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范圍內的老年人正在快速增多,但其中許多人并未真正實現“健康的長壽”,帶病老去正成為很多老年人難言的痛苦。與此同時,巨大的醫療負擔也影響了政府財政的可持續性和經濟增長。4月11日,非洲進出口銀行前首席經濟學家、哈佛大學非洲研究中心研究員伊波利特·福法克(Hippolyte Fofack)在《評論匯編》發文《在老年世界里,健康就是財富》(Health Is Wealth in a Geriatric World),建議世界各國投資于相關醫學研究以延長全球“健康壽命”,從而實現真正的長壽紅利。
原文 :《延長“健康壽命”才能收獲銀發紅利》
編譯 |鐘麗麗
圖片 |網絡
“老年病”破壞財政的可持續性
根據聯合國《2022年世界人口展望》報告,到2050年,65歲及以上的人口將是5歲以下兒童的兩倍多,屆時老年人將占全球人口的16%,高于2022年的10%。與其他地區相比,由于歐洲和北美地區及東亞和東南亞的人口將在本世紀30年代末開始下降之前更早達到峰值,預計到本世紀中葉,這兩個地區的老年人口比例將高得多,分別為26.9%和25.7%。不過,老齡化速度最快的社會是全球南方國家。2006年至2030年期間,發展中國家的老年人口預計將增長140%,而發達國家的老年人口增長率為51%。到2050年,80%的老年人將生活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法國65歲及以上人口的比例從7%上升到14%花了一個多世紀的時間,而許多面臨老齡化加速的發展中國家將在一代人的時間內經歷同樣的增長,這凸顯了始于上世紀下半葉并在近幾十年加速的人口革命。
發展中國家正日益面臨未富先老的風險,在缺乏強大社會保障網絡的情況下,老年人的貧困和脆弱性日益增加。雖然全球壽命的延長代表著醫學和社會經濟的進步,但許多65歲及以上人口并未達到健康的預期壽命。相反,老齡化與殘疾和非傳染性慢性病的發病有關,這反映在疾病流行病學的根本轉變上:心臟病、癌癥、糖尿病和阿爾茨海默病等疾病已替代感染成為導致死亡的主要原因。根據世界銀行和世界衛生組織支持的《全球疾病負擔研究》,與年齡有關的慢性病將導致全世界殘疾人數大幅增加。
與年齡有關的疾病造成日益加重的健康負擔,有可能破壞財政的可持續性和經濟增長。在快速老齡化的社會中,人們已經敏銳地感受到了這種影響。在這些社會中,壽命的延長和隨之而來的殘疾率上升導致醫療費用和養老金支出飆升,勞動年齡人口卻在萎縮。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到2050年,全球公共養老金支出可能會使公共儲蓄在GDP的占比下降兩個百分點以上,而公共儲蓄對國內投資和吸收經濟沖擊至關重要。
如果不進行有意義的改革,促進多部門和多學科合作以延長健康壽命,“銀發海嘯”只會加劇宏觀經濟失衡,進一步抑制國內消費和投資,使各國面臨長期停滯的風險。2022年的一項研究表明,老齡化已成為日本物價水平和人均產出下行壓力的最重要來源之一,日本65歲及以上人口已占總人口的30%。
延長健康壽命是“聰明的經濟學”
一些國家試圖通過采取旨在提高生育率和改善養老金制度長期可持續性的政策來減輕人口快速老齡化帶來的成本。扭轉出生率下降趨勢的措施,即有針對性的經濟激勵,在很大程度上都失敗了;養老金改革,如提高領取資格年齡、提高繳費率和減少福利,進展稍微好一些。但是,如果這些額外延長的工作主要由身體和精神能力下降的老人所主導,那么延長工作年限不一定能維持高生產率或增強財政可持續性,甚至可能帶來相反的效果。
更可持續的解決方案是注重延長健康壽命,從而將發病率壓縮到生命末期的更短時間內。醫學研究已經確定,衰老是導致大多數慢性病發病和死亡的主要風險因素。這表明,健康人群的“抗衰老保護”(減緩生物衰老)可能有助于最大限度地延長壽命。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與年齡相關的疾病在最長壽的人中很少見,而且會延遲發生。一項針對年輕百歲老人(100—104歲)、半百歲老人(105—109歲)和超級百歲老人(110—119歲)的研究發現,年齡越大,慢性疾病發病時間越晚,認知和功能衰退的時間也越晚。這支持了這樣一種假設,即隨著壽命極限的接近,發病率會被壓縮到短時間內,健康壽命就將接近壽命。
