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九案。

上海海事大學09級法學系研究生楊元元在學校某研究生宿舍的衛生間用兩條系在一起的毛巾將身體懸掛在衛生間水龍頭上，半蹲著以一種極為痛苦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事發10天后，網上出現了一則帖子，內容是譴責海事大學強行趕走住在女兒宿舍里的楊元元母親，導致她精神崩潰自殺，帖子里還直指校方刻意隱瞞楊元元的死亡真相。

一時間，上海海事大學被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上，并遭到了無數網友的謾罵。

兩天后，校方在官網上發了回應帖，說事實和那個帖子上描述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海事大學的彭老師稱：“我覺得發帖子的人從某個角度來說是極不負責任的，和事實完全違背的，從開學開始到她幫母親找到房子搬出去住，這中間有70多天的緩沖期，根本不可能出現強行攆人的情況。我覺得學校已經仁至義盡，很人性化了。”

校方的言論一出，網上立刻形成了“倒校派”和“挺校派”。在議論紛紛的同時，網友們不停地搜索著這個自殺的女孩的生平。

楊元元的死因之謎、她和母親望瑞玲多年的共生、包括她去世前說的一句話“都說知識改變命運，我學了那么多知識，也沒見有什么改變。”都成了輿論的焦點。

有人說是學校的冷漠害死了她；有人說是她的母親拖累死了她；還有人在爭論讀書到底是否有用？熙熙攘攘的爭議讓這個事件的熱度空前。

那么，楊元元到底因何而死？學校的做法在這件事中又是否該承擔責任？孰是孰非，我們一起來看一看。

女研究生之死

2009年11月26日早上7點左右，楊元元的母親望瑞玲按照跟女兒的約定來到上海海事大學的第三食堂，她在等楊元元一起吃早飯。

可左等右等也沒有等來女兒的身影，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情況，望瑞玲的心里開始有了一點不安。

她趕忙來到女兒的宿舍樓下，在下面大聲的喊著“元元，元元”，宿管阿姨說：“你不要再叫了，別人都在睡覺。”

在宿管阿姨的要求下，望瑞玲做了登記后就急匆匆的跑上樓找尋楊元元，她在女兒的宿舍門口敲了半天門，卻沒人答應，對門宿舍的女孩出來說了句，“阿姨，你不要叫了。”

此時的望瑞玲心里有些不安，總覺得女兒是不是出事了，但是她又琢磨著，女兒也許是去出租屋找她了呢。

一邊想著，她一邊去出租屋尋找，可是回到出租屋也沒有見到女兒楊元元，她又急匆匆地回到了宿舍。

就這樣幾番周折，一直到8點45分，望瑞玲才讓人打開了楊元元宿舍的門，可奇怪的是房間里并沒人，衛生間的門卻反鎖著。

望瑞玲透過衛生間的百葉窗看到了女兒的腳，她喊著：“在這里，在這里。”

這樣詭異的情況讓人心里發寒，很快，海事大學的陳老師就來到了宿舍，他進去的時候，就看到楊元元的脖子上勒著毛巾，半蹲在那里。

現場人員趕緊用小刀割斷了毛巾，撥打了110和120，同時啟動了緊急預案，把楊元元平放到地板上，開始做心肺復蘇，大概按了2分鐘，楊元元沒有任何反應。

在這種情況下，陳老師打開楊元元的嘴巴，想看看她的舌頭是否下塌，沒曾想她的舌頭已經發烏了。

很快120趕到，把楊元元送往了醫院，上午10點左右的時候，醫院宣告了楊元元死亡的消息。

經上海警方鑒定，楊元元是自殺。得知楊元元在宿舍自殺的消息，同學們都非常震驚，因為出事前的晚上，楊元元和幾個同學還在興致勃勃的排練話劇。

跟她一起排練的同學說：“那天晚上，她說的挺好的，臺詞也背的挺溜的，沒看出任何情緒方面的異常。”

楊元元的死看起來似乎毫無預兆，可留給大眾的卻是一個個的謎團，一個剛入學兩個月的研究生，頭天晚上還在興致勃勃的和同學們排練話劇，甚至還和母親約好了第二天一起吃早餐，怎么會在第二天早上選擇以那樣一個痛苦的方式死去呢？

