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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缽飯的風波
文/陳愛魁
1960年,是三年困難時期的最髙峰,全國處于饑荒。那個時候,如果偷點吃的,根本不算賊。尤其是農村。
當時,全國農村都成立了公共食堂,大伙都在公共食堂吃飯,因為家中都沒有糧,也沒有鍋鼎可以用炊,鍋鼎都被收繳用去大煉鋼鐵了。
隨著饑荒逐日嚴重,偷盜現象也日益增長。大家都窮,無甚可偷,故而,專為公共食堂生產蔬菜的基地就成了偷盜的主要目標地。蔬菜被偷得差不多了,食堂只好天天打鹽水湯,甚至連辣椒樹皮,茄子樹皮,經人工打碎作菜,也成了美食,這是當代年青人無法體驗的。
有人說,那個時代的干部比較廉潔,沒什么貪腐。我只想說一句,大家都窮得屌一條,你到哪里去貪?即使經濟有所好轉后,農村較富的農戶,也不過床底下多幾個南瓜而已。別的地方我不清楚,只說說我的生長之地吧。
那個時候,農村基層干部權力特別大,威風凜凜,因為階級斗爭經常搞,還結合暴力斗爭這一手段,故而,群眾見到他們都敬而遠之。如果誰對他們有所不敬,他們有相當多的理由,當晚就可以開會對你進行批斗,甚至進行暴力斗爭。因為那個時期的暴力斗爭是家常便飯。
他們不饑餓嗎?我只能這么說,他們有時也感覺餓,但更多的是口饞,他們有很多的解決方法,尤其是大隊干部,手下管轄有十幾個生產隊,每個生產隊都有一個公共食堂,他們晚上可以逐個去各個公共食堂揩油,用食堂的米,食堂的油煎油粑粑吃。可以說,食堂有限的食油,有相當部分就這樣流失了。老百姓只能喝鹽水湯了。而且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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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貪嗎?這是往老百姓口中奪食啊!尤其是三年困難時期,糧食就是生命。
1961年,在全國進行了整社運動,對農村基層干部進行整頓,批評、教育。整頓他們那些不良作風,個別干部還被撤職處分。
話又說回來,大多數基層干部對黨的工作還是忠誠的,但在忠誠度上還有必要多多作自我批評。
那個時候,我已上高二,身髙一米七,對那時而言,可謂牛髙馬大,食量驚人。但食物量和食量不成正比,反而成反比,我整天饑腸轆轆,餓得頭暈腦脹。
我是一個學生,既無權,也無錢,也無地方去占便宜弄點吃的,饑餓的驅使,也使我和很多同學一樣滋生“邪念”,和生產隊社員一樣,想到了菜農的菜地。
為粉飾自己的心靈,我們也只好用魯迅筆下孔乙己先生的邏輯“是竊,不為偷也”來狡辯。生產隊很多社員偷生產隊種植的蔬菜,不是沒人罵他們是賊么?
人們常說,讀書可以增長知識,但我還認為,饑餓也能逼出智慧。
在我校,很多同學,尤其是男同學,每個人都有一把折式小刀,兩分錢買的。放學后,我們就三五成群,喜歡在菜農種植地散步,甚至是往往返返地走,尤其是那胡蘿卜種植地。只要周邊無人,我們就快速地拔下幾個,雙手一擦,小刀一刨,往口中一送,其愉悅之情,難以用文字來表達。更值得稱道的是,其操作速度和熟練程度,你不操練一兩年,是達不到我們這個水平的。
只是苦了女同學,只有干挨餓,因為她們的臉皮比男同學薄得多。
任何事物都不能一概而論,也有個別女同學發現了我們的奧秘,她們也有了小刀,也看見她們在菜地邊不停地徘徊、散步。
菜農似乎發現了什么,但又沒有什么證據,他們只好加強警戒。
我們有的是智慧,我們可以向更遠的地方發展,因為那里的菜農沒有經驗。
那個時代,能飽吃一頓飯,是最幸福的享受。
一天,正值食堂開餐,我的一位堂姐來了,母親為表示禮節,將她的一缽飯請堂姐吃,堂姐也可能是餓昏了,毫不客氣,更談不上來什么禮節謙讓,接過飯缽,三下五除二,立馬缽底朝天,害得母親只能餓一餐,我問母親為何這樣做,她只有苦笑。說真的,直至今天,我對我的堂姐還有成見,因她使我母親挨了一頓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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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學校通知我補交所欠學費。吃了早歺后,我急忙往家里趕。我家離學校有50多華里,來回一百多里,我如果不及時趕回,我晚餐的那缽飯,很可能就保不住。
