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醫院走廊里,攥著繳費單的手直發抖。隔壁床老太太的閨女正在給她削蘋果,水果刀刮過果皮的沙沙聲,像在刮我的心。
"媽,這是王主任開的進口藥,一天三頓別忘了吃。"我把藥盒塞進母親包里,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別用這個藍盒子,讓你張嬸看見..."話音未落,隔壁簾子嘩啦一響。
"老姐姐,我托人從省城帶的降壓藥。"張嬸舉著金燦燦的藥盒探進頭,眼睛卻往我們這邊斜。母親觸電似的把藍藥盒往被子里藏,我鼻子一酸——都什么時候了,還在比這些!
攀比的種子
二十年前那個夏天,我和張嬸家小芳同時考上縣高中。那天傍晚,我蹲在井邊洗菜,聽見母親在院里拔高嗓門:"我們家燕子上的是火箭班!"對面廚房立即傳來摔盆聲:"我們小芳班主任可是特級教師!"
從此我們兩家就像戲臺上的對臺戲。我考公務員那年,張叔給小芳買了輛紅色轎車。母親咬著牙把攢了半輩子的棺材本拍在桌上:"咱也買!貸款怕啥?"
去年春節,小芳開著寶馬回來,車頭三色杠晃得人眼暈。母親在年夜飯桌上摔了筷子:"你弟明年必須換奔馳!"父親悶頭扒飯,突然說了句:"人比人比死人啊",被母親一碟醋溜白菜砸在胸口。
這攀比就像村口那棵歪脖子樹,看著是兩家在較勁,根卻扎在整個村子的土壤里。誰家兒子月薪不過萬,姑娘沒嫁城里人,走在路上腰桿都挺不直。可那些光鮮亮麗的殼子底下,真裝著幸福嗎?
破碎的面具
急救室的紅燈亮起來時,張嬸一把扶住踉蹌的母親。我這才知道,父親背著我們吃三年降壓藥,藥盒都藏在拖拉機座墊底下——就為省下錢給弟弟撐面子。
手機在兜里震動,弟弟發來語音:"姐,我實在湊不出三萬..."背景音是弟媳的尖叫:"讓你姐把金鐲子賣了!當初非要買三金的不是你媽?"
走廊那頭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小芳踩著細高跟沖過來,妝都哭花了:"媽!你怎么不說爸糖尿病住院..."張嬸突然癱坐在長椅上,手里化驗單飄到我腳邊——"腎功能衰竭"。
原來我們都在表演幸福,就像過年時家家戶戶門口掛的臘肉,非得抹足了鹽曬出油光才算體面。可臘肉終究是死物,哪比得上活生生的人?《增廣賢文》說"良田千頃不過一日三餐",我們卻為著虛無縹緲的面子,把最珍貴的親情晾成了臘肉干。
照見真心
父親出院那天,張叔提著小米粥來看我們。兩個老頭蹲在院門口抽煙,煙頭明滅間,我聽見張叔說:"老哥,把你藏的降壓藥分我兩片?"
母親正在灶臺前熬藥,張嬸突然塞過來個布包:"這是小芳從北京寄的靈芝孢子粉,給孩子們吃補身子。"母親盯著灶火,半晌說了句:"小芳那寶馬...是貸款買的吧?"
我們都愣住了。張嬸突然笑出眼淚:"可不!我們家那死丫頭,房貸還剩二十年呢。"母親擦著手轉過身,我從沒見過她這樣的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村里人常說"驢糞蛋表面光",我們卻為這層光鮮外衣,差點搭進去最寶貴的東西。父親發病那晚,是張叔開著三輪車連夜送醫;小芳偷偷給弟弟介紹了客戶;就連總愛嚼舌根的李大娘,也送來二十個土雞蛋。這些實實在在的溫暖,不比那些虛頭巴腦的面子金貴?
生命的饋贈
如今母親和張嬸常結伴去后山挖野菜,兩個老太太挎著竹籃走在田埂上,風吹起她們灰白的頭發。昨天聽見母親說:"我們家燕子升職了..."我心頭一緊,卻聽她接著說:"我說你可別累著,身體最要緊。"
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恍惚間像是看見二十年前的她們。那時她們烏發如云,眼里燃著不服輸的火苗;如今白發蒼蒼,倒映著晚霞的余暉。
院墻上爬山虎又綠了一層,父親和張叔在下象棋。楚河漢界上,兩個老頭為"該不該過河卒"爭得面紅耳赤,棋盤邊擺著兩盒降壓藥——一盒藍的,一盒金的。
村里老人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卻總想替他們把福氣雕成金字招牌。直到生老病死的風雨襲來,才懂幸福不是擂臺賽,而是共撐一把傘。您說這人比人的毛病,是不是也該像治高血壓一樣,日日調理,時時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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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要比,有壓力才有動力
B. 不比,各家有各家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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