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陸棄

據《財富》雜志4月7日報道，美國商會正在認真考慮起訴特朗普政府，理由是他動用總統緊急權力大規模征收新關稅“涉嫌非法”。這不是一次普通的政策爭議，而是美國歷史上罕見的景象，全國最大企業游說集團準備將現任總統告上法庭。

要知道，美國商會可不是哪個左翼組織。它代表著美國數百萬家企業，背后是華爾街最粗的金主、硅谷最硬的頭腦、制造業最強的引擎。這個組織平日里一向與共和黨關系密切，甚至在特朗普第一次當選時，是最早表態支持他的經濟政策機構之一。而如今，它居然準備出手起訴這位“老朋友”。這場反轉，可說是美國經濟秩序的一次深層警報。

過去幾天，特朗普掀起新一輪“關稅復仇”，不僅對中國商品加稅，還威脅對歐洲、墨西哥、日韓全面施壓。他自稱要“打碎全球供應鏈，把制造業帶回美國”，聽上去雄心勃勃，實則極端危險。因為在現實中，這些所謂“進口敵人”，恰恰是美國企業利潤鏈條中最核心的合作伙伴。打別人，就是打自己。

然而，諷刺的是，特朗普此番加稅的法律依據竟是《國際應急經濟權力法》（IEEPA），一個50年前為了應對敵國、恐襲和金融危機而設計的緊急法案。本質是戰爭狀態下的“總統特權工具箱”。而特朗普卻把它當成個人貿易政策的“萬能鑰匙”，只要不順眼的產品、不配合的國家，全都一刀切加稅——這一邏輯堪比專制統治。

上周，一個名為“新公民自由聯盟”的組織就以此為由，代表一家中小企業對政府提起訴訟，稱特朗普無權基于IEEPA征收關稅。而美國商會的訴訟計劃，很可能是這個小動作背后的大地震。因為如果連美國最大、最保守、最有分量的商界組織都忍不下去了，那就意味著資本已經開始背棄這位曾經的“經濟救世主”。

這起訴訟不是為了辯論關稅是不是好政策，而是直接質疑總統是否有權這么做。這是一場赤裸裸的合法性挑戰，是對特朗普“無法無天式執政風格”的一次正面阻擊。它動搖的，不只是關稅本身，而是總統動用“緊急權力”改寫整個經濟規則的能力。

而那些站在商會背后的CEO和董事會成員，早就壓抑不住怒火。他們敢怒卻不敢言，因為他們知道：只要公開反對，就有可能被特朗普點名羞辱、成為極右翼媒體的獵物、被消費者抵制。于是他們躲在幕后，把美國商會推上前臺，發動一場“匿名叛亂”，企業不發聲，組織出頭，靜悄悄地發起一場對抗總統的戰爭。

這背后反映的，是美國權力結構的深度扭曲。企業不再相信白宮會傾聽，政治成了個人表演，制度成了道具。特朗普第二任期才剛開始，美國最大的商業力量就已醞釀起訴。

而特朗普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政治敘事中。他在集會上叫囂“中國讓我們中毒，歐洲對我們不公，墨西哥偷走了我們的產業”，他用一個又一個敵人凝聚選票，卻無視真正的敵人是結構性通脹、資本外逃、債務山崩。他靠“反全球化”的口號煽動民意，卻完全不懂全球供應鏈的基本邏輯。打斷供應鏈，不是讓工廠回美國，而是讓工廠消失。

資本世界不是愚民政治。它不會被口號左右，也不會為選票犧牲利潤。當特朗普的政策開始讓訂單減少、成本升高、股價暴跌，商會的態度就從觀望轉向對抗。他們不是理想主義者，而是實用主義者——他們能容忍特朗普的粗魯、狂妄，甚至貪婪，但不能容忍他砸爛了自己印鈔的機器。

如果訴訟成立，這將是特朗普經濟政策的一個巨大障礙。一旦法院裁定IEEPA不具備征稅權限，所有依賴這一法案施加的關稅將被認定為無效，特朗普的整個貿易戰略將化為烏有。如果法院站在白宮一邊，則意味著美國總統今后可以無限制地動用“緊急狀態”來干涉市場。這場官司，不只是商會和總統的戰爭，更是資本與權力的生死博弈。

商會起訴總統，這不是新聞，這是信號。它意味著，美國的經濟統治階層正在動搖對特朗普的信任基礎，正在質疑這位“交易總統”到底還有沒有基本的交易理性。它意味著，一場高調鼓噪的關稅戰，很可能將在法院、在資本、在現實的反撲中，被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