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越來越多年輕人自我調侃“活人微死”,我們就不難回答“苦盡柑來熱”的因由。在不確定性的精神危機之下,當生活和意識上的“結構”遭遇崩塌,這部劇通過構筑普通人生的吉光片羽,以回歸本源的“life goes on”,試圖讓人們從虛妄中一點一點走出,從勞作,從愛里,再度尋回個體所存在的確定意義。
作者:條形碼????????????????????????????????????????????????????????????????????????????????????????????????????????????????????????????????????????????????????????????????????????????????????
編輯:藍二???????????????????????????????????????????????????????????????????????????????????????????????????????????????????????????????????????
版式:王威
口碑是安身立命的法則,也是最有效的安利,《苦盡柑來遇見你》大結局一段時間后,評分繼續上升,截至目前豆瓣18萬人評分高達9.5,直逼“封神”韓劇《請回答1988》。
好作品總能滿足不同立面的拆解與剖析——擁有晉江言情文同款書名的《苦盡柑來》,走的卻不是將純愛進行到底的愛情劇路子,而是更深重厚實的時代變遷、人世浮沉、代際托舉,這也是它能夠遍地好評的原因之一。
而其況味中,能夠打動人的關鍵在于,它抽絲剝繭,纖毫畢現,直抵普通人的一生。在日漸缺失真實性的現代社會,真實的故事,本就擁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更具體而言,《苦盡柑來》真正做到的便是尊重苦難,但不過分沉溺其中,尊重時代與個體命運的糾纏,但不過分失意喪氣,在不確定的瞬息百態里,始終保留那一點點向前進的勇氣。
構筑普通生活的吉光片羽
回歸普通人的生活表達
剛去世的作家略薩有過一句名言:偉大的小說不是去抄襲現實,而是把現實解體。“解體”一詞用得精妙,當現實被解體,真實的細節便以碎片化的形式停駐在我們面前,令得真實,肉眼可見。
《苦盡柑來》的編劇林尚春顯然深諳這一道理,劇中運用大量的細節來微觀展現吳愛純的一生,無論是被人津津樂道的女性托舉,還是讓無數觀眾“淚失禁”的完美愛情,《苦盡柑來》的描寫都盡可能以“真實”和“日常”作為托底的素材。
一首名為《笨鮑魚》的詩,一串借來的珍珠項鏈,這是愛純與母親光禮之間深重的母女之愛。
一筆賣湯飯掙來的養老錢,一艘支撐四口人吃飯的漁船,這是祖母與兒媳光禮、孫女愛純三代人的遞進托舉之愛。
一間母親生前居住過的草屋,一根被繩索嵌入變形的手指,這是愛純與丈夫梁寬植的堅守之愛。
一小碟擺在窗臺的糖果,一沓用報紙裹得嚴嚴實實的鈔票,這是愛純、寬植對子女的奉獻之愛。
吳愛純和她的家人們,是無關緊要的nobody,因為她/他們沒有做成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甚至于在漫長的生命里,她/他們時刻都在體會失去的痛苦。
然而,恰是豐盛的一生中值得被記住又因過于普通而理應被遺忘的這些瞬間,承托起了厚重的情感紐帶。
正因編劇林尚春沒有忽視它們,精心構筑了這些吉光片羽,此刻,吳愛純不再只是虛構的角色,而是承載著現實生活里普通人影子的投射物。
碎片化的細節不只體現在精細的現實切片上,《苦盡柑來》的敘事風格也充分萃取了這一征象。劇中對非線性敘事和多時空轉換的運用十分熟練,以物件、場景或是單集的表達主題進行轉場,通過這種割裂了完整的時間和事件發展順序的敘事手法,也讓細節變得更為具體。
比如:上一秒,愛純的記憶飄向遠方,回到小兒子銅明離世前的一瞬,下一秒,長女金明在睡夢里也夢見了當日情景,隨著鏡頭切回現實,金明房間的角落處,泄漏的煤氣暗示她遭遇了危險,下個鏡頭,愛純推開房門,為金明贏得一線生機。
