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乾盛世”在我國歷史上是少有的幾個國富民強的時期,而夾在兩朝中間的雍正一朝,則是起到了承上啟下的重要作用,有著很高的歷史地位,這也是為歷代的歷史學者所一致認同的。
雍正之前的康熙大帝主張寬和仁慈,這樣的執政理念固然是好的,但也助長了朝野上下的貪墨之風,挪用公款、中飽私囊的官員比比皆是,以至于國庫虧空,對外作戰的餉銀都難以為繼了,這就是康熙留給雍正的最大難題。
1723年,康熙晏駕、雍正繼位,開始了雷厲風行的改革措施。
他懲辦貪腐、設立軍機處、完善密折制度,他明察秋毫且為政剛猛,確實是剎住了貪贓枉法的歪風,但未免又有些矯枉過正,以至于朝中可用之人竟寥寥無幾了。
雍正三年,江南地區河患成災,而此時的清王朝還在西北用兵。
一時間雍正真的是無人可派了,張廷玉立刻提醒雍正說:“陛下、天牢之內尚有一人,必可為上分憂”,雍正聞后大喜,當即批準釋放此人出來。
事實證明,正是此人不辱使命,把河患治理的妥妥當當,日后更是在雍、乾兩朝大放異彩,這個人就是后來官拜禮部尚書的阿克敦。
初入仕途,身陷囹圄
阿克敦,滿洲正藍旗人,康熙四十八年的進士,其實作為八旗子弟的阿克敦,完全可以通過世襲蔭封的方式做官。
可喜歡儒家學問的他卻偏偏選擇同漢人一樣,走科舉入仕的這條路,而且一舉便中,進翰林院當了編修。
受到康熙賞識的阿克敦很快就被提為侍講學士,但也就是陪在皇帝身邊,隨時解答四書五經的這么一個閑散之職,阿克敦終康熙一朝并無實權。
雍正登基后,削奪了一大批前朝舊臣的職權,開始吐故納新,阿克敦也等來了機會。
他被提為國子監祭酒,這可是相當于教育部部長啊,不僅有實權還能夠以此之名廣收門生,從此阿克敦開始仕途坦蕩。
但此時的朝局可并不坦蕩,自從“九王奪嫡”云消塵散之后,雍正的朝堂上便是暗流涌動,幾位王爺的勢力依然不小,好多政令的實施都不是那么暢快,時不時的還要搞個“八大王議政”,試圖把雍正趕下臺。
雍正王朝可以說是麻煩不斷,西邊的羅布藏丹津叛亂、云貴要搞改土歸流、全國又要實行攤丁入畝,把雍正弄的焦頭爛額。
幸好此時的朝中有張廷玉這樣的能臣,幫雍正解決了不少問題,而阿克敦與張廷玉同朝為官,意氣相投,兩人也結下了不錯的友誼。
沒過多久,兩人同時被雍正提為翰林院大學士,南書房行走,又一起進入了權力的中樞,在南書房的這些日子里,張廷玉對阿克敦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對他淵博的學識大為贊賞,稱其為:“仲和之才冠滿洲”。
由于兩人的出色才干,不久后阿克敦就被外放廣州,做了封疆大吏,而張廷玉也出任戶部尚書,一時間兩人一武一文,儼然是政壇升起的兩顆新星。
而好景不長,阿克敦就在兩廣總督的任上惹下了麻煩。
滿腹經綸的他不習武事,以致一些關于武備的事情總是處理不好,尤其是在粵北剿匪的事情上作戰不力,引得當地官員極為不滿。
偏偏這阿克敦又不懂得地方世故,也就給他埋下了身陷囹圄的禍根。
后來,阿克敦接雍正密旨嚴查廣東的貪腐官員,他剛正不阿、按律查抄,一時間搞得廣東官場風聲鶴唳,也因此得罪很多官宦富賈。
這些人礙于阿克敦總督的身份,都敢怒不敢言,但是他們都在等待著一個機會,給阿克敦致命的一擊。
兩年后,阿克敦任滿回京復命,人還沒到京城,彈劾他奏章就像雪片一樣攤在了雍正的桌子上。
別的還好說,一項指控他收受暹羅商人賄賂的條陳,讓雍正大動肝火,這不僅觸犯了皇帝的逆鱗,更是把貪污的丑態丟到了國外,大清的顏面何在啊。
盛怒下的雍正,當即把阿克敦投入天牢判了斬監后,消息傳出朝野皆驚、
尤其是張廷玉,以他與阿克敦多年同朝的接觸,他不相信阿克敦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圣旨已下,斷無更改的余地,張廷玉也只能等雍正的氣消了之后,再從長計議了。
可巧兩個月之后,機會就來了。
整治河患,自我救贖
這一年,江南地區鬧起了百年不遇的水災,洪水暴漲,到處決堤不斷,這可急壞了雍正皇帝。
江浙魚米之鄉歷來富庶,是朝廷的米倉,賦稅也占了全國的三分之一,這個地方一旦出了問題那還了得,更何況此時的清王朝正在用兵之時,雍正一定要保住他的江南的賦稅。
焦急的雍正立即找來了張廷玉商議對策,張廷玉也把江南河患的利害關系向雍正講述了一遍,如不盡快解決,河道不暢,一旦糧食運不到京城,那問題就嚴重了,甚至可能動搖國本,此時的張廷玉正等著雍正說出關鍵的那句話。
雍正也知道,此時的朝中已無人可派,難不成要御駕親往嗎?