帶母求學

楊元元的母親望瑞玲說：“自殺這件事她自己肯定是有一定的關系的，可是前幾天學校的一系列做法也有很大的責任。”

她認為學校對于女兒地死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并講述了出事前那幾天發生的一些事。

因老伴早逝，在老家也沒有房子，望瑞玲從女兒楊元元上本科開始，就一路跟隨，陪伴她住在宿舍里。

這次，女兒考上上海海事大學的研究生，她也跟著一起來到學校，跟女兒擠在一張小床上睡。

就這么過了個把月，11月21日那天早上7點多，楊元元的宿舍突然來了2名宿舍管理員，她們限令望瑞玲在半個小時內搬走所有的東西，以后不準再來住。

據望瑞玲說她們言辭上比較嚴厲，楊元元當時連忙答應了。隨后就帶著母親四處尋找房子。

但由于海事大學處于上海的偏遠郊區，母女倆當時找了一天也沒找到合適的房子，無奈，當晚楊元元只能花100元錢讓母親住在了附近的賓館。

第二天母女倆繼續找房子，可依然沒找到合適的，可望瑞玲再不舍得花錢去住賓館了，她瞞著女兒在學校的電影院住了一晚，當時上海的氣溫只有4度。

這晚過后，楊元元在操場上找到了正在打盹的母親，她既心疼又自責，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母親，情緒變得非常低落。

終于，在望瑞玲搬出學校宿舍的第三天，也就是11月23號，她們在距離學校40分鐘的地方找到了房子，每月租金450元，因為價格相對較低，母女倆甚至連房子都沒看就租下了。

入住的當晚，楊元元母女才發現出租屋是個空蕩蕩的毛坯房，只有一張床，一床被子，一個枕頭。楊元元被凍得一直喊冷，并且一晚上都沒睡著。

由于出租屋沒有熱水，24號早上楊元元帶著母親回到宿舍，洗了個熱水澡。沒想到被宿舍管理員發現了，望瑞玲回憶說當時這個宿管員說話很不好聽：“你這個鄉下的死老太婆，你怎么這樣搞，再這樣，你的女兒就拿不到畢業證和學位證了。”

望瑞玲當時就跟她吵了兩句：“你才是鄉下人呢，我不是鄉下人，我是城市人，我是宜昌市的人。”宿管員聽完就開始罵罵咧咧，望瑞玲沒有繼續惹她，轉身就走了。（關于這點，并沒有得到宿管人員的認證）

當晚，楊元元跟著母親回到了出租屋，她不停地自責，“你沒有享到我的福，我到現在也沒有正式的工作，你還要跟著我拖著，我原來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自責加寒冷，楊元元又是一夜未睡。

25號上午，一向積極上課的楊元元并沒有去上課，她坐在操場上跟母親聊天，望瑞玲回憶說那時的女兒跟她說自己的腦子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她還說她已經找不到自己了。

楊元元這樣反常的舉動，并沒有引起望瑞玲的警惕，她以為女兒是在跟她談心，實際上那是楊元元輕生前發出的最后的悲鳴。

操場談心后，楊元元回到宿舍去跟同學排練話劇《羅密歐跟朱麗葉》，萬瑞玲則回到出租屋歇息。

那時的望瑞玲萬萬沒想到操場一別，讓她再也見不到活生生的女兒。

楊元元自縊后，她的母親，弟弟，表妹等親屬一邊幫她整理遺物，一邊向校方提出了賠償和道歉的要求。

他們認為楊元元的死，校方是脫不了責任的，原因如下：

一、楊元元非常孝敬她的母親，校方在強制讓她的母親搬出宿舍時的冷漠態度，嚴重刺激到了她

二、事發當天早上7點20多，楊元元的媽媽曾要求宿管開門讓她上去卻遭到了拒絕，如果當時這個宿管能稍微盡責一些，這個悲劇就有可能避免。

三、校方的某些工作人員說話非常難聽，在楊元元的弟弟和母親接受的多次采訪中，他們都提到學校工作人員對貧困學生的歧視和漠視。

關于這點萬瑞玲是這么描述的：女兒在給她申請宿舍時，海事大學的學院黨委副書記李希平曾告訴女兒：“你既然那么困難了，反正你也本科畢業了，那你沒有錢就不要讀書嘛。”再有就是11月21日被宿管驅趕的時候，宿管叫她們“鄉下人。”

