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冬,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的暖氣片發(fā)出細微的嗡鳴。一個穿著灰布棉衣的中年男人突然站起身,顫抖著雙手撕開衣角——一枚溫潤如玉的田黃石印章滾落掌心,三枚印璽以純金鏈相連,印鈕九龍盤繞栩栩如生。
這是乾隆皇帝貼身八十年的“田黃三聯(lián)璽”,陪葬清單上的頭號珍寶,此刻卻出現(xiàn)在新中國監(jiān)獄。
曾經(jīng)的“宣統(tǒng)皇帝”溥儀,為何要在抗美援朝戰(zhàn)火紛飛之際,交出這件象征皇權(quán)的傳世之寶?
紫禁城里的“影子皇帝”
1908年,三歲的溥儀在太和殿登基,龍椅旁的攝政王載灃用雙臂將他箍在寶座上。登基大典的禮炮聲中,小皇帝尿濕了龍袍——這似乎成了他帝王生涯的隱喻:從未真正掌握過權(quán)力。
1912年清帝退位詔書頒布時,六歲的溥儀正在養(yǎng)心殿把玩英國公使送的火車模型。太監(jiān)們跪在殿外哭嚎“大清亡了”,他卻興奮地拉著弟弟溥杰問:“火車頭能開到宮門口嗎?”在溥儀的認知里,“皇帝”不過是每天要穿繁瑣朝服、接受群臣叩拜的差事。直到1924年被馮玉祥趕出紫禁城,他才在神武門前第一次看清宮墻外的世界。
流亡路上的“玉璽情結(jié)”
被迫遷居天津張園的溥儀,開始瘋狂收集歷代帝王印璽。據(jù)《我的前半生》記載,他每月花費上千銀元購買古玩,尤其癡迷乾隆御寶。這種偏執(zhí)背后,藏著深層的心理補償:當現(xiàn)實中的皇權(quán)崩塌,唯有這些冰冷玉石能讓他觸摸到“天子”的實感。
1932年潛往東北就任偽滿“執(zhí)政”時,溥儀的行李箱里裝著三件珍寶:乾隆田黃三聯(lián)璽、王羲之《快雪時晴帖》摹本、雍正御用琺瑯懷表。在長春偽皇宮,他每天都要把田黃璽擺在案頭,仿佛這件乾隆貼身之物能給他帶來某種正統(tǒng)性加持。日本關(guān)東軍參謀吉岡安直曾譏諷:“陛下抱著石頭能復(fù)國?”溥儀默然不語——他何嘗不知自己只是傀儡,但傳國玉璽已是他與帝王身份最后的紐帶。
囚徒生涯的生死頓悟
1945年8月,溥儀在沈陽機場被蘇軍俘虜。押解途中,他悄悄將田黃三聯(lián)璽縫進棉衣夾層。在伯力收容所,這件珍寶成了他的“護身符”:每當夜深人靜,便摩挲玉璽回憶紫禁城的晨鐘暮鼓。蘇聯(lián)軍官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后,特意安排攝影師為他拍攝持璽照片——末代皇帝與傳國玉璽的合影,成了冷戰(zhàn)初期珍貴的外交籌碼。
1949年新中國成立的消息傳來時,正在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接受改造的溥儀徹夜未眠。他在自傳中寫道:“那晚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僅是舊社會的皇帝,更是新時代的罪人。”管教干部后來回憶,溥儀開始主動清洗馬桶、學(xué)習(xí)縫補,甚至把珍藏的瑞士懷表上交——唯有那件田黃璽,仍深藏在他貼身的棉衣里。
跨過鴨綠江的震撼
1950年11月,管理所組織收聽廣播:志愿軍跨過鴨綠江,上海工人捐出“上海工人號”戰(zhàn)斗機,豫劇演員常香玉義演籌資購買“香玉劇社號”……當聽到北京玉器廠老匠人捐獻祖?zhèn)黥浯鋾r,溥儀渾身一震。
那夜他蜷縮在監(jiān)舍角落,手指無意識地在棉衣上劃動。田黃璽的棱角透過布料硌著胸口,就像四十年前登基時龍椅的雕花硌疼他的腿。次日清晨,他請求面見所長,顫抖著拆開棉衣取出玉璽:“請把它交給國家,就當……就當贖罪。”據(jù)檔案記載,這件稀世珍寶重達943克,金鏈含金量達95%,僅田黃石材質(zhì)就價值當時三十萬斤小米。
玉璽歸匣與靈魂新生
1959年特赦大會上,溥儀接過001號特赦令時,故宮博物院正為田黃三聯(lián)璽定制防彈展柜。這件輾轉(zhuǎn)半生的珍寶,最終與《快雪時晴帖》重逢在紫禁城——只不過這次,它們屬于全體人民。
晚年的溥儀成為故宮普通游客,總在乾隆文物展柜前駐足良久。管理員認出他后悄悄打開展柜燈光,九龍鈕在聚光燈下泛起蜜蠟般的光澤。有游客問及玉璽來歷,他輕聲回答:“這是個很長的故事……”
【參考資料】
《我的前半生》(溥儀自述,群眾出版社)《故宮博物院院刊》(1951年第2期文物接收專刊)《中華人民共和國改造戰(zhàn)犯檔案》(中央檔案館編)《清宮田黃石印璽考》(故宮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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