雍正終于開口了:“依衡臣看,可派何人前往治河”。
張廷玉聽罷不動聲色,躬身施禮道:“回皇上,天牢之內尚有一人,必可為上分憂”,雍正經張廷玉一提醒也想起了這個“丟人丟到外國”的阿克敦了。
但皇帝獨有的天顏可不是那么容易說翻就翻的,君無戲言。
更何況阿克敦犯的是死罪,罪不容赦,但他相信能讓張廷玉冒死覲見的人,必定不一般,也許當年的受賄一案或另有蹊蹺呢,于是雍正便準了張廷玉的奏請,如果阿克敦治河成功便赦免其死罪。
領旨后的張廷玉急忙趕赴刑部大牢去接阿克敦,此時的阿克敦哪里還有封疆大吏的威風,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好不凄慘,但惟有兩眼神采不減,張廷玉一看便知此人定可成事,便將皇帝赦免旨意告訴了他。
阿克敦也是非常驚訝,在叩謝完皇恩后,就拉住了張廷玉的手不斷稱謝,他知道這一定是張廷玉在皇上面前鼎力保薦的,張廷玉忙擺了擺手說:“趕緊收拾停當隨我進宮見駕”。
張廷玉在車上告訴阿克敦,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治理好南方的水患,河道順了,皇上的心也就順了,也堵住別人的嘴。
另外他還勸阿克敦改改脾氣,多給皇帝上上折子,免得皇上偏聽一家之言,阿克敦非常感激張廷玉的提醒。
阿克敦在南書房見了雍正之后,說了些感激涕零的話,當即表示定當竭盡全力,力保江南無虞,死而后已。
雍正聽罷大加鼓勵了一番,讓阿克敦盡心辦事,莫要辜負了張廷玉的一片苦心。
阿克敦領旨謝恩之后,連家都沒有回,就直接取道山東、江蘇而去。
阿克敦此行果然是用了心了,他選擇沿京杭運河向南行,就是為了邊走邊查看災情,一路走來,他還真把水患的根苗調查的差不多了。
原來這京杭大運河自隋朝修建以來,歷經元、明、清的開拓,已然成了中國南北交通運輸的大命脈。
而山東微山湖至江蘇清江浦這一段水路,是明朝時期改黃河水道而開掘而成的,連年失修,導致黃河水倒灌,泥沙沉積,河道越來越窄。
此次水患最嚴重的區域就是這一河段,河道變窄導致水位提高決堤,進而殃及了整個江南地區。
阿克敦立刻將自己調查的結果以及治理方案寫成條陳,連夜派人送往京師,雍正看后頗為滿意,他認為阿克敦是找到了問題的根結。
得到雍正首肯的阿克敦開始著手實施他的治理方案,他一方面派人征集民工清淤河道,一方面開鑿引河降低水位、疏散船只。
這樣既可以大興土方,又可以在不斬斷河上交通的基礎上,保證南北的通暢,這一做法得到了雍正的高度贊揚。
與此同時,阿克敦開倉放糧,監督沿河地方官員賑濟災民,對那些膽敢克扣糧食、貪污錢款的貪官污吏,一律查處、嚴懲不貸。
此舉一出立刻贏得了廣大災民的擁護,人們都鼓足干勁、加快進度,很快就把河道治理好了。
轉眼兩年過去了,圓滿完成任務的阿克敦返回京城復旨,這次江南水患的治理讓阿克敦名聲大噪,雍正也十分滿意,當即赦免了他的死罪,得以留在朝中當差。
二次獲罪,全身而退
就這樣,阿克敦憑借自己的真才實干幫自己撿回了一條命,并重新贏得了雍正的信任。
當然他必須感謝張廷玉的雪中送炭,在他最危難的時候伸手拉了他一把,讓人不禁感嘆,有時候一句話真的可以改變人的一生。
事情過去沒多久,大清國的西北戰端又起,準格爾蒙古在沙俄的挑唆下起兵犯境,大肆掠奪牛羊、傷我邊民,此時雍正想到阿克敦在康熙朝時曾參與過與準格爾的和談,于是便把阿克敦調往兵部,讓他參與與準格爾的戰事。