通過挽救女兒的生命,愛純最終也救贖了自己。
當細節被咀嚼完畢,細節所構成的人也因此清晰,原來,故事的關鍵始終是人,是可貴也可泣的普通人。《苦盡柑來》避免了任何“開金手指”的浮夸做派,而是回歸普通人的身份表達,讓吳愛純的一生成為了物質匱乏的年代里,一代人的真實寫照。
當普通人的身份表達被真實呈現時,便意味著《苦盡柑來》拒絕為觀眾提供對于上世紀50年代后韓國人在時代進程下的現代性奮斗景觀的想象,也不負責給予觀眾苦難情緒的對沖,而是以展現普通人的一生為最初,也是最終的目的。
表達態度回歸“小確幸”
撫慰個體的精神危機
如果要說隔壁的年代劇、他國普通人的一生,為什么能在我們的生活中形成一波激蕩,或許還是回到今天的普遍處境——不確定性。
外部的不確定性猶如殘缺的臭氧層,日益稀釋著人們內心的氧氣。信息的過載、社會的快速變化、經濟的不穩定、局勢的動蕩,這些因素共同作用,讓人們的精神危機無處不在。
許多人從“活著”轉換成“微死”的狀態,去年曾經風靡一時的“地球online”的亞文化潮,即人們將真實的生命當作模擬人生的虛擬界面,便是這種生活狀態的集中展現。
但這種不確定性并非只有現代人才能夠感受到,比如在《苦盡柑來》中,歷史動蕩和政權顛覆,始終作為看似不起眼卻影響巨大的背景事件,被澆筑在這部劇的每一段故事里。
從上世紀三四十年代,愛純的奶奶在戰前賣湯飯開始,到當下某一刻,愛純站在濟州島療養院旁的大海為結,《苦盡柑來》將朝鮮半島上近一百年的歷史融入吳愛純的一生之中,個體隨著歷史劇變浮沉,也由著國家興衰而成長。
事實上,不確定性不僅僅是個體所面臨的困境,更是整個社會的后現代性危機。在這樣的背景下,如何重建個體對生活的信心,成為當下的文化產品需要面對的重要課題。
《苦盡柑來》就是回歸到了最初的“安全區”,在不過度聚焦苦難,也不迷戀奮斗爽文后,傳統本源的“life goes on”在某種程度上救贖了浮躁空虛、缺乏信仰洗滌的現代人。
生活本身便是起起伏伏,充滿了不可預知的變數。在《苦盡柑來》中,這種起伏被巧妙地鋪陳開來。
當捕到了鮑魚,天便會下起大雨;當生活逐漸駛向觸手可及的幸福時,臺風便會帶走一個孩子;當無意的善舉被變現,財富越來越多時,癌癥也在對你宣判死亡倒計時……這些情節并非是為了刻意制造戲劇性,而是為了真實地展現生活的本質——既有美好,也有苦難。
與其說它在講述吳愛純的一生,不如說它在試圖為每一個生老病死的普通人提前播放一遍你自己的“個人史”。在走馬觀花看遍自己可能的一生后,人們或許也有機會在內心展開與自我的對話,精神危機也得以有一個暫時性的緩解與釋放。
本質上,《苦盡柑來》所傳達的正是村上春樹在十幾年前就曾提出的“小確幸”精神。它建立在人對各種秩序的適應和忍耐之上,通過適應,從而找到能夠把握住的幸福。
劇中的人們在遭遇生活的種種困境時,選擇“節制”應對,暗含著對人的欲望進行控制和建立秩序。在看似秩序井然、實則混沌的后現代生活中,人們要在片刻之中尋找到“小”而“確實”的幸福,才能得到心靈上的安慰。
這種“小確幸”并非是對生活的妥協,而是對生活的深刻理解和接納。它告訴我們,生活中的幸福往往隱藏在細微之處,而這些細微之處正是我們最容易忽視的地方。正如劇中反復出現的臺詞“生活總要繼續”,無論生活給予我們多少苦難,我們都要學會從中尋找到繼續前行的力量。
當生活和意識上的“結構”遭遇崩塌,能做的便是從虛妄中一點一點走出,從勞作,從愛里,再度尋回你所存在的確定意義。《苦盡柑來》通過濟州島上一代人的故事,讓我們看到了這種力量。她們在面對生活的種種挫折時,沒有選擇逃避,而是選擇接受,用自己的方式去適應生活固有的節奏,去尋找到那些“小確幸”。
既然生活總要繼續,那么不如對著自己說一句:“敬你所經歷的一切,辛苦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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