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闌夕

Qwen3的發布，除了再次引起行業震動之外，也從此終結了「阿里是不是一家AI公司的討論」的所有討論。

或者說，在成為開源大模型領域的全球第一并持續屠榜以來，阿里已經不需要再去過多解釋它在AI行業的投入決心，因為實際產出的份量已經遠遠大于構建故事。

2023年3月，距離ChatGPT上線不到4個月，馬云就在阿里在杭州投資的民辦學校里，談到了AI技術帶來的挑戰，雖然主題落在教育上，但「我們要用人工智能去解決問題，而不是被人工智能所控制」的主張，已是不乏言外之意。

但是，再夸張的想象，當時也不至于預判到阿里會在馬云的授意下，以如此堅決的態勢投入到轉型AI的路線上，同期的國內互聯網公司，除了業務沖擊更加敏感的百度之外，大多數都還在觀望和試探，而阿里已經通過更換CEO、停止拆分計劃等一些列雷霆手段，完成了對AI時代的備戰。

這么理解固然有些后視鏡的視角，然而如果沒有草蛇灰線的提前布局，就不可能得到伏脈千里的豐收結果，至于起點和終點之間存在的巨大的不確定性，與其說是阿里這家公司正在克服的困難，不如說是整個中國AI行業都注定、也必須越過的山丘。

好在有DeepSeek、有千問、有越來越多的國產先進模型站了出來，一步步的改寫了從技術到資本的判斷路徑，直到全面迎來這場爆發的季節，扭轉悲觀，痛飲回報。

年初，阿里的CEO吳泳銘宣布集團將在未來三年內，投入超過3800億人民幣，用于建設云和AI硬件基礎設施，總額超過去十年總和。

這個數字之大，不但創下了中國公司的同類投資紀錄，也幾乎等同于阿里最近三年的累計利潤，換句話說，阿里相當于是要把三年里賺到的錢，全都賭在為AI鋪路這件事情上。

這也意味著「杰文斯悖論」可能確實存在，這是邊際經濟學的開創者威廉·斯坦利·杰文斯提出的概念：當技術進步提高了效率，資源消耗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激增，比如瓦特改良的蒸汽機讓煤炭燃燒更加高效，但結果卻是煤炭需求飆升。

換句話說，DeepSeek對于訓練費用的極致優化，本身并不會導致「縮衣節食」的趨勢，相反，因為門檻降低得足夠多，只會刺激更多的應用和服務主動選擇「AI化」。

但另一方面，阿里的董事長蔡崇信又在一場會議上警告西方科技巨頭在投建數據中心上「毫無節制」的行為，隨即Meta的LlaMa 4就應聲而至，在舉世矚目中「拉了一坨大的」。

看上去，吳泳銘的堅決和蔡崇信的懷疑似乎是相互矛盾的，但考慮到亞馬遜、Meta、谷歌等公司幾乎都計劃在一年內就花燒掉數倍于阿里將在三年里用完的資本開支，這種恐慌和狂熱夾雜的情緒，在容錯率更低的中國人看來是難以理解的。

重要的是，阿里的AI戰略同時融合了瑰麗的想象和嚴謹的務實兩種能力，該花的錢每一分都必須花出去，該聽到的響聲一個都不漏過，這為阿里的「重估敘事」帶來了便于理解的亮點，資本市場在為夢想買單時可以非常慷慨，前提是能分辨價值和泡沫。

這也體現阿里在研發大模型時的成果上：

235B的旗艦版千問3模型部署起來差不多需要4張H20，作為對比，滿血版DeepSeek-R1一般需要16張H20可以跑滿，從成本來看，Qwen3甚至做到了以便宜著稱的DeepSeek-R1的30%左右，包括0.6B、1.7B、4B、8B、14B等全尺寸分類，對手機、智能眼鏡、智能駕駛、人形機器人等智能設備和場景的部署也更為友好。

以及千問3可以自適應思考模式和非思考模式的調用場景，判斷在回應用戶時需要調用多大的算力，這對企業來說是非常明確的剛需，考慮到開源的真正價值在于產業生態層面，在讓更多企業都能商用最強大的模型方面，阿里已經「托舉」到了極限水平。

美國同行的星辰大海固然值得尊敬，但在正確答案并無標準化的時代，阿里和其他中國AI公司都在探究著另一種可能性，就像馬云早前說的——「我們要用人工智能去解決問題，而不是被人工智能所控制」——AGI也好，ASI也好，追求它們的意義，在于能夠落到實處，為己所有，促進繁榮。