正因為如此,投資于醫學研究和創新以提高全球健康水平是我們這個時代最重要的使命。這些投資可以縮小世界上最富裕和最貧窮國家之間的預期壽命差距(估計近20年),并提高整體預期壽命。在醫療保健成本加劇貧困的地方,擴大健康范圍的福利效益將更加明顯。例如,在美國,2018年,醫療賬單使800萬人陷入貧困,其中大多數人沒有保險。全球南方的醫療貧困風險更大,高貧困率加劇了應對健康相關沖擊時的脆弱性。
除了增加健康生活的年限外,投資于健康壽命的研究還可以通過考慮地理和社會經濟變量,平衡健康競爭環境,幫助減少壽命不平等。此外,為所有人創造一個健康的老齡化未來也可能產生巨大的社會和宏觀經濟效益。對于大多數國家來說,將健康壽命延長一年可以使GDP增加約4%。基于美國數據的模擬顯示,延緩衰老可以使預期壽命延長2.2年,在50年內產生約7.1萬億美元的經濟價值。因此,延長健康壽命不僅僅是一種道德責任,也是一種聰明的經濟學。
盡管科學家們一致認為減緩生物衰老是一個現實的目標,但有限的資金支持是創新者尋求開發針對衰老根源療法的最大限制之一。幸運的是,沙特阿拉伯已經開始通過支持專注于生物衰老而非疾病的生命科學和醫學創新,加速全球從延長壽命到延長健康壽命的轉變。這些努力包括贈款和早期投資以促進健康科學領域的獨立研究和創業、增加進入市場的安全有效治療方法的數量、縮短藥物開發的時間,及增加延長健康壽命的治療方法的可及性。迄今為止,沙特阿拉伯已經通過抗衰基金會(the Hevolution Foundation)承諾提供超4億美元的研究資助以推動老齡化科學領域的突破。該基金會還支持平臺和技術的開發,以利用大數據、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的力量,更好地了解個體風險因素和尋找更精確的干預措施。
社會層面亟需四大轉變
值得注意的是,資金限制并不是減緩衰老進程的唯一障礙,減緩衰老進程還面臨以下四個特別突出的障礙,需要積極應對。
首先,現有醫學研究和投資重點嚴重偏向于疾病模型。現在,我們必須重新進行平衡,以反映當今的人口金字塔和銀發海嘯帶來的巨大挑戰。雖然疾病模型增加了預期壽命,但這是以犧牲健康壽命為代價的。現代衛生保健系統的生存取決于將仍然重要的疾病模型與延遲衰老模型結合起來,以預防與衰老有關的疾病的發生。
其次,有效減緩衰老意味著從目前的逐病醫療方法轉向更綜合的方法。許多老年人患有多種相互作用的疾病,這些疾病無法通過單向護理得到治療。采用多種慢性病的新型治療模式,更重要的是,注重預防工作,特別是那些促進早期干預的工作,將大大減輕老齡化人口的社會和經濟負擔,并最大限度地提高長壽紅利。
再次,隨著衛生保健系統開始將疾病模型與延遲衰老模型相結合,為設計涉及多發病老年人的臨床試驗提供明確的方法指南至關重要。開發有效的治療方法預防與衰老相關的多種慢性疾病的發作,或可同時針對多種與年齡相關的疾病,為制藥行業創造了巨大的增長機遇,反過來也為監管機構帶來了新的挑戰。行業和監管機構之間的密切合作可以為老齡化人口提供黃金治療標準,徹底改變醫療服務和經濟轉型。
最后,或許也是最具挑戰性的是心態的必要改變。幾個世紀以來,人們一直通過年齡撫養比(非勞動年齡人口相對于勞動年齡人口的比例)的棱鏡來看待老年人。但是,要在這個迅速老齡化的世界上創造一個更美好的未來,我們必須改變人類對老齡人口的看法,將這一不斷增長的群體視為寶貴的財富,并將更多的資源用于抗衰老的研究和創新。未來,年輕人最終可能會花幾十年的時間與祖父母和曾祖父母積極交流,這將對世代重疊的新世界中知識和價值觀的傳遞產生重大影響。而實現這些長壽紅利的第一步是打破關于老年人的負面認知,克服年齡歧視,人生的后半段應該和前半段一樣充滿希望和期待。
文章為社會科學報“思想工坊”融媒體原創出品,原載于社會科學報第1949期第7版,未經允許禁止轉載,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本期責編:潘 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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