了他二十小費。從此后，于四在酒店唱歌，每天靠小費打賞收入百元，能獨立賺錢養家。因為頭腦靈活又會察言觀色。再加上時不時高歌一曲驚艷顧客，很快便升任前臺經理，三教九流都喜歡這個能說會道的小伙子，那幾年的時光也是著實鍛煉了這個只會騎馬擺渡，水里泡大的娃娃。性格直爽的他成了好多人心中行俠仗義的白馬王子。服務行業本身就得應付各種社會閑雜人士，而于四這樣一個正直黑白分明的性格并不吃香。好幾次因為和酒后騷擾女服務員的大客戶爭吵而被迫辭職，再加上家人不理解，一氣之下竟遠走他鄉了。

為了證明自己，于四到處打工，天南海北都留下他的足跡。年輕氣盛一心想創出片天地的他吃盡生活的苦，吃不飽穿不暖，黑工頭欺負他年少不給工錢是家常便飯。印象最深的是去黑龍江山上開荒種地，起早貪黑面對的都是無始無終的黑黝黝森林，每天就是扛著搞頭刨阿刨阿。到了晚上荒山夜寒，還有野獸出沒，只能升起篝火，石屋寄宿。為了消除恐懼，給大家壯膽，于四對著夜空一支接著一支的唱歌，不僅吸引小動物圍觀。也引來了曾在書中見過的漫天遍野的螢火蟲大軍，那些飛蟲們像是懂他的心聲，配合歌聲音域高低轉合起舞，組成一個又一個音符。再和家人通話中，于四故意隱瞞自己困境，只談深山老林神奇故事，可父親只勸他回家，至少繼承渡口做個擺渡人也能養家糊口。

幾經輾轉，于四回到家鄉，認了宿命的他跟隨父親要去江邊，卻發現童年騎的馬已經老去，竟無法站立，可那老伙計卻能聽著他歌聲而嘶叫。這一刻于四下定了決心繼續音樂夢想。從此扶余市多了一個串婚慶，歌廳，和活動的民間歌手。那個年代流行婚慶演出，出場費不足百元，沒有專業訓練也沒有師父的于四只能靠自己摸索演唱技巧，好在天賦不錯的他非常上道。也算勉強混碗飯吃。走上婚慶主持的轉機出現了，在一次演出中，給新人送祝福環節里語言真摯妙趣叢生甚至蓋過主持人風頭。于四便嘗試自己做婚禮主持與策劃，細心學習婚慶流程，背誦串場詞，組建樂隊。雖然經驗不足硬是撐過了幾場活動的他，開始向著專業道路邁進了。

三，鄉村婚慶人的信仰
自打開天辟地，有人類繁衍生息，就有婚慶人的記載，遠古時期須祭師或族長為新人祈福。歷經幾千年朝代變換，儀式愈加復雜繁瑣，從配雙方八字，提親、說媒，定親。迎親抬轎，跨火盆，射箭，敬天地祖先父母，在拜堂，交杯酒，同心結發和謝媒，事事無小事。近代，新中國成立后。廢除鋪張浪費的紅白事，由繁入簡，西式婚禮大行于道。而鄉村婚慶人則成為中華民俗文化的守護者了。

28歲那年，從小立志成為軍旅演唱家的于四，卻身著西裝站在婚慶的舞臺說學逗唱。這一年，于四主持的婚慶在扶余市紅了，一場比一場效果爆棚，作為民間藝人還沒把藝學透呢，開始已經有模仿者，甚至遠道前來拜師學藝的。謹慎的于四不敢怠慢，作為擺渡人的父親教誨"不昧良心，多積陰德"的話同樣用到現在的事業上，對待客戶也有信仰，堅決不能糊弄?；橐鍪且粋€新家庭的開始，是夫妻一生一次的大事情。以功德心去做圓滿。

他常年奔波在扶余，松原縣城，農村，常常一天縱橫一百多公里做活動，慢慢的。一做就是十五年。專業技能與好口碑讓他人脈頗深。每天都是接不完的咨詢與預約電話。鄉下婚禮要求不高，也沒那么多華而不實的環節，但是一定要熱鬧，因此在節目上必須多費心思，在于四的團隊，就算小演出歌手也得流行歌曲，民歌演唱一應俱全，二人轉也得有絕活才能被認可，碰到活動有人醉酒鬧事，民間藝人常是被欺負對象，憑借著在扶余和松原的高知名度，有責任心的于四每次都出頭擺事。因此深受演員們的信任，留下"跟著四哥賺錢不受欺負"的好名聲。