針對這點海事大學學院黨委副書記李希平持否認態度，他說：“這句話是沒有任何根據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個事情我們自己是有信心的。”

一方是規章制度嚴格的大學，一方是經濟貧困的母女，兩方各執一詞，無法達成一致結果。

楊元元自殺事件后的第十天，網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帖子，譴責海事大學對楊元元之死的冷漠，還指出校方有封鎖消息之嫌。

這個帖子的橫空出世讓海事大學處在了謾罵之下，兩天后，學校宣傳部負責人在官網上回帖稱網上那個帖子所描述的根本不是事實。

海事大學宣傳部部長陳老師也在后來的采訪中稱：“從開學開始，一直到她幫助母親找到房子，中間有70多天的時間，這是很長的一個緩沖期，不存在校方強行攆人的一個情況。”

校方還說開學后，楊元元帶著母親住在宿舍，不但別的同學有議論，同住在一個宿舍的同學也有反映說很不方便，覺得楊元元的母親住在那里怪怪的。大概過了一個月，這位舍友就搬了出去。

對于這位舍友的搬離，萬瑞玲在后來的采訪中稱：“我們相處很好的，是她覺得我們這樣（同睡一張床）太辛苦，主動找還有空位的寢室搬出去，讓我們可以住得寬敞點。”

舍友搬出去后，楊元元的宿舍就空了一張床，楊元元和母親都覺得理解不了，宿舍這張床空著也是空著，為何校方就是不同意給他們住呢？

針對這點，陳老師說：“從規章制度上來說，學校宿舍是不允許家屬同住的。從她自己的角度看，覺得可以這樣，可從學校管理的角度來看，這個口子是不可以開的。”

之后，楊元元寫了一封聲情并茂的住宿申請書：“這么多年來，我的背后是母親一貫的堅持，是她教會我樂觀寬容，是她和我相依相守，四處漂泊。懇請院領導能夠體諒我家的特殊情況，在多余的學生寢室為我的母親安排一個位置，讓一位辛苦一生的老人感到慰藉。”

10月底的一天，校領導李希平接待了這對母女，雙方針對住宿的問題開展了一場會談。

就是這次，望瑞玲說校領導李希平的一句話刺激了女兒楊元元，“他說你既然那么困難了，反正你也本科畢業了，那你沒有錢就不要讀書嘛。”

針對這句話，李希平本人的回應是：“這句話毫無根據，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海事大學的宣傳部長陳老師則說：“我問過李老師是否有說過這句話，李老師說他沒有說過那樣的話，我覺得作為一個老師，從師德和職業操守來說，他都不會說這樣的話。”

海事大學學院的輔導員吳老師也在采訪中回憶了當時的情況：“當時談了有半個小時，副書記李老師跟她們講了學校的相關政策，當時楊元元的媽媽表示理解，但考慮到楊元元的實際情況，學院答應她幫她找個勤工儉學的崗位，每個月有300元的補助，可以幫助她支付租房的房租。”

望瑞玲說之后輔導員也確實很熱心的給他們提供了幾個租房信息，但不是合租的，就是房租太貴，她和女兒都沒有相中。而學校說給他們提供的補助也始終沒有見到。

望瑞玲覺得出租屋都很遠，反正學校也沒有攆她，就住一天是一天吧，沒想到從11月21日開始，校方分兩次開始攆她，還說那些刺激楊元元的話，讓楊元元5天5也都沒能入睡，最后精神崩潰自殺。

對于這個說法，陳老師說：“宿管人員和楊元元的母親發生摩擦是有可能的，這個是有可能的，但我覺得這對事件的本身并不重要，有可能她當時已經有心理疾患，這才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針對楊元元的死因，家屬和校方始終不能達成一致，家屬要求校方公開道歉，并賠償35萬元，可校方并不同意。

