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顥 秋山尋瀑
沈顥(1586—1680后),字朗倩,號石天、朗道人,吳(今江蘇蘇州)人。補博士弟子員。沈顥風儀軒舉,博雅多聞。早年薙發為僧,中年還俗。能詩歌,精古文辭及書法真行篆籀,更精繪事,深究畫理,其論畫源流與董其昌相同,著有名著“畫塵”,與董其昌之“畫眼”堪稱伯仲,難分軒輊。
沈顥作畫主張師自然而法古人,提倡臨摹古人不在形似而在神會,“似而不似,不似而似”是其創見。善寫山水,筆墨秀潤雅逸,立壑奇突,秀骨天發,高格清標。小景淡遠清曠,畫風近沈周,每自題句,多作韻語。晚年筆意挺秀,點染清妍。
沈顥擅畫山水,作品有濃郁的文人氣息,無論學誰的風格都能畫出秀潤淡遠的味道。欣賞沈顥的作品能夠感受到平和與從容,仿佛萬事萬物都不值得牽掛,只要投身山水之中就是最大的快樂。沈顥很好地傳達了禪宗的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引導世人享受自然的美感。沈顥皈依宗教是為了看清楚自己的內心與理想。
這套《山水冊頁》每一幀看上去都顯得十分秀潤,雖然款識上說是臨仿了歷代名家風格,但看上去都是文人畫的味道。這樣的臨仿更像是托古言志,借用古人的威望來表達沈顥自己的藝術見解。沈顥很有才華,他精于詩文,對繪畫理論有深入研究。他在明末時期編寫的畫論在畫家群體中有很高的評價。他在創作中實際上是宣傳自己的藝術見解,為了增加大眾的關注度,借用了古人的名氣。
在用筆上和傳世燕文貴作品差別很大,按照明末文人畫與畫工畫的區別,燕文貴的作品屬于北宗,不被文人畫家所尊崇。燕文貴擅畫北方高山,描繪雄偉奇崛之美。沈顥的這幀冊頁中明顯畫的是江南水鄉,耕夫歸家,屬于文人畫的常見題材。
沈顥在創作中不追求筆筆寫真,更喜歡畫似而不似的山水。比如他畫山,似山非山,就像是單純為了抒發情感而畫了一塊巨石,用圓潤的線條勾勒出輪廓,用牛毛皴加淡墨反復皴染。欣賞沈顥的作品就會發現,他是感性的畫家,他為了抒情可以打破一切條條框框。
沈顥崇尚簡,他畫構圖復雜的作品也在盡力簡化不必要的細節。如果沒有結構上的細節可以刪減,那么就在設色方面進行調整。這幀山水中,沈顥減少了皴擦,遠景處全部用淡墨寫出,畫出了悠然平淡的味道。
沈顥的繪畫理論寫在了《畫塵》中,他所提倡的用畫傳達詩意的美感,把人為的技巧與布置放到次要位置,追求精神上的美感直到現在也適用于創作中。
《秋山平湖》,他想要讓人知道沒有宋人山水,也不會有元代畫家的超逸境界。相當于,沈顥用作品給人們講述普及山水畫的發展史。站在史學高度,討論山水畫的流傳演變。
從《秋山平湖》可以看出來,畫中的古木雜樹屬于元人畫法,至于山石畫法學南宋院體山水。筆墨運用講究高度概括,空間處理講究由線及面注重虛實。
研究畫理,不輟筆墨,有理論能創作,這樣的畫家值得尊敬。沈顥認為元人山水的源頭是宋畫,人云亦云貶低宋代山水的藝術成就只會走入誤區。意境深遠的審美理念是在宋畫中形成的,元代畫家喜歡畫杳然深遠的景色也是繼承前輩技法。寄情于景,詩畫一體,也是從宋畫中學到的。
沈顥理清楚山水畫發展的脈絡,筆墨上繼承宋人丘壑,畫中景色回歸自然美。他畫的是人與自然山水溝通,而不是落魄文人躲入小樓憑空臆造。畫家臨仿仿古,抑或寫生創作,都要保持筆墨變化的豐富性。想要豐富,就要重新回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秋山平湖》在構圖上講究法度,前景相對疏曠,隨著空間延伸,畫面變得飽滿起來。通過疏密對比,讓空間變得寧靜深邃。畫中山石古木不用顏色淡染,全靠墨色表現陰陽向背,從而有了清奇脫俗氣質。這些細節都算得上經營丘壑,畫出蒼潤渾厚氣魄。
空間布置像南方山水,山石結構像北方山水。畫中山水皴法介于斧劈皴與披麻皴之間。石塊輪廓見棱見角,上面罩著一層水汽,蒙著一層霧氣。皴法借助墨色濃淡轉化,顯得剛柔并濟。當你被山形輪廓吸引時,就會發現粗中有細的厚重感躍然紙上。
沈顥用點厾、皴擦、渲染描繪山水的神趣。他畫的山水更接近自然樣貌,有深度、有廣度、有重量。清代畫家作品普遍缺乏這種重量感,筆下山水少了陽剛樣貌。試想一下,如果有人能夠繼承沈顥的思想,說不定就沒有清初四王什么事兒了。
筆墨在創作中地位重要,至于重要到什么程度,很多畫家并沒有達成共識。從沈顥的畫中可以看出來,筆墨是為造型服務,是為構圖樣式服務。由此讓畫面顯得生動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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