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是什么感覺?
記得生老大那一年,我跟我奶奶說,生孩子可真疼,半夜喂奶可真難,以后我再也不生了。
我奶奶沒有反駁,只是笑著用老家的一句民諺跟我講,“男不忌苦,女不忌生,慢慢你就知道了。”
這句民諺的大致意思是說,男人們不會怕生活的辛苦,不會因為今天做活太苦了明天就不去做了;女人們也不會怕生孩子的疼痛,不會因為之前生孩子的疼痛艱難而不敢再生孩子。
奶奶還說,“生孩子的那種疼的感覺是會忘掉的,這是女人的本能。”
到了生老二的時候,不知是因為中間間隔了兩三年,還是奶奶的那句話靈驗了,我的身體的確像是忘記了生第一胎的那個艱難過程。
當我再次躺上產床的時候,我的心里似乎并沒有之前積攢的恐慌,而是只想努力生出來。
這么說起來,似乎生育是一個容易被忘記的痛。
不過,著名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又在《生育制度》中講到,從生物基層上說,生殖其實是一個損己利人的過程。一個新生命的產生無不是依靠母體的消耗和虧損,孕婦的痛苦,臨盆的危險,哺乳的麻煩,都是無法掩飾的事。如果這是像走路和呼吸一樣簡單的事,就不會需要專門的規則。所以我們才需要一系列的社會制度去約束婚姻和生育,來避免因為制度和文化的缺失而影響到種族、社會的發展。
這么看來,這件事又確實有逃避的理由。
所以,當我們如今提起生二胎或者拼三胎,又或者是剛結婚的女性提到生育,那種無以言表感覺是復雜而糾結的。
越來越多的女性表示,自己因為“生育”這個話題而產生了心理困惑,被催生也好,恐婚恐育也罷,看上去一個自然而然的生命綿續過程,如今已成為了影響心理健康、生活幸福的一個重大事項。
生育與否,有幾個子女,成了現如今女性們的抉擇之一。
我們糾結什么?
盡管我們會越來越多用“養不起”“追求自我”等等來作為生育的擋箭牌,但我們內心都明白,這并不是決定我們生育意愿、生育行為的關鍵因素。
如果我們內心堅定地認為生二胎或者拼三胎甚至生孩子都完全不在自己的人生范疇中,其實是不存在糾結的。而這么多的女性之所以會陷入抉擇的困境,大多是因為再做一個媽媽的這件事,伴隨著很多的怕和很多的誘惑。
因為不管生幾個孩子,每一次都必然是第一次做媽媽,是第一次做另一個、頭一回來到這個世界的孩子的媽媽。媽媽對每個孩子的經驗是不可復制的,也不是2+1的隨意粘貼,而是為每一個孩子重新學著去做ta的媽媽。
做媽媽這件事,讓人怕也讓人愛。
我們為什么害怕和退縮?
周末送孩子去上興趣班,地下三層的停車場停得滿滿當當,那棟樓上的每一層,分布著繪畫、國標、街舞、跆拳道、口才、英語等等五花八門的培訓機構。
各路家長提著孩子們的各種學習用具,像風一樣奔走。
所謂內卷,就是我們不停在“雞娃”的路上這樣互相追趕,你們家學三門,我們家肯定得五門才行。
但經歷這樣的過程是我們害怕生育的根源嗎?
