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在唐朝時期，遠在東海之濱，有個不起眼的小漁村，村里人祖祖輩輩以采珠為生。采珠是個玩命的行當，每年都有不少人葬身海底，但為了那一顆顆瑩潤的珍珠，人們還是前赴后繼地潛入深海。

施文曜是村里最出色的采珠人，年方二十有五，生得劍眉星目，體格健壯。他能在水下閉氣近一炷香的時間，這是祖上傳下來的本事。據說施家祖上曾救過一條鮫人，鮫人感恩，賜予施家后人水下呼吸的能耐。

這日天剛蒙蒙亮，施文曜便駕著小船出海。海面平靜如鏡，倒映著朝霞，像鋪了一層碎金。他選了一處礁石區，這里盛產黑蝶貝，能采到罕見的黑珍珠。

"今日定要采到那顆'海月珠'。"施文曜喃喃自語，將一根麻繩系在腰間，另一端綁在船頭，這是采珠人的保命繩。他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入海中。

海水清涼，陽光透過水面，在海底投下搖曳的光斑。施文曜像條魚般靈活地下潛，很快來到一片珊瑚礁。彩色的魚群從他身邊游過，他對這海底世界早已熟悉。

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異樣的水波震動。施文曜警覺地望去，只見一團金色的影子在珊瑚叢中掙扎。他游近一看，竟是一條金色的鮫人被困在漁網中！

那鮫人上半身似人，肌膚如珍珠般瑩白，金色的長發在水中飄散如海藻；下半身是魚尾，鱗片金光閃閃，此刻卻被漁網纏得死死的，幾片鱗片已經脫落，在水中緩緩下沉。

鮫人看見施文曜，眼中流露出驚恐，掙扎得更厲害了。施文曜連忙擺手示意自己不會傷害她，然后從腰間取出采珠用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割開漁網。

漁網纏得很緊，施文曜的肺部開始灼燒——他快憋不住氣了。鮫人似乎察覺到了，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胸口。一股清涼的感覺從接觸處擴散開來，施文曜驚訝地發現自己又能呼吸了！

終于，漁網被割開一個大口子，鮫人輕盈地游了出來。她在水中轉了個圈，魚尾劃出優美的弧線，然后停在施文曜面前，金色的眼睛深深看著他。施文曜這才發現，鮫人的眼睛沒有瞳孔，整個眼球都是金色的，像兩顆小小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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鮫人突然湊近，在施文曜臉頰上輕輕一吻，然后迅速游走了，只留下一片金色的鱗片緩緩飄落。施文曜接住鱗片，發現它在他手心漸漸變得透明，最后化作一滴水消失了。

施文曜浮上水面，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心中滿是疑惑和震撼。他從小聽村里老人講鮫人的傳說，卻從未想過真的存在。

回村后，施文曜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但奇怪的是，從那天起，他每次采珠都會有意外的收獲——要么是罕見的金珠，要么是特別大的黑珍珠。更神奇的是，有幾次他遇到鯊魚，總會有幾條大魚突然出現，將鯊魚驅趕走。

一個月后的滿月之夜，施文曜夢見自己站在海邊，月光下，一個金發女子從海中走出，正是那天的鮫人。她在夢中沒有說話，只是拉著他的手，帶他走進海里。海水自動分開，他們一直走到深海，那里有一座由珊瑚和珍珠建成的宮殿...

第二天醒來，施文曜發現枕邊有一枚金色的珍珠，在晨光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夏季來臨，海上風暴頻發。這天午后，天空突然陰沉下來，遠處雷聲隆隆。施文曜正在修補漁網，忽然聽見海邊傳來一陣奇異的歌聲，似泣似訴，直鉆心底。

"是鮫人的歌聲！"施文曜心頭一震，丟下漁網就往海邊跑。村里老人說，鮫人只有在極度危險時才會唱歌求救。

海邊風浪已經很大，白沫飛濺。施文曜瞇著眼睛望去，隱約看見遠處的礁石區有個金色的影子。他不顧危險，推著小船就沖進海里。

海浪像憤怒的巨獸，一次次將小船拋起又摔下。施文曜拼命劃槳，終于靠近了礁石區。果然，那條金色鮫人被卡在兩塊礁石之間，魚尾受了傷，金色的血液在海水中暈開。

"別怕，我來救你！"施文曜喊道，雖然知道對方可能聽不懂。他跳入水中，游向鮫人。

鮫人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變成擔憂。她指向遠方，施文曜回頭一看，頓時頭皮發麻——一道巨大的水龍卷正在形成，朝這邊移動！

