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陽,遼寧人2001年曾經在阿里服役,04年退役后,加入西藏森林公安,為了抓捕盜獵分子曾經在雪山腳下同盜獵分子對射,也曾獨自一人駕車穿越無人區,他的每一件“日常工作”,在我們眼里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是01年11月份入伍的,應該是咱們遼寧省第一批入藏兵,12月份兒的時候我在成都這面兒,參加了三個月的新兵連集訓,然后就分到了阿里地區。
阿里這個地方,咋說呢?荒涼!老荒涼了,到這兒給我的第一感受,這哪是地球啊,這不就是月球嗎!
阿里屬于高海拔地區,氧氣很是稀薄,我們這些新兵除了每日的日常訓練之外,還要巡查邊境線,這種工作強度,是咱們內地這面兒的人是無法想象的,我在阿里待了能有小半年兒,才慢慢兒的適應了這面兒的節奏!
阿里這面兒的伙食不錯、住的也行!就是吃水果和新鮮蔬菜是件很奢侈的事兒,只有逢年過節食堂才會象征性的給大家伙兒做上點兒綠色兒的菜!
趕上這面兒下大雪,那就更讓人頭疼了,負重二十多公斤,還要沿著邊境線徒步四十多公里,哪怕我這功夫想想都害怕!
每年央視春晚,都會錄制一些邊防戰士給全國人民拜年的視頻影像,你們會看到很多戰士,戴著大棉帽子,滿臉冰霜的場景,那都是真的,絕對不是擺拍出來的,因為那就是我們邊防戰士真實的日常生活場景。
我是零四年退伍的,當時西藏地方向軍方請求,想選拔一些個思想素質過硬的退伍兵來保衛建設西藏的森林安全工作,當時我們的指導員就向我們這些個老兵進行征詢,看看誰愿意留在西藏。
我老家是遼西農村的,本身吧,退伍回家也沒有什么出路兒,老家那面兒能給安排工作的可能性不太大!大家伙兒都知道,體制內的工作人人都愿意干,但能不能輪到我的頭上,這個得兩說。
我當年也沒跟家里面兒商量,想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上,就去找指導員去了“我想留下來!”我見到指導員的第一句話就這么說的。
“你想好了?這面兒的工作環境你能受得了啊?這次如果你要是留下來,可能就是留下來一輩子啊!你再考慮考慮吧!”指導員對我說道。
“不用考慮了,老家那面兒也沒有跨國企業等著我回去繼承,留下來,就在這面兒干了!”我斬釘截鐵的對指導員回道。
我就這么的留在了西藏,進入了西藏的森林公安隊伍了!
西藏森林公安主要的工作是對西藏森林、湖泊、礦藏等自然環境方面的保護,當然重中之重的是打擊偷獵、盜獵行為!
我剛到了那曲森林公安局報道,就被領導告知由加倉頓珠帶我熟悉業務,加倉頓珠是個黑紅臉兒的藏族漢子,一米七五的個頭兒長得是敦敦實實的,就像是一座小鐵塔似的結實,加倉頓珠這個人挺好的,人特別的熱情,剛見面兒,就拉著我去街上的小飯館兒灌了一瓶子的青稞酒!
“還要上班兒呢?萬一領導看見能行嗎?”我問向加倉頓珠。
“哎呀,喝你就喝嗎!不喝酒怎么抓狼子,身子暖了才能抓狼子,你不懂!”加倉頓珠咬開瓶蓋,直接就給我倒了一大杯青稞酒!
我和加倉頓珠喝了一瓶子的白酒,加倉頓珠就拉著我回宿舍了,加倉頓珠到了我們宿舍也不客氣,把腳上的鞋一脫,找了一張床就躺下來打起了呼嚕!
我是個新人兒,哪兒見過這么隨意的前輩啊,自己只好悄悄地鋪上了床鋪,坐等加倉頓珠醒來!
聽著加倉頓珠有節奏的呼嚕,我漸漸地也跟著有點兒犯困,不自覺的手臂一滑,自己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了,我被加倉頓珠扒拉醒了的時候,才發現屋子外面外面兒已經是黑了起來!
“該走了!”加倉頓珠向我招手說道。
“都這時候了,去哪兒?”我問向加倉頓珠。
“上班啊!多吉一就回來了,就該我們了!”頓珠的漢語不太流利,但他所以要表達的意思,我都懂!
