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湖南岳陽，凌晨的寂靜被一聲驚呼劃破。70歲的蔡四城從噩夢中驚醒，顫抖著打開床頭燈。他下意識摸向枕邊，那里曾屬于同居17年的劉曉迪，此刻只余褶皺的床單泛著寒意?？蛷d里，抽屜大敞，6000元現(xiàn)金不翼而飛，茶幾上半張泛黃紙條被水汽暈染，字跡模糊得像未干的淚痕。

故事要從2006年秋天說起。那時53歲的蔡四城，在街頭遇見了33歲的劉曉迪。帶著5歲女兒和3歲兒子的她，喪夫后租住的棚戶區(qū)即將拆遷，母子三人在菜市場角落啃著干饅頭?？粗⒆觾黾t的小臉，鰥居三年的蔡四城動了惻隱之心，將他們帶回祖?zhèn)鞯那啻u老宅。

重組家庭的日子里，蔡四城凌晨四點去中藥材市場卸貨，白天在西廂屋開理發(fā)店；劉曉迪則操持家務，為孩子們縫補衣物。繼女會把第一口肉夾給他，繼子奶聲奶氣喊他爸爸，而親兒子蔡明輝卻只能在灶臺邊啃冷窩頭，看著父親把新書包遞給繼子。"你是哥哥，要懂事。"蔡四城總這樣說，卻沒注意到少年眼中熄滅的光。

時光流轉，2015年劉曉迪兒子考上重點大學，蔡四城賣掉祖?zhèn)魅那嗷y瓷罐湊齊三萬學費。同一天，親兒子的摩托車修理廠因債務倒閉，兒媳抱著孫女回了娘家。此后，老人每月準時給繼子轉萬元生活費，卻對親孫子的需求避而不談。

2018年，親孫女突患重病，蔡明輝跪求20萬醫(yī)療費，得到的卻是"要給曉迪兒子攢留學基金"的答復。重癥監(jiān)護室外，蔡明輝聽著女兒的咳嗽聲，想起自己年少時被父親從課堂拽去搬磚的往事，而彼時繼女正戴著父親買的新發(fā)卡，在學校舞臺上朗誦詩歌。

2023年清明，劉曉迪女兒穿上護士服的合影里，蔡四城被擠到邊緣。當晚他發(fā)現(xiàn)銀行卡余額僅剩32.7元，三天前劉曉迪剛轉走10萬元"給兒子買房"。當他再次提出領證，得到的仍是推脫。

一個暴雨夜，劉曉迪拖著行李箱離開。蔡四城追出去，只看到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他去長沙尋找，在醫(yī)院被當成鬧事者；給繼子打電話，得到"你又不是我親爸"的回應；敲響親兒子家門，兒媳隔著防盜門說："您連親孫子滿月酒都沒來過。"

調解室里，劉曉迪直言"沒領證就是搭伙過日子"。調解員看著蔡四城手中的肺癌診斷書嘆息：17年同居不受法律保護，繼子女無贍養(yǎng)義務，親兒子也因過往心結拒絕溝通。春風卷起楊絮，蔡四城走回空蕩蕩的老宅，墻上那張全家福蒙著厚灰——照片里，繼子摟著他脖子，親兒子在后排微笑，曾經(jīng)的溫暖，如今只剩無盡蒼涼。這場始于憐憫的黃昏戀，最終讓他在古稀之年，嘗盡了眾叛親離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