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皇帝一生有55個子女,其中兒子35個,序齒的24個,長大成年受冊封的20個;女兒25個,長大成年出嫁的只有8個。可見,康熙女兒的成活率非常低,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但康熙所有女兒中序齒為大公主的,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是他的養(yǎng)女,也是他一生收養(yǎng)的唯一一個女兒,她就是固倫純禧公主。
幼年離家入皇宮
純禧出生于康熙十年(1671年)十月二十八,父親常寧是康熙的親弟弟,且在這一年剛被晉封為恭親王,母親晉氏(精格之女),僅是王府中一個地位低微的庶福晉。
純禧雖為庶出,卻是常寧的第一個孩子,在她出生一個月后,常寧繼福晉馬氏又生下一子,取名永綬。這一年常寧才15歲,被封親王,得女又得子,他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但所謂造化弄人,康熙十二年二月,宮里年僅3歲的皇二女夭折了,此時康熙已經(jīng)連續(xù)夭折了六個兒子、兩個女兒,宮中只剩下一個皇子保清(即后來的大阿哥胤禔),盡管康熙才20歲,但接連失去8個孩子的痛苦經(jīng)歷讓他的心情無比壓抑和沉悶,也讓那年的春天顯得特別凄涼而灰暗。
為了給皇宮中增添一些新的氣息和生命力,在太皇太后的建議下,康熙決定按照先帝慣例,選一個小格格入宮收養(yǎng)。經(jīng)過測算八字,年僅2歲的小純禧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就這樣,一道恩旨純禧被帶進了皇宮,恭親王常寧內(nèi)心百感交集,雖然女兒能被選入宮中是福氣,但小小年紀就要遠離自己的親生父母,獨自在宮中生活長大,怎能不讓他這個父親憂心。
而且他深知,那道紅墻隔開的不只是一段距離,更是隔斷了血濃于水的骨肉親情。從此這個長女與自己再無瓜葛。比常寧更傷心的,就是那個因失去女兒,在內(nèi)堂里偷偷痛哭流淚的庶福晉晉氏。
序齒皇家破先例
純禧的進宮兩個月后,馬佳氏為康熙生下女兒榮憲公主;一年之后,皇太子胤礽、端靜公主、三皇子胤祉也都相繼出生。整個皇宮里又呈現(xiàn)出一片朝氣蓬勃的景象。
也許康熙都覺得宮中如此令人歡欣鼓舞的喜氣是純禧帶來的,出于感激,康熙下令純禧序齒為大公主,宮中其余公主依次開始排序,純禧也成了第一個以養(yǎng)女的身份被列入皇家的齒序公主。
在康熙之前,順治有3個養(yǎng)女,皇太極有2個養(yǎng)女,雖都被封為公主,卻都沒有列入皇家公主序齒,康熙此舉是創(chuàng)了先例,也是對純禧莫大的恩典了。
只是令人悲傷的是,自純禧入宮后,她的母親晉氏又相繼為恭親王生下兩個女兒,但一個只活了7歲,另一個3歲就夭折。不知道知道純禧的消息,這個可憐的母親能否感到一絲安慰。
宮中歲月淡如水
此后,宮中不斷地有皇子、皇女降生,妃子們也是進了一撥又一撥,純禧漸漸從皇帝、太后的視線中淡出,這一切純禧早已習以為常。
自從懂事起,她就知道自己與宮中其他公主不同,因為畢竟不是皇帝的親生女兒,在這深深宮闕中,她沒有皇妃母親的蔭蔽,更沒有向誰撒嬌的權力,連對自己親生父母的思念也只能悄悄埋在心底。
盡管康熙在各種年節(jié)封賞時都不曾虧待于她,盡管幾個妹妹們和她相處還算融洽,盡管宮女太監(jiān)們一口一個大公主地稱呼她,但是她始終感覺自己寄人籬下。
只是這種境遇并沒有讓她變得敏感脆弱,而使她養(yǎng)成了恬靜平和、淡泊無欲的性格,甚至還有著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謹慎。
她就這樣平淡如水地在宮中一天天長大。
和親蒙古得良緣
康熙二十九年(1690),三月二十二日,20歲的純禧被封為和碩公主,下嫁蒙古科爾沁部臺吉博爾濟吉特氏班第。從此徹底告別了她出生的恭王府和長大的紫禁城,在異地他鄉(xiāng)度過未來的歲月。
而就在她出嫁五個月后,她的養(yǎng)父康熙皇帝第一次親征噶爾丹,生父恭親王常寧被任命為安北大將軍,率領右翼軍隨同出征,因為在擊敗噶爾丹后沒有對其窮追猛打,遭到康熙責罰,被罷除議政資格,罰俸三年。
遠在科爾沁蒙古的純禧聽說這個消息,心里很難過,只是愛莫能助的她只能默默為父王祝福祈禱,但好在額駙班第對她不錯,也算是對她孤獨一人在異地他鄉(xiāng)的安慰。
康熙給純禧選的額駙班第,只是科爾沁蒙古的一個臺吉,身份并不算高,在《清史稿——藩部世表》中記載一等臺吉是最低品級的蒙古貴族,相當于滿清皇族中最低等的不入八分鎮(zhèn)國公的身份。
而康熙另外幾個親生女兒和親蒙古的對象都是郡王、親王等。如二公主榮憲的額駙烏爾袞是郡王加親王品級;三公主端靜的額駙噶爾臧是郡王;四公主恪靖的額駙敦多布多爾濟則是汗王,六公主純愨的額駙策凌是超勇親王。
一般來說皇帝為公主選中的額駙身份越尊貴,這樁婚姻的政治意義就越顯著。康熙為純禧選中的額駙班第只是個地位不高的臺吉,難道說因為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康熙就厚此薄彼嗎?