那意思是我們該上班兒了,這是什么班兒啊?怎么還得晚上上啊?我是新人也不好多問,就趕忙跟著頓珠除了宿舍了!
我和頓珠坐在森林公安的大門口兒的車上,一邊兒抽著煙等著那個叫做多吉的同事,“哎,建陽!你跟著我,緊緊地!出了事兒不要怕,聽我的指揮,知道嗎?”加倉頓珠向我囑咐道。
我不知道加倉頓珠指的是什么,只好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等到晚上七點四十左右的時候,那個叫做多吉的同事帶了一個人向我們走了過來,到了車上加倉頓珠對我向那個多吉的同事簡單的做了一下介紹,由于他們說的是藏語,一時間我什么也沒聽懂,等瞅見多吉向我伸出了右手,這功夫我才明白,這是要握手啊!
多吉帶來的人是個皮販子,聽說有人私下想出售十張藏羚羊的皮子,就立馬兒跟多吉匯報了!多吉和加倉頓珠全程都是用藏語和皮販子交流的,這個我自然是聽不懂!他們三人聊了能有四十多分鐘吧,那個皮販子就下車走了!
我和頓珠、多吉三人,開著車就向一個叫夏了瑪的地方開去,頓珠告訴我,今晚的皮販子就約在夏了瑪看皮子,如果價錢合適,今天就交易了!
我知道藏羚羊的皮子值錢,據說,在國內幾千元就可以收上一張皮子,只要你有能力,轉手到國外,那就是上萬美金!當然了,這是違法的,藏羚羊是國家的保護動物,基本上和熊貓不差什么,獵殺藏羚羊那是牢底坐穿的罪過兒!
我們三人到了和皮販子約定的夏了瑪,就坐在路邊的車上等待皮販子給我們發送信息,只要那面兒交易成功了,確認是藏羚羊的皮子,我們就能出手了!
咱們長話短說啊,我們接到皮販子的信息之后就沖進了交易的小房子當中,本來想把屋子里面兒進行交易的盜獵狼子給抓住了,但哪兒成想,屋子里面兒竟然有著七八個人,見我們沖了進來,一時之間,刀啊槍啊什么的都操了起來。
西藏這面兒民風彪悍,更何況是做這種違法買賣兒的人呢!
當時的場面極為混亂,我這也是第一次參加抓捕行動,一通兒打斗之后,我們三人只制服了兩人,其他人就一哄而散了!
我們只能是把這倆人押解到公安局去審訊了。
這是我入行之后的第一次面對盜獵的交易,當然,這次我們也都掛彩了,多吉的肚子被捅了一刀,我的額頭也被砸了個大口子,縫了七八針!當然頓珠也沒好到哪兒去肋骨也傷到了。
當年在那曲的地下市場,經常有這種非法的交易,有的時候個別的皮販子會把內地的灘羊皮經過加工,以假亂真忽悠內地人是藏羚羊子的皮子,或者把狗皮經過染色當做狼皮賣給不懂行的人,為了增加真實度,他們會故意整得神秘兮兮的,為的就是讓你以為這是真貨!
我在那曲的森林公安工作了能有兩年多了,慢慢兒的這里面兒的彎彎繞,也都整清楚了!
當年頓珠還問過我,你后不后悔留在西藏這面兒,我想也沒想就答道“有什么可后悔的,人活著都得要吃飯,在哪兒能吃飽飯,就在哪兒活著!我覺著在西藏這面兒活著挺好的。”
我明白頓珠話里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說我當初選擇森林公安這個職業后悔不后悔!其實,我不后悔,因為我壓根而就沒有后悔的資格,我退伍之后,我能回到老家做森林公安嗎?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兒。
我的一句不后悔,很快就給我上了一課!
那年,我記得我們在羌塘附近抓到了三名盜獵分子,還有幾個落網之魚向羌塘的深處腹地逃竄了,經過同事們的商量,由我和多吉駕車先把三明盜獵分子押解會局里,而頓珠帶著其余的同事繼續駕車深入羌塘腹地對逃竄的盜獵分子進行抓捕!
我們所在地,距離最近的那曲公安局至少有二百多公里,要是順順當當的開車也得一天的時間才能回道局里面。
我們和追擊的同事們簡單地做了一下告別,又囑咐了些注意安全的話,就紛紛地上路了!