網民們也對楊元元之死爭論不休，有人認為校方確實負有一定的責任，只是一張床位的問題，偌大的校園，怎么就容不下一個貧困老人呢？

有人認為楊元元是被她病態共生的媽媽逼死的。是她母親不愿斬斷和女兒之間的臍帶，控制她的生活，才讓不堪重負的楊元元被壓垮。

還有人說既然有個弟弟，為什么楊元元的媽媽要一直跟著女兒生活，弟弟卻不需要承擔責任呢？

隨著輿論的熱度越來越高，網友們也開始關注楊元元之前的生活，想從她成長的軌跡中發現更多的線索。

那么，楊元元的成長軌跡是否對她自殺有影響呢？我們接著往下看。

母親的影響

1979年，楊元元出生了，父親對她有著深深地期待，給她取名為“元”，希望她長大后可以掙大錢。她還有個弟弟，叫楊平平，寓意是平安順遂。

彼時的楊元元家境不錯，父親是大學生還是當地軍工廠的工程師，母親望瑞玲則是被廠里送去上海學習后回來當車間的技術工人。

1985年，楊元元的父親突發疾病去世，讓這個家變得支離破碎。從那之后望瑞玲靠著自己微薄的工資養活著一雙兒女，日子過得越來越拮據。

貧苦的日子里，望瑞玲也不忘時時督促孩子們好好學習，在她心里，只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才能改變命運。

因為丈夫是大學生，也是工程師，她時常督促孩子們向爸爸學習，再加上她因家境貧困，未能圓夢大學，她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雙兒女的身上。

而楊元元姐弟倆也確實很整氣，在讀書的時候總是拿到第一。

楊平平說，家里沒有父親，兩個女人撐起了家里的一片天，姐姐和媽媽一樣非常要強，學習非常努力。

不僅如此，楊元元還非常的孝順和懂事，她什么都依著母親，楊元元在武漢的房東在后來的采訪中也說：“我覺得她媽媽對她的影響很大，我覺得有些事情她媽媽做的不對，就跟她說一下，她就很不高興，她就幫她媽媽說話。”

這點，楊元元的表妹也說過，她的姑媽幼年喪母，中年喪夫，表姐楊元元就很懂事，什么事都會順著她的姑媽。

表妹還說，楊元元一生中的幾個重大選擇都是姑媽幫她做主的。

第一個就是填報高考志愿。那時楊元元的夢想是去大連海事大學，她的夢想是做律師。但這個想法受到了母親望瑞玲的反對，母親認為湖北到大連距離太遠，車費太貴，不值得，她希望女兒去武大學經濟學，畢業后能找個高薪的工作。

楊元元求過母親，可是母親堅持讓她填報武漢大學，她最后遵從了母親的意愿，填報了武漢大學商學院。

上了大學后，楊元元發現她對經濟學并不感興趣，但是改專業是不可能了，她只好暗下決心，將來再攻讀法律專業的碩士學位。

除此之外，楊元元從大一開始就為學費、生活費奮斗。毫無積蓄的她還申請了助學貸款，并靠兼職和獎學金生活還貸。

這樣的生活一過就是幾年，被錢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楊元元的也越來越不愛社交，大一時她還會參加學校的一些活動，可大二，大三后，同學們對她的印象越來越模糊，她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掙錢上。

母女共生

接下來，又是關系楊元元人生的一大關鍵節點。2001年，在弟弟楊平平考上武漢大學環境科學系后，母親望瑞玲工作的404廠突然計劃搬遷到宜昌市區，職工住房不再是免費分配，而是需要拿3萬5千元內購。