理解了這條原則，也就能夠理解吳泳銘和蔡崇信的內在一致性，阿里當然想要成為一家的AI公司，所以才要更加懂得如何駕馭AI，以及拒絕本末倒置的被AI這個概念綁架，把資源花在實處，讓市場來做出回答。

根據斯坦福大學早前發布的一份人工智能指數報告顯示，78%的中國受訪者對于AI的發展持樂觀態度，高居世界榜首，而美國只有35%的受訪者表示出同樣的樂觀。

同為AI大國，如此反常的對比，其實能夠體現產業側重的不同，美國的科技公司因為占有著最雄厚的資金和人才，必須最大限度地報之以歌，將打造出一個理想國的愿景放在首位，于是一眾大佬們不是言必稱AGI，就是把e/acc掛在名字后面，意思是徹底擁抱新的技術，哪怕它會瓦解現有的秩序。

但是，從業者的空前積極和老百姓的滿腹疑慮，構成了AI在美國的割裂情景，全球最先進的積水水平和全球最靠后的民眾心態，或許說明了在脫離群眾之后，AI進步的合理性也不那么天經地義了——當大佬們都在期盼著它能替代普通人的庸常勞作，那么作為一個即將被替代的人，又怎么會對這個似乎無所不能的競敵產生好感呢？

雖然中國也并非可以超脫于這種潛在的矛盾之外，只是在我們這幾代人的經歷里，近三十年來受到技術和開放紅利的記憶更加深刻，加上諸多產業政策的確為國家和社會帶來了富強的結果，所以在面對AI這種變革時，中國人有著天然的信心。

跨國材料巨頭3M也在解釋中國對于AI的應用程度明顯高于全球平均水平時說得非常直白：「中國2022年工業機器人安裝量超過29萬臺，安裝數量中國是第一，第二是日本，后面十多個國家加在一起大概都達不到中國的數量，所以看到中國對自動化對生產的自動化的需求是非常大的，這是對AI應用非常良好的一個體現，因為存在確實的需求。」

這同時也解釋了作為中國AI公司第一梯隊的阿里，在多個關鍵時間的判斷，從和DeepSeek一樣、甚至更早的開源選擇，到為企業提供云和技術供給，再到解決中國區iPhone的AI落地方案，這種生態級的AI布局，含金量一直還在上升。

更不用說通義千問系列模型也幫助夸克、釘釘等自家產品用AI「重做了一遍」，已經成為了壓艙石一般的存在，意義重大。

如果說過去十年中國互聯網的關鍵詞是「移動化」，那么未來十年的主題曲大概只會是「智能化」，和美國相比，中國暫且落后的軟性障礙在于「嘴上說得想要，身體卻很誠實」：從月活躍用戶規模來看，僅是ChatGPT一款產品，就超過了中國AI產品的前十名之和。

這才是「任重道遠」的實質所在，尤其要考慮到，AI競賽沒有終點，那3800億只是一張入場券，真正的考驗在于能否持續把技術優勢轉化為商業動能，更重要的是，讓大家真實的享用到進步帶來的福祉，而不是追趕不上的恐懼。

在Qwen3的官方介紹里，有這么一條判斷被寫明了：

「我們認為，我們正從專注于訓練模型的時代過渡到以訓練Agent為中心的時代。我們的下一代迭代必將為大家的工作和生活帶來有意義的進步。」

這多少有些「細思恐極」的味道，在前沿研究的成果里，阿里似乎看到了一小段AI的未來，盡管Agent確實是近年以來的行業熱門，但它對計算資源的劇烈消耗，完全利好能夠同時提供模型和云的復合型廠商。

用AI再造一個阿里，或許尚且言之過早，但靠AI重造一次阿里云，這是已經發生的事實，在萬物AI化的未來，云是最核心的能源，從這個角度來看，云+AI之于阿里形成了一套組合拳，單兵武器和航母群列并行的特點，才是國產AI公司的獨有生態位。

千問3的突破，或許只是這個宏大敘事的開篇，但至少，阿里證明了另一件事：在中國互聯網的字典里，「卷」也可以不是貶義詞——卷技術、卷成本、卷生態，卷出一個屬于中國AI的黃金時代。

至于這場「豪賭」的結果？不妨用網友的段子收尾：

「以前會覺得阿里像中年大叔，手握淘寶支付寶，保溫杯里泡枸杞，現在一看，人家早把枸杞換成了氮泵，帶著云和AI去健身房擼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