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五年,我們生產隊三戶人家同月,正當槐花盛開的時候,一下生下三朵槐花,三個女孩。三家人抱著剛滿月的小孩在一塊啦呱,東家問西家你丫頭叫什么名字?西家說:叫槐花。南家問東家你Y頭叫什么名字,東家脫口出:槐花。聽后三家人哈哈哈大笑,三朵槐花!
小孩天天變大,人多時一喊槐花,三個小孩的大人同時答應,帶來不少笑話。
村上有文化的人,笑說這以后不知會鬧出多少笑話,當你們三家大人的面,我給改一下可好?三家人異口同聲的說:那好訝你給改吧,從此有了:李槐枝、梁槐葉、陳槐花。
以后大家都叫了起來,一提名字就知誰家女兒了。三朵小槐花,一天天長大,總一天形影不離,一塊玩,一塊下湖拾柴挖菜割草,同時讀書,同在一個班,讀到小學四年級都不讀了,一起下學,回家邦助媽媽做家務,幫助爹娘帶弟弟妹妹。到十六、七歲一同到生產隊干活掙工分,成為家中的女勞動力。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三朵槐花長的亭亭玉立,人見人愛,個子都不太高,但都扎著黑黑長長的辮子,走起路來,大辮子隨風搖擺,槐枝的辮子最長最粗,辮俏打腳后跟,槐枝、槐花皮膚白,性格開朗,能說愛笑,隊里男女老幼都喜歡她。槐葉皮膚黑點相比較她倆個子矮一點,但能吃苦,她在家中是老大,里里外外,家里隊里的活沒少干,但身體不佳,患有一種病,農村叫羊羔瘋,時而犯病,有時在隊里干活時犯了病,看著嚇人,但過一會就好了,象沒發生任何事,有時與伙伴們玩著玩著犯病了,躺在地上抽縮,口中吐白沫。大閨女得這種病,愁壞了家中老人,四方求治,草方子也用了不少,但不見大效,一九七四年經媒人介紹,嫁到了大東北一個叫北大荒的地方,聽他們說:北大荒,北大荒,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
一下嫁那么遠,人家也不了解內情,她爹娘才了一件大心事,好在槐葉命好,嫁人后,病也好了,三年功夫,生下二個兒,婆家對她也好,第四年帶著兒子,丈夫來探家,打拌時髦,一頭燙發,黃毛卷卷,隊里小孩笑她頭像綿羊尾巴,性格也開朗了起來,總笑著與左鄰右舍的長輩們同輩們晚輩們打著招呼,與嬸子大娘嘮東北生活,說她們頓頓大米白面,油隨便吃,燒柴都是木頭,過年家家殺豬。叫大娘嬸子們羨慕死了,因家鄉山芋干才剛夠吃,吃大米白面那是理想的事。
槐枝,四方臉,白白胖胖的,生活艱苦也沒有影響她長肉,別人笑問你家都吃的什么好東西,都白白胖胖的?她與人開玩笑說:盡喝涼水,盡吃山芋煎餅,沒事喝西北風!大家聽后都哈哈笑,都說自然災害沒有降到你家,都吃的向白胖胖。
槐枝個子不高,在一米五多一點,勤快、善良、懂事,小嘴甜,手也巧,繡個花、鞋填、花鞋等都叫人看了,贊不絕口。
夏夜,村上男女都在外面開闊的地方乘涼度夜,她的歌聲響亮,穿透夜空,回響在朦朧的村莊,傳到田野,油燈點點,夜星閃亮,她的歌帶給大家歡樂。
一年秋天,我放學回家聽別人說,槐枝嫁人了,嫁到很遠的地方,西北甘肅,家里給買了二身衣服,媒人給帶走的,父母親含淚送別,鄉親們不舍同時也不理解,為什么把她送的那么遠?當年基本上小孩都聽大人的話,父母之命,媒人之言。個人命運很少握在自己的手中。當我轉業回來,十幾年過去了,回家聽老人講,自從槐枝出嫁,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她父母親到死,也沒看到女兒一面,充分證明槐枝過的日子多么的不好。
槐花在村上長的最漂亮,苗條淑女,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條有身條,在村劇團(宣傳隊)擔任女一號,《紅燈記》她演李鐵梅,《沙家浜》她演阿慶嫂,地方柳琴戲她演女一號,她不但人長的好,也很善良,又能吃苦勞動,她與隊里的小姐妹都玩的很好,與人和睦相處,沒有一點傲嬌氣,性格開朗大方。
與槐枝同一年嫁到新疆,其原因,傳言她叫導演給睡了,導演是吃硬本本的,歲數三十七、八歲了,比槐花大十八歲。導演老婆工作也好,在大城市。槐花父母地道的農村人,知道后,只能吃個啞巴虧,思想封建怕傳出名聲不好,怕丟人。急急忙忙把槐花遠嫁了之。從此后也未聽到她有什么消息,隊里人講自從她結婚后才回來一次,但過的日子不好。
遠方不一定是天堂,近處也不一定是地獄。
當年村上有幾份姿色的女孩,大都嫁給城里人,嫁給吃硬本本的,但不少是悲劇,喜劇不多,反而一些嫁給老實人能吃苦的人、善良的人日子都過的很紅火。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自然規律,但高處不一定是幸福之地,低處也不一定是災難。
三朵花槐嫁給遠方,不知三家父母親遺憾不?槐枝父母臨死也沒有見到女兒。
綿綿的春雨,打在槐花樹上,打落了盛開的槐花,春雨掛在槐花槐葉上,掛在槐花上,晶淚點點,慢慢地一滴一滴落下,落在地上黃土里。
樹下一片白,風吹落花,花兒飄向遠方。
槐花飄零付東風
風吹雨打世無情
渺渺天涯人生夢
醒來滿目沙丘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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