這對毫無積蓄的楊家無疑是天文數字，無奈之下，望瑞玲只好辦了內退。來到武漢和女兒擠在宿舍那張90厘米的小床上。

有一次，武大的值班人員發現了望瑞玲，就詢問她怎么住宿的，望瑞玲告訴他自己跟女兒擠在一張床上。

值班人員跟她說5樓有個空房，讓她去住，也沒有要她的錢。從那以后，望瑞玲白天在校園擺攤賣茶葉蛋、豆腐干之類的小吃，晚上住到宿舍樓里。

就這樣，母女倆相互扶持，一直到楊元元大四，沒曾想她又經歷了人生中的一個坎：成績優異的她保研失敗了。

接下來，楊元元的第二個重大選擇來了，大學畢業后保研失敗的她需要找工作，她曾有兩次當公務員的機會，一次是在廣西北海，一次是在湖北枝江。

這個決定又遭到了望瑞玲的拒絕，因為當時望瑞玲把這個信息跟當時的一個同鄉說了，同鄉告訴她情愿留在武漢掃大街，也不能回枝江。望瑞玲對這話深信不疑。孝順的楊元元再次聽從了母親的選擇。

之后，她帶著母親一邊工作，一邊繼續準備考研，她做過培訓中心的幼兒英語教師，還做過保險推銷員，在這期間，她兩次考研均以失敗告終。

這對她的打擊不可謂不大，她開始對自己沒有自信，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很多同學畢業后都混得不錯，她更加不愿意跟人聯系了。

2005年。她終于鼓起勇氣跟人合辦了一個雜志社，卻因辦刊思維不合時宜，雜志滯銷，這對她來說又是一個打擊。

眼看著她已經年近30，家里的親戚也曾勸過她考慮一下人生大事，可她對此似乎并無興趣。

2008年，楊元元開始醞釀著第四次考研，而這次她終于如愿考上了上海海事大學的法律專業。

關于母親望瑞玲的去向，楊元元和弟弟楊平平也進行了討論，那時候，楊平平在北京念博士，完全可以把母親接到他那里生活。

可望瑞玲覺得和兒子一起生活沒有跟女兒一起方便，再加上望瑞玲曾去過上海，她對這個繁華的國際大都市充滿了好感。

就這樣，楊元元又開始了她的帶母求學之路，可是誰也沒想到僅僅是入學兩個多月，她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

現在誰也說不清楊元元在自殺前的那一晚都想了些什么，但她的自殺其實早有預兆。

“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

因為宿舍申請不下來，租的房子條件也不好，楊元元幾次跟母親說自己對不起她，跟著她一直沒能讓母親享到福。操場聊天那次她還拍著自己的頭跟母親說自己的腦子亂了。甚至在自殺前的某個晚上，她還跟母親談起過她教過的一個15歲的學生選擇了自殺。

彼時的望瑞玲從未察覺到女兒已經快要崩潰，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最了解女兒的。但楊元元的表妹直言，她媽媽是最不懂她的人。

楊元元喜歡看《紅樓夢》，在和表妹通信時，她曾以晴雯自比，“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因為是家里的長女，楊元元從小就格外懂事，父親去世后，因為承擔著母親的期望，她格外的努力，從童年到青春期，她從未享受過那些該有的快樂，她有的只是逼迫自己上進的精神壓力和養活自己的經濟壓力。

但考研失敗后，工作又一直不如意，給了她沉重的打擊，楊元元開始自閉，開始懷疑自己。

她曾和表妹說過自己最喜歡的名言是海明威的“人可以被毀滅，但不可以被打敗”。

由此可以看出，她自強，清高。生活中她總是拒絕別人的幫忙，遇到問題從來都是自己處理。她從來沒把真正的壓力跟母親傾訴過，遇到困難，她也只會怪自己沒能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默默忍受仿佛成了一種習慣，和母親相依為命多年，也讓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精神羈絆。

但是，這種羈絆又何嘗不是一種枷鎖呢？她在種種不如意后，不停的縮小自己的社交圈，呆在母親和自己營造的一個小小的安全區里。

她把選擇權交給了母親，母親成為了她的眼睛。母親的目光所能到達的地方，也成了她能夠看到的地方。

楊平平曾唱過一首歌，里面有兩句歌詞，楊元元非常喜歡，“夢想太高，實際太低。夢想向東，實際向西。”她跟弟弟說，這說的好像是我呀。

殺死她的到底是多年來的“母女共生”？還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絕望呢？沒人能說得清。

2009年12月15日，楊元元的葬禮在上海舉行。校方沒有道歉，但給予楊元元的家屬16萬慰問金，一切紛爭在之后逐漸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