雍正征調阿克敦是有原因的,連年征戰加上天災人禍,使得此時的清朝國庫已經捉襟見肘了,著實是經不起一場大戰,所以便授意阿克敦務必穩住準格爾,盡量避免雙方開戰,雍正太希望修生養息了。
雍正七年,阿克敦以參軍之職隨岳鐘琪、傅爾丹出兵西北,實際上行談判之實。
一開始準格爾并不買賬,談判陷入了僵局,此時的阿克敦已深諳文武之道。
他和岳鐘琪相互配合,以打促談,對準格爾恩威并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于和準格爾達成了和解。
此次的阿克敦可以說是功在千秋,和準格爾的罷兵,讓清朝邊境有了長達百年的安定,節省了大量的糧錢物資,為以后的乾隆盛世奠定的發展基礎,這當然贏得了雍正的賞識,這一年阿克敦官至工部侍郎。
沒過幾年,日夜操勞的雍正皇帝龍馭賓天了,大清帝國迎來了鼎盛的乾隆朝,三朝元老的阿克敦被乾隆封為大學士、刑部尚書,不想卻迎來了他一生中的又一個牢獄之災。
乾隆十三年,乾隆皇帝的結發妻子富察皇后去世了,陷入極度痛苦之中的乾隆讓阿克敦起草祭文。
由此可以看到乾隆對阿克敦的倚重,但阿克敦卻沒有處理好這次機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又差一點命喪黃泉。
這個失誤就出在祭文當中對于已故皇后的稱謂上。
終清一朝,凡是重大文告必以滿、漢兩種文字書寫,皇后的祭文無疑是屬于重大文告的,但阿克敦卻把漢文“皇妣”,譯成了滿文“先太后”,這顯然是不對的。
悲痛至極的乾隆對富察皇后感情極深,無法容忍這樣的失誤出現,當即龍顏大怒,就要治阿克敦的罪。
可誰承想卻找尋不到阿克敦,盛怒之下的乾隆就以大不敬之罪,把阿克敦又投入了天牢,定了斬監后。
可憐阿克敦竟先后被父子兩代皇帝都判了斬監后,尤其是這一次,若論其罪可大、可小。
畢竟這里有對滿、漢文字理解不同的緣故,乾隆冷靜下來后也覺得不妥,稍后就把他的罪給赦免了,但礙于皇帝的臉面還是把他降為了刑部權尚書,權為臨時代理。
阿克敦宦海沉浮多年,對這些早已處變不驚了,此后他每日坐堂仍然是兢兢業業,克己奉公,把刑部的工作整理的一絲不茍、井井有條,一年之后,乾隆就把阿克敦官復原職了。
由此我們可以看到,乾隆對阿克敦還是非常信任的,后來又加封阿克敦為兵部尚書、步軍統領等職,還封他為太子太保,專門教習太子念書,可謂皇恩日隆,成為乾隆朝早期首屈一指的重臣。
乾隆二十一年,阿克敦致仕回鄉,不久后便去世了,鑒于其一生的顯著功績,乾隆賜給他謚號文勤加以褒獎,這也算是為人臣者所能得到最高禮遇了。
阿克敦于康熙朝初入仕途,因九王奪嫡而韜光養晦;雍正朝漸入佳境,因剛猛樹敵而險些喪命;于乾隆朝老而彌堅終成千古名臣。
他的一生輔佐三代君王,治河患、平西北,文韜武略、建功無數,阿克敦教子有方,其子阿桂,后來也成為了乾隆朝一等一的重臣,名聲、權貴更在阿克敦之上,實可謂“虎父無犬子”,然而其兩次險些喪命的傳奇經歷,也再次驗證了那句“伴君如伴虎”的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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