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上海后,聶鳳智就被調到南京,擔任新成立的華東軍區軍政大學教育長。后來上任華東軍區空軍司令,參與華東軍區空軍的組建工作,這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當初中央定好一人到華東軍區擔任空軍司令,但事到臨頭羅榮桓又從北京打電話通知陳毅,那人不愿來華東,請陳毅在華東軍區自行物色人選,報予軍委批準。
陳毅聽后是一個頭、兩個大,細點了一遍華東軍區的高級將領,最后心思集中到聶鳳智身上。聶鳳智有個大大的優點:好學,好勝,做事都認真。
聽到老首長陳毅說要自己去搞空軍的話,聶鳳智一下愣住了:自己見過很多次飛機,主要是敵機,但“搞空軍”還是太遙遠、太陌生了。
聶鳳智直白地說出內心想法:“老總啊,你叫我干什么工作都可以,但這個空軍司令我真干不了。我跟空軍唯一的關系,恐怕就是挨過敵人飛機的炮彈轟炸,其他一點都不懂啊。”
而陳毅的一句話,讓聶鳳智啞口無言,乖乖學習空軍知識并走馬上任。“不懂?陸軍你就懂?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放牛娃出身?你天生就會指揮打仗、就會辦軍校?”
華東軍區空軍司令,這可是遠超后來南京軍區的超大軍區的空軍指揮官。聶鳳智不敢給陳毅打包票,只能說竭盡全力學和干。
聶鳳智在蘇聯空軍將軍那苦學了31天,并且順利通過空戰指揮的考核。負責教導聶鳳智的蘇聯將軍,給出“合格證”時,還使勁夸獎了一番:“我可以作出保證,你們中國空軍將來一定會打勝仗。”
陳毅聽后十分高興。聶鳳智心里卻是苦笑不已,自己這速成班出來的空軍司令,能有幾斤幾兩自己最清楚了。多年后聶鳳智回憶這段往事評價道:“什么‘合格’,什么保證,都是‘老大哥’急著回莫斯科‘搞’出來的。我撐死就理論合格,離實戰合格差得遠呢。”
那么聶鳳智后來是怎么到援朝戰爭,指揮空軍在敵人面前“逞威風”的?1951年3月,聶鳳智北上組建強擊機轟炸指揮部。在這的四個月前,華東軍區的空軍第四混成旅奉命北上,開赴東北,參加抗美援朝戰爭。而空混四旅的旅長,還是聶鳳智兼任的。
在此期間聶鳳智非常忙碌,先后組建多個空軍部隊,如驅逐機師、轟炸機師、殲擊機師、供應大隊、雷達營等。與此同時,他還得做好隨時抽身赴朝指揮作戰的準備。不過只是準備,并沒有打成。
聶鳳智的空戰初秀,是1952年7月的第二次北上,擔任起中朝聯合空軍代司令,后轉正。他剛到安東上任(現丹東,空聯司指揮部所在地),志愿軍總司令彭德懷就告訴他:“你來之前,聯合空軍是邊打邊建邊訓的。你來之后,就是完全的實戰階段了。”
聶鳳智的壓力不止于此,彭德懷還對空軍下達了一項明確的任務:必須積極參戰,必須堅決有效地反擊,將敵人的空中陣地往南推數百公里。這是個艱巨且嚴峻的任務。而且戰場上的多項數據表明,這是絕對劣勢跟絕對優勢之間的戰斗。
聶鳳智的首戰,借助了負責保護我方運輸線任務的蘇聯空軍:100多架敵機襲來,蘇聯空軍某部升空接戰,我軍16架飛機也升空接敵。此戰的結果是:敵機掉了5架,我機掉了6架。這個“平手戰”,也可以說是個大勝仗——畢竟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了,可是卻引起了部分同志的強烈不滿。
一開始聶鳳智難以接受,直到站在他們的立場思考:我們的飛機和飛行員太寶貴了,空軍的底子薄啊,出去16架飛機折損6架,“傷筋動骨”了啊。
聶鳳智理解并明白后,便跟空軍戰士們——其實就是飛行員開始了開誠布公的談話。他跟一位名叫王海的飛行員聊得最多,王海后來成為中國空軍的第一位英雄,也是第一代功臣。他們的交流并不像外人以為的那么流暢:王海時常提出尖銳、直接的批評和指責,聶鳳智不惱,但也不是十分干脆地全盤接受,而是你來我往地溝通,從中學習和進步。
在聶鳳智的不斷進步和飛行員們的高超飛行技藝、勇敢不怕死下,成功完成了彭德懷下達的、本不可能完成的推進任務。在其中聶鳳智領悟到的一個最重要的道理,就是將空戰的“空”,稍微變通一下成“陸”,指揮思路一下清晰起來。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物說的,國內國外、軍內軍外都傳起來:“中國空軍最能打的就是聶鳳智。”而禍根,恐怕也是這時候埋下的。
一天,朝鮮的金日成派人到安東找聶鳳智,希望他能派空軍轟炸一次漢城,給給壓力。由于種種原因,這需要毛主席和中央的批準。可是這事在軍委空軍司令部卡住了,需要他們向中央和毛主席轉達:連續打了一天半的電話才接通。
接通電話后,控制不住怒火的聶鳳智,冷嘲熱諷講了一大堆難聽的話。這是他的一大缺點:得理不讓人,事后覺得自己講過火了又后悔。
最后,聶鳳智派出一架由女飛行員駕駛的小飛機,遠距離飛臨漢城上空,機緣巧合下又轟炸到李承晚政府的國防部長辦公大樓。漢城因此大亂,全城一個星期不敢點明火,敵機一個禮拜不敢起飛。
聶鳳智高興了,但有些人因為他說的一些話還耿耿于懷,他成了“驕傲自大、專橫跋扈、膽大妄為,在空聯司誰都不放眼里,橫掃一切”的代名詞。抗美援朝戰爭結束,這一切迎來了清算,空軍黨委開了一個星期的會,研究聶鳳智的問題。
聶鳳智作了誠懇的檢討,但他的問題被批得越來越嚴重,不是簡單的驕傲自滿問題。聶鳳智在援朝戰場的表現,沒有得到全面客觀的評價分析,其缺點錯誤被無限放大,最后被處分撤銷華東軍區空軍黨委副書記職務,并降為華東軍區空軍副司令。
這一處分決定,向整個空軍,乃至全軍通報。對此,有不少人為聶鳳智鳴不平,如南京軍區參謀長張愛萍、副參謀長王德、空聯司參謀長吳肅等等。陳毅聽說后,沉默良久說了句“這聶鳳智”。他不好插手,也不好插嘴。
這事本來還沒完結,直到彭德懷出面說公道話:“聶鳳智仗打得很好,這樣的同志說兩句話,有錯誤、有毛病可以批評嘛。功勞還是主要的,為什么還要逮捕人家嘛。”
后來聶鳳智從他人口中聽到時,不禁驚出一身冷汗:竟危急到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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