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中國人說，有錢沒錢，回家過年，所以才有了春運這件事。

網上有消息說，今年春運的規模不如往年；還有些圖片展示了擠滿乘客的綠皮火車車廂（現在真的還有很多綠皮慢車嗎？）凌亂不堪的現場，這些人沒有選擇票價較高的高鐵而是絞盡腦汁節衣縮食。如果是真的，說明在外打工的人，錢不好掙。

02

過去幾年總有人嚷嚷什么「今年是未來十年最好的一年。」世事難料，誰也無法預測未來。但可以總結過去。

過去幾年尤其是疫情結束后，從個人的體驗看，經濟雖然有些疲軟，但地鐵公交里依舊人滿為患，堵車情形依舊沒啥緩減，多數人依舊奔忙不停，群眾生活的方方面面應該是一幅幅努力的局面。

人的從眾心理有某種心理學傾向：樂觀的情緒往往短暫易逝；悲觀的情緒卻容易傳染，縈回，引起群體性的恐慌和消極。

我的觀點是：人既不能毫無理由地悲觀，更不能毫不理智地樂觀，合適的做法是順著生活這條奔騰的大河流淌，盡管大浪淘沙，但盡頭就是海闊憑魚躍的另一番風景，也未可知。

03

在這點上，我特別欣賞廣東人的風氣，每當過年之際，家家戶戶敞開門戶，讓「恭喜發財」的歌聲在街頭回旋，蕩漾，「對所有的煩惱說Bye~Bye，對所有的快樂說Hi~ Hi」。

走到哪兒耳朵都被這些春風般的歌聲按摩和洗浴，所有街頭簡直就是讓人身心舒泰的音樂spa現場，迎面而來的笑臉上寫滿情緒價值，直擊您的內啡肽分泌系統。

過年嘛，就得熱熱鬧鬧祥和喜慶，鑼鼓喧天獅子歡跳，張燈結彩龍飛鳳舞。所以，我計劃在山西老家過完年后，再去廣東感受幾天。

不過整體來看，隨著社會的發展和變化，大城市里的年味有些分散也有些寡淡無味。由于禁止燃放煙花爆竹，搞得過年一點動靜都沒有，在這種缺乏聲勢、寂靜無聲的狀態下，人們貓在屋里連門都懶得出，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把年過了。

而且現如今年輕一代不僅家庭觀念淡薄，也對傳統節日毫無眷戀之情，仿佛這些老舊的風俗已被歷史埋沒了半截很快就要成為遺產似的。

年輕人把所有節日都過成了一種模式，無論春節、端午、中秋還是別的什么節，都過成了禮拜天，隨便找個人多的地方走走聚聚也就罷了。

04

過去有句老話，說一個人胡來叫「不成體統」。如果人一味地因循守舊就可能發展到固步自封的地步，無法拓展和創新；但是人要一味地標新立異也可能導致嘩眾取寵的后果，就有些不成體統。

在過年這件事上，如同任何傳統節日一樣，我還是覺得人們應該維持舊有的儀式，但儀式之外的內容可以求新求異。

比如說，對聯不能不貼，但上面不一定總是寫「五谷豐登、普天同慶」這類農耕時代的老話。再比如說，餃子不能不包，但不必總是豬肉大蔥餡兒和牛肉芹菜餡兒，換一個咖喱雞肉餡兒或咖啡奶糖餡兒試試呢，或許年輕人特別喜歡呢。

再比如說，晚輩一大早給長輩拜年，長輩給晚輩壓歲錢，看上去有些封建迷信的意味，但是卻有著濃厚的親情在里邊，可以起到凝聚親情，烘托喜慶氛圍的作用，儀式雖然如舊，但壓歲錢可以用線上支付的方式實現。

總而言之吧，過年也可以過出一些新氣，但不能不過。

05

多年以來我均攜妻女回老家過年，在年邁的父母膝下和兄弟姐妹團圓。

過年是家庭大事，據說從漢代開始，中國人就把春節作為重要的節日對待。正月臨近的時候，正是寒冬時節，人們無事可做，在家里做點好吃的犒勞自己，加之春季臨近，即將開始新一年的春耕播種，取名「春節」確實寓意豐富，不僅團圓喜樂，還充滿新的希望，讓人們有盼頭有干勁。

種種細節和工作把這段時間裝點得十分靚麗美滿。

從臘月開始，我們老家這兒家家戶戶就開始各種美食制作的浩大工程了，殺豬宰羊過大年。置辦年貨是很隆重的事體，全家人到鎮子的集市上買回各種東西。有條件的，甚至還會遠上縣城去采購。

孩子們最惦記的當屬炮竹。緊接著，蒸饅頭，磨豆腐，炸丸子，攬豬肉，打燒酒，和餃子餡兒，準備糖果、零食，這一系列工作會占據很長時間。

兒童每天都守在灶臺前享受剛出籠的美味，不重樣，心里美滋滋的別提多開心了。期間要購買新衣裳，里里外外嶄新，到大年三十穿起來，這在過去是很大的事，如今物質充裕，意思淡了許多。

其次還要寫對子。小時候一過小年，我和父親就得天天忙，一直忙到除夕，忙著給幾乎全村的鄉親們寫對子。到年三十一早貼上，貼對子還得熬糨糊，無論如何，事情一件接著一件，開心一天連著一天。

到了年三十，年就正式開始了，穿新衣裳，拿著小鞭炮走街串巷跟孩子們一起瘋玩。玩夠了回家吃團圓飯。我喜歡的項目還有點旺火，寓意新的一年生活興旺。早期旺火以樹枝為主，后來用煤炭。旺火的火堆里烤紅薯土豆吃，特別美味。

這一晚要守歲，由于興奮而熬到后半夜還睡不著屢見不鮮。

大年初一大人們早早起來包餃子煮餃子吃，在山西，整個正月的早飯都是餃子，羊肉餡豬肉餡輪著來。

初一早上吃完餃子，我最喜歡的項目就開始了——領壓歲錢。小時候領壓歲錢是一個特別大的工程，因為不光是給家里的長輩拜年，還要滿村子跑著拜年。過去物質生活匱乏，只有關系特別好的人家才給壓歲錢，也就是五分一毛的；關系一般的，拜完年之后只能領到花花（一種面食）、糖果、香煙（每家只能領到一根）之類。

初二初三親戚之間來回走動，這也有規矩，往往是小輩提著禮品去看望長輩。過去窮，人們拿十個饅頭去走親戚就算豪橫了，如今的禮品則千變萬化，煙酒點心各色食物應有盡有。

06

這些年我感覺過年的味道之所以淡，主要出在飲食上。

小時候食物匱乏，可選擇的東西很少，但幸福感特別強；如今物質極大豐富，不能說山珍海味吧，能端上桌的美食確實多多了，但是感覺卻不如小時候美好。

其實還是社會發展，平常的日子過得好的緣故。就算在普通的日子里，現如今吃穿用度都比過去過年要好得多，因此也就無法在比較中顯出過年的豐盛和獨特。其實這是好事。

07

過年在團聚之余，還要祭祖、上墳，邀請逝去的先祖和親人們也在這幾天參與到家族的盛事中。在我們老家，初二上墳是特別隆重的，隆重程度甚至超過了清明。

這對于中國人的宗族意識和信仰有重大意義。

人活在世上，除去有形的物質和生活，還須有無形的精神和信仰，以應對生死。就此而言，過年、團聚、祭祖，是我們中國人的大事，不可不慎重，不可不積極。

在這種儀式和信仰的圍合下，無論生活的道路是起伏還是平坦，人都會有所倚重和寄托。對未來，也會多幾分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