西藏這面兒的路況相當的差,有的地方,你根本就不能稱作是路,遍地碎石,要么就是高山峭壁。
當時我和多吉為了能夠快一點兒回到局里面兒,就打算抄近路,先進入羌塘,沿著直線兒距離直接夠本那曲。
我們那功夫開的是一臺有著十多年車齡的“獵豹”,現在估摸兒應該是停產了吧!“獵豹”一路咆哮,奔著那曲的方向就下去了,羌塘這面兒沒有任何人類活動蹤跡,可以說就是一塊原始地帶,森林、荒漠、早則、戈壁,在同一地塊,展現出不同種類的地貌,這地方適合各種野生動物的生存,唯獨人類除外。
“獵豹”一路飛奔,在一處小山坡處,忽然汽車的發動機一下子就停了下來,我搗鼓了幾次也未見有什么效果兒,我和多吉只能是下車掀開機關蓋子進行檢查。可什么問題都沒查出來,如今只能是等待救援,我們的所在地屬于羌塘自然保護區邊緣,還不屬于羌塘腹地,手機信號時有時無,極為不穩定!
多吉蹦上了車頂,總算是和局里面聯系上了,局里面兒說馬上會派人過來增員的,讓我們暫時看護好三明盜獵分子。
看樣子,今晚上我們得在這荒涼的羌塘里面兒過夜了!
我檢查了一下被扔在后座的幾個盜獵分子手銬子扣得都挺結實的,警告他們老實點兒,別耍花樣,就從后備箱拽出兩條軍大衣來。
羌塘這地方冷,一早一晚的溫差能在十度左右,每年不少“驢友”都因為失溫把自己個兒扔在了羌塘喂狼了!
要說啊,你就別總尋思,挑戰這個、挑戰那個的,大自然你是永遠挑戰不了的,你能在羌塘活下來,是因為你僥幸。活不下來,那是必然情況,僥幸不是常態,魂斷羌塘,那才是不知深淺人類的常態呢!
我和多吉在車外面兒抽了兩支煙,又灌了兩口青稞酒暖了暖身子,才進入了車里,我們兩人已經約定好了,一人半宿,一個人值班兒看著后座上的三個盜獵分子,一個人睡覺!
頭半夜兒是我,我坐在前座兒,順著后視鏡看向后座兒的三個盜獵分子,這三個小子看樣子,是挺老實的,也不吱聲兒,也不說話的,就那么低著頭規規矩矩的坐著,我的心里面兒也算是寬松不少!
多吉這功夫,也打起了呼嚕!
望著車窗外的滿天繁星,我開始不禁浮想聯翩,“多少年沒看到過這么干凈的也空了!我記得小時候那功夫老家的夜空也是這么干凈,好像這星星距離我們的頭頂很近,一抬手……”,就在我胡思亂想的功夫,后面兒的三個小子開始出現動靜兒了,我趕緊一邊兒望向后視鏡,一邊兒向他們三人呵斥道“干什么呢?老實點兒!”
“領導,俺想上廁所,俺要尿尿!”
“俺也要尿尿!”
三個家伙兒異口同聲的都說要尿尿,尿尿這個事兒,不大,但你不能因為他們是犯罪分子就不讓人撒尿啊!
我只好對他們三人說“一個一個的來!別耍花樣啊!不然別說我對你們不客氣。”
我先讓后座兒的大個子先下來尿尿,奇遇的兩人等大個子尿完,再借著下車尿,大個子被我扶著胳膊下了車,在車后面兒就準備開始撒尿。
這回兒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多吉也醒了,您想啊,車上坐著五個人,他們三在后座又吵又鬧的要撒尿,多吉那還能睡得著啊!
多吉在副駕座位上探出腦袋對我喊道“建陽,不要遠,這里就可以!”
“啊!知道了!你看好那倆……”我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腦袋被什么東西狠狠地砸了一下!
這下子我被砸的有點暈頭轉向,只見剛剛下車的大個子雙手合成拳狀又對我的左腦砸了過來!
我好歹也是在阿里邊防待了三年四年的主兒啊,你這小把戲還想把我砸暈不成?我抬起一腳對著大個子的小肚子狠狠地踹了過去,大個子被我一腳踹得順著山坡子就往山下滾了下去。
我能對大個子還擊,但我不能一腳踹完了就不管他了啊,他真要是趁著這個當口兒跑了,那我豈不是得不償失了嗎!
