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趙優秀傳統科技文化典籍萃編·兩漢魏晉南北朝卷》序言

文 | 孫顯斌

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研究員

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産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的重要講話中明確提出：“堅持不忘初心、繼續前進，就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并強調“文化自信，是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爲繼承和發揚優秀傳統文化，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於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黨的十九大報告進一步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源自於中華民族五千多年文明歷史所孕育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優秀的傳統文化能“增強做中國人的骨氣和底氣”，是我們最深厚的文化軟實力，是我們文化發展的母體，積澱著中華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能爲“兩個一百年”奮鬥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實現奠定堅實文化根基。

然而有些遺憾的是，我們一談傳統文化，往往局限於詩詞歌賦、學術思想、歷史鏡鑒等方面，很少涉及科技文化。實際上，科技文化非常重要，因爲科技創新代表著社會生産力的發展水準。習近平總書記就曾指出：“創新是一個民族進步的靈魂，是一個國家興旺發達的不竭源泉，也是中華民族最深沉的民族稟賦?！币虼苏h傳統科技文化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科技文化自信是文化自信最重要的一個方面。

如何按照黨的十九大報告的要求“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首先就要踏實認真地整理祖國的優秀文化遺産。文物是傳統文化的重要物質載體，藴含著優秀傳統文化的思想精華和道德精髓，也包含著以愛國主義爲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創新爲核心的時代精神。要讓收藏在博物館裏的文物、陳列在廣闊大地上的遺産、書寫在古籍裏的文字都活起來，留住文化根脈，守住民族之魂，讓文物説話、把歷史智慧告訴人們。

中華民族曾經創造了輝煌的文明，其中傳統科技成就舉世矚目，科技文獻遺産是我們藉以認知先人神奇創造的基礎資料，同時也是世界認識理解中華民族杰出智慧的重要途徑。然而一直以來，我國科技典籍的整理狀況與擁有的燦爛科技文化很不相稱。已出版的《中國古籍總目》摸清了我國古籍的家底，現存1912年以前出版的古籍約20萬種，50萬個版本。我們按圖索驥，對其中與科技相關的典籍數量做了粗略估算，這些典籍主要分布於如下幾個類屬：史部地理類總志之屬（444種）、政書類考工之屬（81種）以及水利之屬（314種），子部兵家類（約230種）、農家類（467種）、譜録類花木鳥獸之屬（339種）、醫家類（6684種）、天算類（1656種）、術數類（約140種）、新學類（884種），合計約11239種。西學東漸典籍除此處“新學類”外，又據《近代漢譯西學書目提要（明末至1919）》估算，合計1678種，其中心理學25種、地理272種、自然科學1381種。當然，“漢譯西學”和“新學類”有部分重合，由此估計現今留存古代科技典籍數量在12000種以上，約占古籍總量的6%左右?？萍嫉浼嗅t學類典籍因爲涉及應用，整理數量最多，估計超過存世數量的10%，農學次之，其他科技典籍整理十分有限，估計不超過2%，所以科技典籍的整理還是亟待解決的研究瓶頸問題。

如此豐富的科技文獻遺産如何整理，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我們認爲可以從兩個方面著手：一方面是精細整理其中的基本科技典籍。20世紀90年代，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組織上百位專家遴選并整理中國古代科技基本文獻，編成共約4000萬字的《中國科學技術典籍通彙》。它按現代學科分類，分爲數學、天文、物理、化學、地學、生物、農學、醫藥、技術、綜合十大類，共影印科技基本典籍541種，編者爲每種科技典籍都撰寫了提要，概述作者生平、主要內容與版本等方面情況，受到國內外科技史研究者的歡迎。由於30年來，古籍保護事業有較快發展，陸續又有新的發現，這一基本典籍目録應該還可以適當擴充。另一方面，可以像一些重大古籍整理工程“儒藏”“子藏”“子?！薄爸腥A大藏經”“中華道藏”“中華醫藏”那樣全面推進整理“格致全書”。明末曹學佺始倡仿佛藏、道藏而修儒藏，或是啓發乾隆時期纂修《四庫全書》的思想源頭。明清之際另一位學者方以智可謂“百科全書”式的人物，他就曾設想“刪古今之書而統類之”，“坐集千古之智”，合農書、醫學、算測、工器等內容總爲《格致全書》。這恰恰給我們今天整理科技典籍提了一個很好的建議，實際上這項工作《中國科學技術典籍通彙》已經肇始。當然這將是一項浩大的工程，需要集全國同仁之力合作推進，共襄盛舉。

教育部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河北大學宋史研究中心策劃編纂的《燕趙優秀傳統科技文化典籍萃編》便是整理祖國科技文獻遺産的一項重要工作和最新成果，也可以算作“格致全書”之一部。燕趙大地歷史悠久，是文化昌盛之區，歷代不乏科技名人，據整理者統計，有扁鵲、公孫龍子、崔寔、祖沖之、張丘建、甄鸞、酈道元、崔浩、劉焯、賈耽、李吉甫、宋敏求、劉完素、李杲、李冶、郭守敬、邢雲路、何國宗、吳邦慶、張漢文、袁復禮等，從先秦到近代，絡繹不絶。整理者通過梳理河北省的科技文獻遺産，包括河北籍科技名人的著作及注釋研究成果，分輯彙總影印，爲科技典籍整理工作做出了重要貢獻。呂變庭教授在科技史領域長期耕耘，碩果纍纍，著有《中國西部古代科學文化史》《中國南部古代科學文化史》《北宋科技思想研究綱要》《南宋科技思想史研究》等，此次擔任主編，正顯當行本色。

科學技術史雖是理學門下一級學科，但是始終沒有在全國範圍得到應有的重視，學科發展緩慢，研究力量嚴重不足，應該説我國科學技術史學科的發展不能令人滿意，與其重要性很不匹配，也不能滿足日益增長的社會需求。我們欽佩河北大學的校領導慧眼獨具，大力支持科學技術史學科在該校的發展。2014年5月，河北省科學技術史學會在河北大學成立，呂變庭教授當選爲第一任學會理事長。其後校方便不斷在學科建設上發力，包括編撰學術集刊《科學史研究論叢》，舉辦“紀念祖沖之誕辰1590周年國際學術研討會”，等等。有校方的鼎力支持做後盾，有呂變庭教授等知名學者策劃和組織，加上學科點學人的共同努力，我們必將看到更多像《燕趙優秀傳統科技文化典籍萃編》一樣的優秀學術成果問世，也期待河北大學很快發展成爲國內科技史研究的重鎮。

河北大學素有漆俠先生開創的宋史研究的優良學統，爲國內宋史研究重鎮，如今又逐漸萌生出科學技術史研究的新方向，實在可敬可賀！叢書按時代分爲先秦卷、兩漢魏晉南北朝卷、隋唐五代卷、宋元卷、明清卷等卷，將陸續出版。在此之際，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適時印發了《關于推進新時代古籍工作的意見》，指出“加強傳世文獻系統性整理出版”，“深度整理研究古代科技典籍，傳承科學文化，服務科技創新”。可以説這套叢書的出版正是貫徹落實了文件精神。

呂變庭教授囑爲序，不敢怠慢，雖學力不濟，亦勉力爲之，敬賀之心，君子可見。

孫顯斌

草於中國科學院自然科學史研究所

二〇二二年四月二十八日

■ 文章來源：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古籍編輯室

供稿 | 張珂卿 編輯 | 王自晨

監制 | 張頎

審核 | 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