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CHENGYI

“你知道我最討厭我老公身上的哪一點嗎？”

閑聊時，朋友話鋒一轉，矛頭直指另一半。

沒等我客氣地猜測回應上一句，她便迫不及待地開始了吐槽。

3號那天傍晚，她新買的燃氣灶到貨，安裝好之后卻怎么也打不著火。檢查完各個零件部位，仍舊尋不到問題所在。

她正耐著性子查看說明書，她先生卻坐不住了。一邊埋怨她網購回來的是什么垃圾，還沒用呢就故障了。一邊指責她非要換掉原來那個好好的，現在滿意了吧，兩個都沒法兒用。

朋友不解。東西有毛病那就修好換掉，怎么著都行。把事情處理妥當就可以了啊。他無緣無故責怪她是為哪般？再者說，她又沒麻煩他來換，是她一個人操作的。

他全程像個旁觀者，冷眼睥睨她忙到汗如雨下。

為避免更大的爭執，她忍下沒發作。心想著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還是趕緊把燃氣灶裝好，先炒菜吃飯要緊。

可是不知道故障在哪里，忙活半天毫無進展。見她解決不了，他才慢吞吞地接手。邊嘗試新辦法還不忘繼續數落她，說她敗家，斥她閑著沒事干就瞎折騰。

又半小時過去了，還是不見成效。擔心他爆發出更嚴重的刁難，她趕緊安撫，說沒關系，再試幾次可能就試對了呢。

這下好了，他干脆罷手丟開軟管，語氣比先前更強硬，仿佛嘴里塞滿了巨石一般。說什么全是她招來的破事，既然如此，他不管了，她自己想辦法應付。

又咕噥著說這么熱的天氣，她非要給他找不痛快，存心叫他不好過。下場半小時，埋怨也持續了半小時。

朋友氣不打一處來，回敬他:“我要是能自己修好，壓根用不著你動手。原來的灶臺早就不靈光了，每天炒菜做飯的人不是你，你怎么會知道我用的時候有多麻煩。”

“退一萬步講，就算裝不上，徹底癱瘓了，你也犯不著這么大的怨氣，對我又是怒罵又是責備，好像我犯了十惡不赦的罪似的。”

話音剛落地，兩個人都沉默了。

那天的晚飯，在餐桌上他們一句話也沒說。

彼此看對方都怨火沖天，或者更確切地說，她是失望多過于生氣。她不得其解，為什么就這一點點小事情，他們兩個成年人都處理不來，而且能演變成針尖對麥芒的地步。

她想著解決問題，而他想著解決她。

結婚以后，每次遇到困難，都是如此。

02.CHENGYI

“每次一有什么事，他的第一反應都是先給我潑冷水，各種批判我，嫌棄我，把我數落得一無是處。”

朋友委屈道，這不是很奇怪嗎？我也不是故意要惹是生非的，而且就算問題再嚴重，正確的應對方法也是我們一起商量對策，齊心協力面對啊。難道不是嗎？

他怎么不想想我是怎么對他的。他遇到麻煩只會退縮、逃避，丁點兒挫折就能將他打敗。我總是哄著他、勸他、寬撫他，使勁渾身解數按住他要暴動的沖動。

可是當我深陷困境時，他回應我的永遠只有冷臉、嘲諷、譴責。像對待過期的廚余垃圾一樣，恨不得即刻掃地出門。

我有時候真想知道，究竟是婚姻生活顛覆了他，讓他在日復一日的平淡與瑣碎中把溫柔和耐心消耗殆盡。還是他其實從來就是這般，只是我以前未曾真正看透過而已。

朋友嘆著氣說。

聽完她的講述，我默默倒吸一口氣。這種已經不是簡單的批判、掃興和敵對了。用「討伐」這個字眼更貼切，更能形容這個男人對待自己的伴侶時的所作所為。

討伐型人格，看什么都不順眼，看誰都想指手畫腳，但凡有一點不如意的地方，他就會當做天崩地裂來挑破。

哪怕你是伴侶，是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的枕邊人，他依然不懂得留情面，更不會顧及你的感受。

在他眼里，一切不快皆因你而起，你就是原罪。他永遠不會想，生活是你們一起經營，婚姻是你們共同寄生的，不管發生什么，你們都應該一起承擔、共同抵御。

他能想到的一向都是發泄、憤怒、撇清責任，將所有不是都歸咎于你。這樣會顯得他清白無辜。

我差點忍不住要問朋友，當初是看中了他哪方面？后來知道他是這種人了，為什么還能和他共度這漫漫歲月。

我沒問。

人生、愛情、婚姻，都不是問出問題，得到答案就能輕松翻篇，揭過這一頁就可以從此坦途。現在有了回答又能如何呢，多年前你就已經做出選擇了。

你堅定不移地把手交給他，點頭答應和他共赴未來的時候，確信他永遠不會讓你失望，篤定愛能撫平生活的每一片褶皺、掃清每一片雞毛。

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的確沒有失信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