農村婚禮習俗，兜盆，寓意兜福氣兜子孫

于四說：我是純粹的農村人，農民的后代，農民在想什么自己都懂，新人家經濟狀況和活動要求都會細心考慮達成。而每次身心疲憊的時候，就會跑去渡口，許久的看著松花江和兩岸的霧凇。那江那渡那沙灘還在，唱歌的人已中年，只是不知道給誰歌唱？當年愛聽他唱歌的弟弟已然病逝，那匹伴隨他童年的灰白色的老馬也安然入土。他唱給自己聽，給自己未完的夢想。

于四說："自己一開始就是把婚慶當成養家糊口的活，甚至成為逃離繼承擺渡人命運的借口，從小在船上打撈尸體看到岸邊的親屬都是拼命的哭，現在主持婚禮的親屬都是肆意的笑，這悲傷喜樂很多故事讓他更讀懂人間道，從父親起初對自己的不理解不接納，到為父親舉辦生日宴，十里八村來觀看演出，熱鬧非凡，一向嚴肅的父親笑的合不攏嘴，被家人認可，信仰！也是生活的意意義。站在什么樣的舞臺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誰，在做什么！"

好兄弟李凱說："四哥為人真誠俠義，心胸寬廣。尤其善良和同情心讓人溫暖，四哥的領導力非凡，就像如天生的指揮家。帶領團隊向前發展讓人安心又信服。愿四哥在演藝圈一路長虹。"

松原嘎嘎香瓜子王總說：四哥在我心目中為人實在又樸實，是一個值得用心交的好哥們，也是一個正心向陽很正能量的男士;希望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越來越好！

歌手娟姐："于艷江，我于四哥，為人正直，豪爽，善良，仗義，對人和氣，熱心腸，愛幫助他人，帥氣，有擔當，有責任，孝敬父母，是我們學習的好榜樣。

好友羅雪：于四哥是一個熱情又充滿陽光的人。幽默風趣，樂于助人。對工作認真又親民。四哥的歌唱的非常好，在這十里八村都出名！找他演出的人也特別多。相信四哥會越來越好。

于四心中另一個夢想，等自己事業完全穩定了，給年過花甲的父母重新辦一次婚禮彌補當年的遺憾。也親自見證父母愛情。可生活總是事與愿違，在一次主持婚禮中，于四接到電話，年邁的父親因為寒冬臘月下水救人著涼。導致血尿，腎衰竭在醫院病危。消息如驚雷炸耳，于四在宣布新人對父母一拜的瞬間，竟吐不出半字。專業的素養讓他及時調整，強忍著淚水撐到典禮結束，飛奔回家，父親不久便病逝。老人一輩子與水結緣，因水養家，因水離家。

父親的葬禮擠滿了父老鄉親。那些被他救過的活人和亡人的家屬跪滿庭院悲痛欲絕，這也給了兒子最大的震撼。于四明白，父親是江河之子，守護渡口是他的信仰，大名鼎鼎的黑魚終于魚躍水中，回歸自然。于四也從那天起真正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用一生去堅守的信仰。

擺渡人，把乘客從此岸安全送到彼岸，承載的是無數家庭的安定與破碎。

婚慶人，把新人從小家完美送到大家，背后是無數家庭的期望和憧憬。

父親的去世讓于四傷心很久，他常常對著為父親婚禮策劃的方案發呆，雖然未能完成為父母佩戴紅花的心愿，但是認真的對待每一場儀式都是對老人最好的告慰。

也許在另一個世界，父親已成為靈魂擺渡人，銜接著婚慶人的使命，讓那些靈魂投胎成人，讓于四主持婚禮的新人們都能生下可愛的寶寶。

于四說，我從沒想過成為名利雙收的主持人，但是我一定是做事最認真的婚慶主持人，不昧良心，多積功德，永遠堅定信仰，為中華民族傳統民俗文化的傳承奉獻最后一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