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坊間有句戲言：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大抵是說，一般男人在女色面前，很難能抵擋住生理層面的誘惑。而那些能把持住誘惑的，往往就會被贊許如圣人君子一般，比如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只可惜，幾千年來，只有一個柳下惠，更多的是登徒子之流，哪怕是那些平日里衣冠楚楚和道貌岸然者。

君不見，在多少落馬官員的表述中，都有權色交易或錢色交易的表述，更有甚者還有嫖宿、道德敗壞、生活糜爛這樣的字眼。

的確，與其說在權力、金錢乃至女色面前，人性往往是要受到考驗的，不如說這些都是人性的本身。連孔夫子都說，食色，性也。

只不過，我們因為生而為人，要穿衣服一樣，所以，有些時候，人性的閘門必須緊閉，道德的封條也要貼牢。

02

老徐以前讀《金瓶梅》的時候，曾寫過潘金蓮勾搭武松一節，說武松不愧是個英雄好漢，面對潘金蓮的撩撥和勾引，居然秉持不動。

在水滸中，也有此節，和金瓶梅中的描寫，幾乎無二。

話說，那日大雪紛飛，書中說是好一場大雪，卻似銀鋪世界，玉碾乾坤。這個雪景，將氛圍調襯得極好！為接下來的金蓮登場，春色滿屋做了個很詩意的鋪墊。

如果是在一個陽光明媚、風和日麗的天氣，那一定是金蓮和西門慶相遇了。

既然天氣都如此鋪墊和幫襯了，金蓮也是個擅于把握時間的女人，于是她先是將武大趕出去賣炊餅，然后又買來酒菜，升起了炭火，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書中說她心理暗自想著：“我今日著實撩斗他一撩斗，不信他不動情”

漂亮的女人，往往對自己都很自信。

03

武松到家，金蓮先是滿面含笑地，殷勤迎接，推簾子、接氈笠，對武松是噓寒問暖。

武松叫她嫂嫂，她卻自稱奴家。好一個奴家，軟語銷魂，躍然紙上。

吃酒的時候，她三番五次拿話語撩撥試探，比如讓武松吃個成雙的杯兒，然后還是酥胸微露，發鬢凌亂。嗯，外面是大雪紛飛，屋內是春意盎然。

最后，她見武松仍然是無動于衷，于是索性破釜沉舟，篩了一盞酒，自己喝了一口后遞給了武松，并盯著武松說：你若有心，吃我這半盞兒殘酒！

當然，這半盞兒殘酒，武松終究是不會吃的。吃了，他就是西門慶，而不是武松了。

04

武松面對金蓮的誘惑，一方面因為她是嫂嫂，有倫理綱常的大義，拒之也是理所當然。另一方面，說明武松，既然要做英雄好漢，面對誘惑，必須禁得住考驗。

可后來，當我再讀到李師師撩撥燕青的時候，更是嘆然拊掌！武松所面對的誘惑和燕青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更何況，李師師本是風塵中人，之于燕青，也無倫理道德禁忌，而燕青居然能不為所動，乃更難得也。

05

宋江一心想著招安卻無門，燕青便說再去京城李師師那打探消息，并且希望讓李師師幫忙在趙官家面前周全此事。用燕小乙的話說：枕頭上關節最快，亦是容易。

李師師何許人也？京城之花魁娘子，后宮有三千佳麗的趙官家都極為中意的，經常溜去翻牌子。連宋江第一次去見了后，喝了幾杯酒，在師師姑娘面前，都亂了方寸。

書中說李師師本是個水性的人，見了燕青這表人物，就有心看上了他。酒席之間，常一言半語地來撩撥燕青。

俗話說，酒是色媒人，更何況又面對著李師師這樣的一個絕色女子，而且這女子還是個風塵花魁？出入勾欄，在大宋朝，也是個正常行為。

倘若是一般的男子，哪怕是帶著任務來的，即使知道這是趙官家的女人。彼時彼刻，估計八成也會揣著一個“趙官家既然可以睡得，我又為何睡不得？”的念頭？更何況，還是她主動的。

06

燕青一向聰明伶俐，何嘗不明白李師師的意思？面對李師師的撩撥，他只能采取守勢。

李師師不愧是名冠京城的花魁頭牌，色藝雙絕！在飲酒、品蕭、多番以妖嬈之語撩撥不成之后，索性放出了大招！假借要看燕青身上的紋身刺繡，讓燕青把衣服脫了！且是三回五次，定要討看！

燕青無奈，只好脫了衣袖于她看，書中說那李師師姑娘“把尖尖玉手，便摸他身上”，并且又去倒酒，又用言語來調他！

行文妙極，想不到施耐庵一個大老爺們，于整篇男人的砍殺征戰文字中，居然能寫出如此活色生香的一節來。

07

李師師放出了大招，燕青無奈，生怕再這樣下去，自己在美色面前也就一不小心就淪陷了，也只好放出大招，馬上問了年序，認了李師師做姐姐，然后“便起身，推金山，倒玉柱，拜了八拜。”

燕青就這樣把上一秒還是滿屋春色的男女之愛，裝進了倫理綱常的籃子里，如此，方才解了這個無解之局。

書中說燕青是心如鐵石，端的是個好男子！老徐，也誠然如此認為。

水滸的一百零五位的男性好漢中，估計除了燕青之外，也就魯智深能在李師師的這個春色玲瓏局中方能全身而退。

野史載，周邦彥和趙官家都淪陷于李師師的色藝，唯有江湖中人的燕小乙能如此地清風拂明月，不染一塵埃。

08

潘金蓮和李師師，是水滸中兩個絕色天香。

相比之下，潘金蓮勾武松，充滿著肉欲氣息，猶如六十度燒刀子配冷切豬頭肉，而且還是多放生蒜大蔥的那種。而李師師撩燕青，更像是紅酥手、黃縢酒的文藝女青年行徑，有一種彼此都心知但卻不便說破的朦朧感。

所以，一種春色，也會有兩般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