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巧手少年

光緒二十三年，青州城里有個叫劉定的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十指修長。十五歲那年，父親把他送到城里最有名的木匠陳師傅門下學藝。陳師傅的絕活是能在方寸之間雕出百鳥朝鳳，連知府大人都要排隊等著他做家具。

劉定天資聰穎，不出三年就學會了榫卯絕技。最拿手的是雕花，一片薄木在他手里，刻刀輕輕一轉，就能現出活靈活現的鯉魚戲水。到他二十五歲時，城里人都說："陳師傅的手，劉定的眼，青州木藝雙絕艷。"

二、鴻盛酒樓

這年開春，城里最大的鴻盛酒樓要開張。掌柜趙德貴是個腦滿腸肥的生意人，仗著和縣太爺沾親，在城里橫行霸道。他三次登門請陳師傅做匾，都被婉拒。

"呸！不過是個臭木匠！"趙德貴的婆娘啐了一口，"等明兒我讓縣太爺收拾他！"

最終陳師傅還是接了這活計——家里米缸快見底了。劉定記得那天，師父在燈下反復描畫匾樣，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三、刁難與羞辱

師徒二人花了十天功夫，用上等的金絲楠木做了塊雕花大匾。匾上"鴻盛酒樓"四個大字，每個筆畫里都藏著細密的祥云紋。可趙德貴瞇著三角眼挑刺："這'鴻'字右邊太肥，重做！"

如此反復三次，最后連縣衙師爺都看不過去："趙掌柜，這匾比知府衙門的還精致哩！"

結賬時，趙德貴把銅錢往地上一撒："賞你們的棺材本！"陳師傅的白胡子顫了顫，彎腰一枚枚撿起來，又放回柜臺："留著給掌柜的買藥。"

四、木匠的詛咒

那晚，劉定第一次見師父打開一個紅布包。里面是半截泛黃的《魯班書》，師父枯瘦的手指劃過那些古怪符咒，最后停在一頁上。

"看好了。"師父在油燈下，用朱砂在匾背面畫了七道扭曲的符文，又塞了把小木刀在夾層里，"這是'破財刃'，專治為富不仁。"

次日掛匾時，趙德貴還得意洋洋地放了掛鞭炮。可奇怪的是，開業當天就有客人吃出蟑螂；第二天縣太爺的小舅子醉死在雅間；不出半月，廚房接連失火三次。

五、報應不爽

半年后，曾經車水馬龍的酒樓門可羅雀。趙德貴變賣家產那天，有人看見他跪在陳師傅門前磕頭。拆下的匾額裂開道縫，里面掉出把生銹的小刀，刀身上密密麻麻刻著"財"字，每個字都被攔腰斬斷。

如今青州城的老人還會指著那間破敗的酒樓告誡后生："看見沒？這就是欺負手藝人的下場。"而劉定的木匠鋪里，永遠掛著半塊殘匾，上面"鴻盛"二字已經褪色，唯獨"酒樓"兩字鮮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