我剛要往山坡子下面兒跑去抓那個大個子的功夫,這回兒車里面兒已經亂作一團了,車后座兒的一個盜獵分子把手臂伸向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多吉,將手銬子套在了多吉的脖子上勒住了,另一個盜獵分子就開始在多吉的腰間翻找手銬的鑰匙。
好在多吉是個老公安,實戰經驗豐富,怕盜獵分子搶槍,先把手槍從腰間拔了出來,臉被憋得通紅的多吉,對著翻找手銬鑰匙的盜獵分子就是胡亂的打了一槍,一下子翻找鑰匙的盜獵分子就安生下來了!
我聽到槍聲,顧不上追蹤,逃跑的大個子了,就趕緊返回陳內,一拳把勒著多吉脖子的盜獵分子打昏了過去!
多吉被勒得不斷地喘著粗氣,過了好長時間才慢慢兒恢復了正常!
“快,你去追大個子,我看著他們兩個!”多吉對我揮揮手說道。
我拔出了手槍,順著山坡子就向山下追去了,羌塘的夜晚是明亮的,當你聽到這句話,是不是覺得挺別扭的?這是真的!天上雖然沒有月亮,但繁星密布,每一顆星星都像是路燈一樣明亮,哪怕是夜里面兒站在這里,你就能清楚的看到那里,你就說神奇不?
盜獵的大個子,剛開始跑得挺快的,慢慢兒地,就不行了,跑跑停停到了最后就是走走停停,再到后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我在西藏這面兒生活了很多年了,這點兒簡單地道理我還是知道的,眼前的大個子是氧氣不足了,他要是硬跑下去,哪怕是我不抓他 ,他都得死于缺氧!
這地方是高原,氧氣稀薄,本地人都很少做劇烈的運動,像他這種玩命兒的跑,跑得遠快死得就越快,當年剛到阿里的時候,排長就跟我們說過!
我像是拖死狗一樣,把大個子從地上拖了起來,拽回了車里。
車里面挨了多吉一槍的小子,被打倒了肩膀子上了,一直在流血不止,多吉把衣服撕成了碎布條,權當是繃帶把,先把傷口給包扎上了!
我和多吉這次可是不敢再睡了,這回把三個盜獵分子的手銬子反手背到后背,扣了起來,這次像偷襲我們都沒門兒了!
我和多吉在車里面兒一直待到凌晨四點多鐘,才看到局里面兒增員的車輛趕了過來,我們才算是長出一口氣,總算是解脫了!
那次局里面兒的行動挺成功的,增員的戰友們會同頓珠他們一起在羌塘腹地把所有盜獵分子全部抓獲了,當年因為這個事兒,我們幾人還立了一個集體三等功呢!
我在西藏這些年吧,經歷的事兒不少,很多事兒我要是講出來,沒什么意思,但事實上每件事兒都在和死神握手,咱就說我和盜獵分子在雪山上槍戰的事兒吧,他是咋的呢?那老小子,沒地方跑了,就開始往雪山上尥了,你跑我能不追嗎?那貨拿著一把雙筒獵,我追他就還擊,我這小腿,就這右腿這兒,還有鐵砂子沒取出來呢!
他是真轟啊,我讓他一槍就給放倒了,這老小子就打算返回頭來整死我,我擦!我能讓他整死嗎!我當時就裝死,趴在地上不動了,當那小子走到十多米遠的時候,我抬手就給他摟了一槍,直接把就他給放躺下了!
我拖著這受傷的右腿,把他手里面兒的雙筒獵給扔的遠遠兒地,我才給他扣上銬子!我那功夫不把槍給他撇了,他要是再起身給我干可咋整啊!,必須先把他的武器給解除了,才行!
哎呀,這些冒險的事兒不少,等有功夫,我再給你說說,我是一個人咋開車橫穿羌塘無人區的!我這些年啊,就是駕車橫穿羌塘無人區這個事兒,都夠我吹上一輩子牛逼的!
哎,你還別不信,全中國你問問有幾個進過羌塘的,進入羌塘之后又有幾個人能活著出來的?我這事兒要是不牛逼,那就沒有牛逼的事兒了,有空兒咱們再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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