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海東

特朗普挑起的關稅大戰，攪動著這個世界。但這事兒與朝鮮沒有什么關系，以“民族自立經濟”、“自力更生”為主的經濟發展模式讓它得以置身事外。外面的世界很紛亂，但在這個乍暖還寒的春天里，朝鮮依然按照自己的節奏運行。

近年來，半島局勢陷入一個“持續緊張、螺旋上升”的怪圈。但自去年以來，“持續緊張”局面猶在，但“螺旋上升”態勢明顯放緩。盡管今年三月份以來，朝鮮繼續極力渲染半島核戰爭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不斷以“將采取打破紀錄的行動”對外示警，但實際上它的動作幅度很小、烈度很弱，主要以在建軍事項目（如“金斯盾”護衛艦、核潛艇）和半成品（如空中預警機、戰略無人偵察機）作為手段。

從總體上看，近期的半島局勢相對平淡，沒有什么特別的大動靜，甚至連朝鮮慣常使用的射彈示威，也僅限于自己都不提的短程導彈和韓軍不主動爆料的防空導彈——3.10發射多枚短程導彈，但朝媒只字不提；3.20朝鮮試射新型防空導彈，韓軍稱觀測到動向，但在3.21朝媒報道后，韓軍才說這不屬于安理會制裁的彈道導彈，所以未在朝媒報道前公布消息。一言以蔽之，這段時間的半島局勢，幾乎可以用“淡出鳥來”形容。

然而，這種相對的平淡，其實是值得高度關注的。因為歷史和現實的經驗告訴我們，元帥總喜歡搞一些“于無聲處聽驚雷”的事情，平淡之中往往蘊含著“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因素，靜水之下總有暗流。

平淡歸平淡，但朝鮮這些天實際很熱鬧，因為“四月節日”將至——4月15日，是朝鮮的兩大“民族最大喜慶節日”之一，金日成誕辰（今年是113周年）；這日子原先以“太陽節”為名示人，但去年起以“四月節日”、“4月15日節日”正式稱之，“太陽節”的名頭提得極少。這里面蘊含著什么變化，我目前的看法基本是“逐漸淡化前代、漸趨強調新時代”，但一兩年的“太陽節”不足以完全證明，還要看逢五逢十的年份怎么辦。

“四月節日”的慶祝活動，大致都是例牌節目；今年大約是一般年份的全套，在例行的中央美術展、中央圖片展、全國演講（稱頌）大會、四月之春人民藝術節、4.15電影周以及各道市郡的同類活動之外，還有全國書法節、老畫家美術展、第5屆糖餅雕展，中斷數年的“平壤國際馬拉松賽”也恢復舉行。當然，進入四月以來，國內外各類團體、各色人等向金正恩致送花籃和賀信的傳統節目也在照例進行；在朝中社的官網上，這些消息占據“主要新聞”欄目，這幾天幾乎滿眼都是大同小異的各色花籃，看得人不由產生幾分審美疲勞。

第31屆平壤國際馬拉松賽

第28屆全國料理節

“敬愛的金正恩同志把2024年光大成為引以自豪的勝利之年的不朽業績主題中央圖片展”；開幕時間先于金日成圖片展

“慶祝偉大領袖金日成同志華誕113周年中央圖片展”

《造福人民的偉大征程》

第60屆全國學生少年藝術節

慶祝“四·一五”國家產業美術展

“慶祝偉大領袖金日成同志華誕113周年老畫家美術展”

“慶祝偉大領袖金日成同志華誕113周年全國書法節”

第九屆四月之春人民藝術節開幕式

“慶祝偉大領袖金日成同志華誕113周年工人和職盟盟員演講大會”

“慶祝偉大領袖金日成同志華誕113周年農盟工作人員和農業勞動者演講大會”

第5屆糖餅雕展

“二他媽媽，給我烙倆糖餅”

春季服裝展-2025

全國演講大會

第9屆四月之春人民藝術節首場演出

部分外國元首和國外人士致獻的花籃

氣氛很節日，也很熱鬧祥和，似乎朝鮮官方已經忘了“半島核戰爭一觸即發”的判斷，似乎“外部勢力的敵對威脅”并不存在。舉國上下都在忙著慶祝“民族最大喜慶節日”，其樂融融、其喜洋洋，“四月節日”氣氛頗有些濃得化不開的意思，但這大概是宣傳鼓動部的同志們營造出來的“四月節日”節日氛圍，與“局勢持續緊張”的現實關系不大。

元帥當然不會忘記居安思危，只不過這半個多月需要一點節日氣氛，增加一點人民的歡樂值。因為怹的核心安全訴求并沒有完全實現，政權安全、體制安全、個人安全仍然籠罩在強大的“外部勢力敵對威脅”陰影之下。所以，這段時間的相對安靜平淡就顯出一種吊詭，讓人不得不關注朝鮮的下一步行動。

在我看來，元帥似乎在等待，等待某個或某幾個機會的到來。這些機會存在于不同的方向，只是目前尚無法清晰判斷它將首先出現在哪方。半島是大國利益糾纏交錯之地，雖然朝鮮古諺說“鯨魚打架、蝦米遭殃”，但現實情況卻是這只夾在鯨魚之間的蝦米左右著鯨魚打架的方式，甚至決定著鯨魚們的行為模式。而這，其實是元帥家傳的功夫，到了元帥手上使得更加純熟、更加得心應手。

在我看來，元帥目前在采取模糊戰略，無論是那個至今無法得知詳情的“新核武力強化路線”，還是近期這種曖昧不明的相對平淡。但這些東西是表象，需要關注的是這些表象之下的東西。從總體上看，盡管元帥近期亮出了那些在建項目和半成品的家當，但其真實目的卻并不在這些“自主防衛”的大殺器上，它們不過是實現目的的手段。我一直認為，元帥其志高遠，不能等閑視之，其實一些指標性、信號性的因素近年來已經逐漸顯現，概括地講，元帥的真實目的在于半島及東北亞地緣政治隔絕的改變，而且是向著對朝鮮有利的方向改變。那么，我們需要搞清的，就是什么對朝鮮、對元帥最有利？首要的當然是他那念茲在茲的“三大安全”。從這個角度看，眼下相對平淡局面的打破，最先可能出現的因素，可能來自華盛頓或莫斯科，而且存在出現戲劇性重大轉折的可能性。這是我們需要警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