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往事:那年夏天的她和她,一個奔赴遠方,一個走進別人的婚禮
我至今記得陳菲最后看我的那個眼神。
那天修車廠的排風扇嗡嗡作響,七月的陽光把鐵皮屋頂曬得發燙。我蹲在舉升機底下拆變速箱,汗珠順著脊梁往下淌,在后背畫出蜿蜒的泥痕。忽然有片碎花裙擺飄進視野,像是酷暑里忽然飄來一朵云。
"李皓宇?"
扳手當啷掉在水泥地上。我手腳并用地爬出來,沾滿油污的工裝褲在膝蓋處磨出兩個破洞。起身時額頭撞到保險杠,疼得眼前發黑。可這些都比不上看清來人時的刺痛——陳菲抱著書本站在光暈里,白球鞋纖塵不染。
"我要去北京念書了。"她聲音輕得像車間里漂浮的金屬粉塵。我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紅塔山,打火機咔嗒了三下才點燃。尼古丁的味道突然變得嗆人,她捂著嘴咳嗽,睫毛上凝著水汽。
儲物柜里那個藍絲絨盒子已經落灰。我掏出來時,金屬鎖扣沾了道黑指印。"拿著。"我把盒子塞過去,"不是說喜歡這個么。"她打開時銀鏈子叮鈴一響,我別過頭去看墻上泛黃的汽車年歷。2013年6月,我們分開的第五百天。
肖瓊是坐著改裝摩托沖進修車廠的。那年夏天特別燥,蟬鳴聲能穿透鐵皮墻。她總把冰鎮可樂貼在我后頸,看我驚跳起來就笑得前仰后合。"書呆子!"她這么喊我,雖然她自己連中專課本都懶得翻。
有次我給凱美瑞做保養,她蹲在旁邊往我工具箱里扔楊梅。紫紅汁液濺在雪白襯衫上,像一簇簇綻開的傷口。"賠你件新的!"她扯著我往商場跑,卻在試衣間門口紅了耳尖。那件沾著楊梅印的工服,后來被她偷偷收進自己的儲物柜。
八月暴雨來得急。我們擠在報廢的面包車里避雨,她發梢滴著水,哼走調的情歌。收音機滋啦滋啦響,放的是《突然好想你》。她突然湊過來,唇膏是水蜜桃味的。我手肘撞到方向盤,喇叭在雨幕里驚起一片飛鳥。
老板發現我們時,肖瓊正坐在機蓋上給我編臟辮。扳手從指尖滑落,在水泥地上敲出清脆的顫音。"野雞大專也是大專。"老板娘把錄取通知書拍在桌上,玻璃板底下壓著我去年考的初級技工證。
肖瓊哭鬧著要撕通知書,我按住她顫抖的手,指縫里還留著給卡羅拉換剎車片時沾的銅粉。
送別那天她戴著我送的鍍金耳釘,在月臺上蹦跳著說寒假就回來。火車鳴笛時,她突然扒著車窗喊:"等我畢業就結婚好不好?"我沒說話,往她包里塞了袋洗干凈的楊梅。鐵軌向遠方延伸,像兩條永遠不再交匯的銀鏈。
十年后我拆開奔馳S級的渦輪增壓器時,學徒舉著手機沖進來:"龍哥!你上電視了!"屏幕里陳菲正在講解新能源汽車,西裝袖口露出纖細的銀鏈。手機突然震動,肖瓊的朋友圈更新了海島婚禮的照片,新郎胸花上別著鍍金領針。
窗外又開始下雨。我摩挲著工具箱底層兩件舊首飾,機油味混著記憶里的水蜜桃香。舉升機緩緩降下時,我忽然想起那個暴雨天,肖瓊在我耳邊哼的歌。原來有些離別,在開始時就寫好了結局。
聽說關注我的人都暴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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