事實并非如此,這恰恰是康熙對純禧的重視和對科爾沁蒙古的恩寵。
說起科爾沁,相信大家都很熟悉,他們是漠南蒙古中最早歸附清朝的部落,清朝前期的四位皇后(皇太極之孝端皇后、孝莊皇后和順治的兩位皇后)都來自科爾沁,在整個清朝統(tǒng)治的三百年中,一直聯(lián)姻頻繁,先后有8位公主下嫁科爾沁,是蒙古所有部落里與清朝皇家聯(lián)姻最多的一個。
親上加親獲優(yōu)待
班第的祖父是科爾沁郡王奇他特,而奇他特的親姑姑就是有名的孝莊皇太后,而奇他特本人則迎娶了皇太極之孝端文皇后的(孝莊姑姑)女兒固倫端靖長公主。
三年前,康熙祖母孝莊太后剛剛去世,所以康熙將自己的大公主嫁給班第也是對科爾沁一種特別的恩寵。
純禧出嫁兩年后,康熙三十一年(1692),康熙下令為其設護衛(wèi)長史,和貝勒級別一樣。
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終于平定噶爾丹之亂的康熙奉仁憲皇太后(順治第二任皇后)及幾位皇子開始了第三次東巡,期間來到科爾沁草原,并在此駐扎了40多天。
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六月初七,恭親王常寧去世,年47歲。純禧33歲,自她入宮和父親分別已經(jīng)過了30年,她遠嫁蒙古也已13年。但是純禧對于親生父親的思念卻一日不曾斷過。得知噩耗的她不能到靈前盡孝,只好在自家一個小小的佛堂前,念經(jīng)禮佛,遙寄哀思。
純禧的額駙班第累官內(nèi)大臣、都統(tǒng)、右翼前鋒統(tǒng)領,這些官職都與京城護衛(wèi)有關系,可見康熙對班第還是很寵信的。不僅如此,純禧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在京城居住。
雍正元年(1722年)二月,剛繼位才兩個月的雍正皇帝下令晉封長姐純禧為固倫公主,“固倫”封號是皇后所生女兒才有的殊榮。不僅如此,在聽說純禧患病后,屢屢施恩派人醫(yī)治,使純禧盡快得以痊愈。
一片慈心為兒孫
雍正二年二月二十一日,純禧公主親上奏折,先是由衷地感謝了雍正皇帝對自己的加封和醫(yī)治,接著說打算三月初二日啟程攜兒媳婦回蒙古一趟,自己已然年邁,唯一遺憾的是,愛子之媳還沒有品級,因此請求皇帝恩賞給兒媳一個封號。
純禧一生平淡無爭,老來為自己的兒媳上書請封,也是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因為她深知,兒媳沒有封號回到蒙古后容易被人瞧不起,有了皇帝親賜的封號,不僅等得到應有的尊重,對于將來自己孫子的出身也大有幫助。
雍正皇帝也非常理解姐姐的一片苦心,于是下令封其兒媳為固山格格(即縣君),并傳諭科爾沁部落知道。
乾隆吊唁并厚葬
雍正四年(1726年)六月,班第去世,純禧從此長住京城,于乾隆六年(1741年)十二月初七日去世,年71歲。當時乾隆正和左都御史劉統(tǒng)勛在乾清宮議事,聽說公主病逝的消息,立即帶著劉統(tǒng)勛直奔公主府前去吊唁,并下令在吉林通榆興隆山下為公主建造墓園。
1982年6月,純禧公主墓葬被吉林省文物工作隊發(fā)掘,雖然墓葬受到嚴重破壞,依然出土金冠飾物、金銀寶石佩飾、龍形圖案服飾等二百七十余件,可見乾隆對這位“大姑母”的重視。
不僅如此,乾隆十八年(1753年)時,乾隆還給去世已27年的班第追加謚號“恭勤”,這種情況在蒙古王公中很少見,大概也是對純禧和幾十年來來為朝廷辦事的額駙班第的肯定和補償吧。
純禧作為皇帝的養(yǎng)女,得三朝皇帝恩遇,與額駙班第恩愛生活36年,在平均壽命不到20歲的清朝公主中,能活到71歲,在清朝是非常罕見的了,這也許是對她豁達大度又恬淡平和的一生最好的回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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