學校管食堂的工頭姓李。個子一米七五以上,很壯實,也很霸道,心靈也不太干凈,加之他的一個近親是地區權威部門的領導,憑這層關系,他才當上學挍的工頭,工友都很畏懼他。他心靈不純。既使校領導也只能勸導他,根本沒辦法辭退他。聽人說,他常找理由吞食別人的份子飯,因為他管食堂,我很不放心,我必須在晚飯開餐前趕回,否則,我的一缽飯就會有風險。
我以最快的速度,四個小時走了50里,到家時,正好趕上公共食堂開餐。母親見我回來很高興,她將一缽飯送給我,讓我快吃,吃了好趕路。當母親離開時,我問弟妹們,母親吃什么?弟妹們告訴我,沒有了,要等下一餐。我聽了,一股酸楚涌上了心頭,熱淚不由得涌出。我放下飯缽,對弟妹們說,我晚餐在學校還有一缽飯。說完,返身就走。到父親處,謊稱吃了飯,拿了父親給的20元錢,急忙就往學校趕。
事后弟妹們告訴我,母親看我餓著肚皮沒吃飯就走了,她心痛得兩晚沒睡好覺。真乃天下父母心啊!
那個時候,我雖年青,但由於營養不良,身體還是比較虛弱,體力不支,加之中午沒吃飯,餓著肚子趕路,50里之遙,奮力走,還是遲到了一小時,沒有趕上飯點。
我先到食堂大廳查看,沒見我的飯,我只好走進李工頭的房間,請求將我的飯給我。他說,你不知食堂的制度嗎?我問食堂制度貼在何處?他強硬地說,我多次宣布,遲到半小時,就不能用餐。
我心里真是窩火,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工友,你有什么資格來頒發制度。學生生活管理制度,只能由學生會制訂。我只能強忍著,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我苦苦訴說我遲到一小時的原由,中飯都沒吃,心中十分饑餓,請他理解。真有點近乎哀求。
他還是不理不睬,硬是不給。
我問他,那我的飯你將作何處理?他說,這不是你管的。我說你想獨吞嗎?此刻,我已憤怒到了極點。俗語說,有錢的怕沒錢的,沒錢的怕不要臉的。不要臉的怕不要命的。
我惡狠狠地對他說,你等著!
我快速地從外面撿了一個大石頭,狠地將他的庫房門一腳踢開,他正在得意地清點飯缽,我布滿血絲的眼,怒不可遏,髙髙舉起的石頭就要砸向他,嚇得他趕緊后退兩步,驚恐地說,急什么,給你,給你。并假惺惺地討好說,看你這次十分特殊,下不為例。
我鄙夷地瞪了他一下:真不要臉!
我坐在食堂外面的臺階上,美美地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勝利的晚餐。不一會,又來了兩個同學,興沖沖地走進了李工頭的房間,但很氣餒地走了出來,他問我是怎么得到的,我戲虐地笑著說:
你們不敢玩命。
作者:陳愛魁,1943年生于湖南省邵陽縣巖口鋪。年輕時好學深思,躊躇滿志,可惜生不逢時,高二即輟學務農,歷經苦難。70年代后期開始在大米廠工作,直到退休。好在晚年平順,寫點回憶文字聊以自娛。
~the end~
二湘寫在前面:現在是AI時代,是不是編程就不重要了,我認為恰恰相反,給孩子一些編程的熏陶可以幫助培養孩子對計算機的興趣,將來更有可能走進AI前沿,當然,前提是,老師教得好,我們非常開心請到Charlie來開這個課,Charlie是我家老大的好朋友,小學APAAS就開始的同學,非常聰明的孩子,編程水平在爾灣STEM強校university high那一屆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他現在在伯克利讀書,歡迎注冊他的課,小班live課程,前5名注冊者有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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