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丈量出的生命重量和溫度
——讀汪鑫先生新作《距離》有感(之一)
文 / 妙瓜
在北京的鋼筋森林里,每一扇亮著燈的窗戶背后都藏著一個關于“距離”的故事。霓虹燈下的中央商務區與城中村的出租屋之間,橫亙著無數北漂人難以言說的距離。當物理遷徙與心理位移相互疊加,當傳統觀念與現代價值激烈碰撞,這些“距離”不再只是地圖上的里程,也不僅僅是簡單的身份認同,那些物理距離、心理距離、社會距離、情感距離和代際鴻溝,都成為一把把丈量人性深度的尺子。
汪鑫先生以冷靜而溫情的筆觸,在他的新作《距離》一書里,掀開了北漂人群生存圖景的一角。看似一個個普通人的生存故事,卻猶如一枚枚棱鏡,折射出都市異鄉人生命光譜中最復雜的色彩。
書中講述的十位北漂人,都是極其平常的普通人,我們每天都有可能與他們擦肩而過,而并不會覺得他們的不同。但通過汪鑫先生獨到的敘事視角,讓我們讀到了這些故事背后蘊涵的多重深意。這十個人的生存故事,是千萬北漂人的縮影,丈量了整個時代的體溫。
那些被折疊進快遞包裝箱里的鄉愁、嵌在手機屏中的牽掛、融進混凝土中的血汗、穿梭于小區樓宇間的身影,程序員與快遞員之間的職業斷層,小學校長到“拾荒者”的身份落差,裝潢設計師到教育創業者的角色躍升,財富積累到一夜赤貧的命運跌宕,每個命運的轉折都在叩問:當理想與現實之間的溝壑深不可測時,我們該以何種姿態跨越?每一次空間位移都在撕扯著他們的身份認同。正如作者所言,“回不去的故鄉,難以心安的城市”,這種雙重的疏離感,是眾多北漂人的集體困境,也共同構劃出一部當代中國最動人的遷徙史詩。
在《三個孩子的老張》的故事里,老張的快遞三輪車丈量的,除了貨站與收貨人的距離,還同時丈量著北京與西北農村的距離。從國貿商業區到五環外的群租房需要騎行37公里,從快遞站點到老家窯洞需要輾轉三天兩夜。但更深刻的距離存在于時間維度中——他在快遞后視鏡里掠過的每一個清晨,都意味著錯過女兒們背著書包爬過山梁的晨讀時光;他蹲在地上熟練打包時佝僂的脊背,早已無法挺直成記憶中那個在黃土坡上放羊的挺拔青年。這種時空錯位造就的荒誕感,恰恰是千萬北漂人最真實的生存悖論,他們用身體的位移換取階層的躍遷,卻在流動中陷入更深的身份迷失。
當老張的快遞三輪車不小心剮蹭上保時捷豪車時,這個極具象征意味的場景將都市叢林法則暴露無遺。被刮花的豪車漆面與老張布滿老繭的雙手,構成現代都市最尖銳的對照。但作者并未停留于階層批判的淺層,而是以手術刀般的精準,解剖出底層勞動者特有的生存理念。
在生活的舞臺上,有這樣一群人,他們為了子女能過上好日子,毅然決然地背井離鄉,踏上了遠方的打拼之路。從此,他們與家的距離,不再是村頭到村尾的短短路程,他們與親人的距離,也不再是朝夕相處的溫暖。然而,這遙遠的距離并沒有消磨他們的愛與責任。他們在異鄉的汗水與辛勞,都是為了縮短子女未來道路上的距離,為了讓親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距離,或許讓他們錯過了許多溫馨的瞬間,但也讓他們心中的愛變得更加深沉和堅定。
這種“近在咫尺的疏離”與“遠隔千山的親密”,重塑了中國人傳統的人倫圖譜。
在老張的手機因無數次摔落地上而布滿裂痕的屏幕上,我們既能看到投射的都市幻影,也能觸摸到西北黃土地龜裂的溝壑。這種充滿張力的書寫,讓《距離》超越了地域文學的范疇,成為解碼當代中國社會肌理的精神密碼。
汪鑫的筆觸始終保持著克制的溫度,他拒絕將北漂故事簡化為苦難敘事,也沒有將他們的生存智慧拔高為成功學樣本,對這些常現于生活中,而又極易被多數人忽視的距離感的精準捕捉,無疑使這部非虛構作品成為一部能扣動讀者心弦的好書。
當城市化進程將越來越多的人帶入遷徙的洪流,《距離》這本書提醒我們:生命的重量不在于丈量到達的距離,而在于那些被汗水浸透的腳印如何連結成通往人心的路標。
——2025.5.5
作者簡介:
妙瓜,青作網簽約作家,詩人。中作協詩歌學會、散文學會、小說學會會員,中國網絡作協會員,中華知青作家學會理事。著有紀實文學作品集一部,詩集三部,與人合著文學作品集四部。作品多次在各類文學賽事中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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