在意識層面上,大多數家長的答案也許是這樣的。
但事實上,在養育中雞娃的道路上,這些焦慮多數都是顯性的、可以被抓住的,我們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么。但懷孕生養是不同的。
除了外在的壓力源,還因為懷孕是一個單系的、黑暗的過程。這觸發的,是我們無意識中原始的與他者相遇的焦慮。比起那些遙遠的成長過程中的事,我們好像更怕的是重頭再來一次。
? 單系養育的焦慮
之所以說是單系的,因為無論夫妻之間多么相愛,一旦受精完成,這個已經得到了生命的個體,就已經脫離了和父親生理上的聯系。
接下來漫長的、未知的過程也只能由母親一個人完成。
這個過程甚至還在生產后的初期延續,母親需要通過自己的全身心去理解嬰兒的需求,用自己身體的全部資源去和孩子“共生”。
如果在孩子成長中,再遭遇到喪偶式的伴侶,那么未來十幾年都將可能維持單系養育的模式。
? 原始的與他者相遇的焦慮
而之所以說是黑暗,因為懷孕涉及到的是我們身體內部的黑暗領域,我們的視覺、聽覺等一些充滿著“理性”的器官其實并不能覺知到這個過程。
我們的身體最內在的部分,被另一個他者所侵入和擾動。
我們不能確定他們的安危,也不能很清楚地知道他們的訴求,只能把整個身體投入給他們。
更難的是,我們要在這個黑暗中、在和他者的關系中再一次回答“我是誰?”這一深沉的問題。
這是一種無法描述的焦慮,是一種與他者遭遇的原初焦慮。
只是想象中再來一遍,就仿佛已經感受到了那些被擠壓的內臟的顫抖。
我們為什么會被誘惑?
三胎政策發布之后,身邊的二寶媽媽們大多都會說,不會再生,因為養不起、老公也指望不上,更不想因為生孩子而失去自我,這份精力更想花在工作上。
表面上聽起來,這似乎就是法國精神分析學家安托瓦內特·福克所說的“恐育”。也就是說,女性將生育看成是拖累,想要追求平等,甚至有一部分女性開始產生自我性別厭惡,出現“厭女”狀態。
因為正如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所闡述的,孕育能力是男女的最大差別,因為生育,女性才變成了第二性。
不過在現實中,我們追求性別融合雖然是事實,比如我們會希望自己像男性一樣在工作上取得屬于自己的成就;但我們享受于性別分化也是事實,比如我們也會很享受當一個媽媽。
? “共生”狀態也是吸引我們的
很多媽媽都有這樣的記憶,在懷孕中晚期,肚子里的小寶寶已經學會了并逐漸適應了在媽媽提供的安穩空間里翻騰,我們和小寶寶一起,能夠感受到來自生命本身的力量和安全感。
到了斷乳的時候,很多媽媽還會比孩子更舍不得。
在精神分析的角度之下,這樣“共生”的狀態滿足著我們來自潛意識的需求和快樂,就如同在生產的那一刻我們所體會到的傾瀉感一樣。
生育也許不能和性一樣定義為我們的基本需求,但在這個過程中所伴生的滿足感是真實存在的。
? 做一個真的“好”媽媽其實是快樂的、有吸引力的
我們被媽媽這個身份誘惑到的時候,就是我們在做一個真的“好”媽媽的時候。
可以回想一下,當我們覺得自己做媽媽很快樂的時候,其實大多數都是看著孩子們在屬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快樂地玩耍、獲得了屬于自己的成就感的時候。
這個時候,我們很好地、適度地“離開”了孩子們,我們在做著我們自己。正如曾奇峰老師所說的,母親不必要去“把孩子變成最能理解自己的那個人”。這種時候,做媽媽的快樂誘惑著我們,我們想要給好幾個孩子去做這樣的“好”媽媽。
當我們覺得做媽媽不快樂甚至很痛苦的時候,其實大部分都是我們想要尋求與孩子最緊密的相連的時候,也是我們把與孩子分離的恐懼放到最大的時候。這種時候,我們自己也會變得不可愛,變成那個把孩子視作無能寶寶的人,變成那個把自己當作孩子的救世主的人。
所以,做一個真的“好”媽媽,很有吸引力。
后記
盡管生育意愿并不一定完全決定生育行為,但我們可以有能力讓自己的生育意愿變得幸福而自然。
希望我們關于是不是要做或者再一次做媽媽的每個決定,都源自于對孩子和自己完整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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