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去世的第二年，我考上了市一中。

我父親蹲在門口，抽了一夜的旱煙，嘆息聲就沒停過。

我哥低著頭，沉默地坐在門檻上，一言不發。

我默默地去柴房，收拾好自己的鋪蓋，準備第二天跟著堂姐去她家廠子干活。

突然，我老姐沖進屋，把我鋪蓋弄亂：“你干啥呢，趕緊回屋睡覺去。”

我一愣，下意識地看向她：“姐，高中我不讀了，我也可以掙錢了。”

老姐聞言，頓時柳眉倒豎，揪著我的耳朵罵道：“胡說什么呢，掙錢的事用不著你，趕緊的，回屋睡覺去。”

我捂著耳朵，委屈道：“可是，家里沒錢給我讀書。”

“沒錢的事，不用你操心。”老姐瞪了我一眼，把我推回房間，“你讀你的書，姐會想辦法的。”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老姐從炕上拽起來，讓我趕緊收拾東西，跟她進城。

我一臉迷茫：“姐，我們進城干啥？”

“當然是給你湊學費啊。”老姐說著，把一筐雞蛋塞我手里，“快點的，別磨磨唧唧。”

就這樣，我抱著一筐雞蛋，跟著老姐進了城。

我們先去了大舅家，老姐說明來意后，大舅還沒開口，舅媽就一臉為難地表示，他們也沒錢，家里的錢都拿去進貨了。

老姐也沒多說什么，寒暄了幾句，就拉著我走了。

我們又去了二舅家，三姨家，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沒人愿意借錢給我們。

最后，老姐帶著我去了一個破舊的筒子樓。

我看著老姐敲開一扇門，門后露出一張和老姐有五六分相似的臉，我愣住了。

老姐拉著我進門，讓我喊人：“這是咱姑。”

我乖乖喊人，心里卻在想，我怎么從沒聽家里人提起過這個姑姑。

后來，我才知道，這個姑姑，是爺爺當初用兩袋糧食，給老爸換來的媳婦，也是老姐的親媽。

只是，她當初嫌我爸窮，拋下我姐跑了，這么多年，一直杳無音信。

可我沒想到，老姐會來找她。

更沒想到，她會給錢，讓我讀書。

那天，老姐是怎么說服姑姑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當老姐拿著錢，拉著我走出那個筒子樓的時候，她的眼眶是紅的。

老姐用那筆錢，給我交了學費，買了幾身新衣服，剩下的錢，全部塞給了我。

“這錢你拿著，當生活費，不夠了就給姐寫信，姐再給你寄。”

我抱著那沓錢，眼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地往下掉。

老姐瞪了我一眼：“我是你姐，說什么謝。”

我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頭：“嗯，你是我姐，我唯一的姐。”

接下來一直到大學畢業都是老姐在城里打工掙得錢，直到我大學畢業能掙錢，老姐才結婚。

如今我已經掙錢了，我覺得用一輩子慢慢回報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