施文曜顧不上多想，用力將鮫人從礁石間拉出來。鮫人的魚尾傷勢不輕，無法快速游動。施文曜抱起她——鮫人比想象中輕得多——奮力游回小船。

就在他們剛爬上小船的那一刻，水龍卷從旁邊擦過，激起滔天巨浪。小船像片樹葉般被拋起又落下，施文曜緊緊抱住鮫人，用身體為她擋著風浪。

不知過了多久，風暴終于過去。施文曜精疲力竭地躺在船底，鮫人則伏在他胸前，金色的長發鋪散開來，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謝謝你..."鮫人突然開口，聲音如同珍珠落入銀盤般清脆。

施文曜驚訝地睜大眼睛："你會說人話？"

鮫人微微一笑，露出珍珠般的牙齒："我們鮫人天生懂百種語言。我叫汐月，是東海鮫人族的公主。"

原來，汐月是為了救一只被漁網困住的海豚才陷入險境。施文曜將她帶回自己在海邊的小屋，用草藥為她療傷。

汐月的魚尾在離開水后會慢慢變成人腿，只是走路還有些不穩。她告訴施文曜許多海底的奇聞：會發光的珊瑚森林、千年老龜背上的神秘文字、沉船中的寶藏...

"你想去看看嗎？"一天夜里，汐月突然問道。

施文曜點點頭。汐月拉著他的手來到海邊，從頸間取下一枚藍色的鱗片貼在他唇上："含著它，你就能在水下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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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潛入海中，這次施文曜不需要憋氣，可以自由地呼吸。汐月牽著他的手游過珊瑚叢林，成群的彩色魚兒圍繞他們打轉；他們探訪沉船，汐月從腐朽的木箱中取出一串古老的珍珠項鏈戴在施文曜脖子上；最后，他們來到一片發光的?？麍@，汐月在這里跳起了鮫人的舞蹈，身姿曼妙如水中仙子。

回到岸上時，天已蒙蒙亮。施文曜發現自己對汐月的感情已經超出了好奇與友誼。而汐月看他的眼神，也帶著異樣的光彩。

然而好景不長。村里開始流傳"采珠人施文曜養了條美人魚"的謠言。貪婪的周老爺聽說了，帶著家丁闖進施文曜的小屋。

"把鮫人交出來！"周老爺獰笑著，"鮫人淚能化珍珠，鮫人脂可做長明燈，這可是無價之寶！"

施文曜擋在汐月前面："她不是貨物！"

周老爺一揮手，家丁們一擁而上?；靵y中，一把魚叉刺向汐月，施文曜挺身擋住，魚叉深深扎入他的肩膀。

"文曜！"汐月驚呼，眼中流下一滴金色的淚珠。淚珠落地的瞬間，化作一顆碩大的金珍珠。

更驚人的是，汐月的身體開始發光，金色鱗片覆蓋全身，魚尾再現！她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屋外突然傳來巨大的海浪聲。一道巨浪沖破門窗，將周老爺一行人卷了出去。

汐月抱起受傷的施文曜，游向大海...

當施文曜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由珍珠母貝制成的床上，四周墻壁是半透明的珊瑚。汐月坐在床邊，魚尾浸泡在池水中。

"這是..."

"我的家。"汐月輕聲道，"海底宮殿。"

原來汐月用鮫人族的秘法治好了施文曜的傷。施文曜在這里休養了三天，見識了海底世界的瑰麗神奇。但他知道，自己終究屬于陸地。

分別的時刻到了。汐月送他到海邊，月光下，她的金發如瀑，眼中含著淚光。

"我必須回到深海族群了。"汐月說，"人類世界對我們太危險。"

施文曜心如刀絞，卻說不出挽留的話。汐月從頸間取下一枚藍色的鱗片，放在施文曜手心："當你需要我時，對著大海握著它呼喚我的名字。"

鱗片在施文曜手中化作一顆藍色的珍珠，內里似有星光流轉。汐月說這是"鮫人淚"，能實現一個真誠的愿望。

"我只有一個愿望，"施文曜握住珍珠，"希望每年今夜都能再見你一面。"

珍珠發出柔和的光芒，汐月微笑著點頭。她最后吻了吻施文曜的額頭，轉身躍入海中，金色的魚尾在月光下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消失在海浪之間。

從此以后，每年中秋月圓之夜，施文曜都會來到當初救起汐月的那片礁石，而汐月也會如約而至。他們一個來自陸地，一個來自海洋，在這月光下的交界處，續寫著這段超越種族的真摯情感。

而那顆"鮫人淚"珍珠，施文曜始終沒有使用。直到他百歲臨終之際，才將珍珠交給孫子，囑咐道："若有一天你遇到海中困境，它會保護你..."

珍珠在孫子手中化作藍色的光點消散，與此同時，遠處的海面上，一道金色的身影躍出水面，又潛入深海，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