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
榆木算珠里的數字水利
文/水緣先生
雨夜警報
凌晨三點的堤口路水文觀測站,陳默盯著屏幕上的徒駭河水位數據,想起入職培訓時老站長李長河說的那句“魯西人的命脈在黃河,魂兒在徒駭河”。窗外暴雨如注,探照燈掃過泄洪閘邊的榆樹林——那些虬枝盤結的老樹,像極了李長河眉骨上的舊疤,沉默地扎根在魯西的黃土里。
水位漲至34.27米時,李長河抓起對講機:“通知下河村,按二號預案撤離!”他聲音嘶啞,仿佛從六十年前那場洪水的記憶里掙出來。當年洪水沖垮了村西的木質簡易生產橋,叔父打撈被洪水沖走的生產橋時,被卷進濁浪,尸體多天后才在下游2公里處被找到。
兩難抉擇
“開閘?下游灘地幾千畝玉米還沒收!”陳默指向電子屏上的衛星圖。位山灌區的數字孿生系統正閃爍著紅光,顯示下河村農田墑情已超臨界值。李長河卻蹲下身,手電光定格在泄洪渠7號樁——青苔覆蓋的水泥樁上,歪歪扭扭刻著“98.7.12”,那是他親手刻下的抗洪紀念標記。
“你看水流紋路。”他抓起一把泥沙撒入渠中,“每秒流速超3米,開三孔閘門會撕開下游河灘。”屏幕彈出預警:上游漂流物聚集量已達120噸,包含大量棉紡廠廢棄機杼——這曾是魯西人引以為傲的“魯縞”產業遺痕。
生死時速
當最后一戶村民撤離時,通訊塔被雷擊毀。李長河掏出銹跡斑斑的銅哨,三長兩短的哨音穿透雨幕——這是徒駭河傳承的汛期聯絡暗號。陳默突然明白墻上的榆木算盤并非擺設:老站長用算珠記錄著每公里河道的容災冗余量,珠子上的包漿比數字化模型更厚重。
搶修閘門時,混著秸稈碎屑的淤泥突然吞沒了李長河的膠鞋。陳默拽住老站長胳膊的瞬間,瞥見他裸露的腳踝上綁著塊褪色的藍手帕,帕角繡著"東平湖遷建留念"——那是南水北調東線工程啟動時,滯洪區移民才懂的印記。
黎明曙光
晨光中,位山灌區的無人機群掠過金色玉米田,噴灑著再生水霧。智慧調度中心傳來數據:通過數字孿生系統動態調整,實際泄洪量比預案節約15%,保住了下游83%的玉米。陳默摩挲著李長河塞給他的榆錢吊墜——里面封存著98年抗洪時的泥沙。老站長正對著祖墳方向鞠躬,那里早已變成節水灌溉示范田,墓碑化作渠系分布圖上的一個坐標。(完)
(本文系水緣微小說(ID:sy_wxs)原創首發,作者:水緣先生)
作者簡介:水緣先生,原名高立杰,字銘禹,號水緣先生,男,山東聊城人。聊城市作家協會會員、東昌府區同心文學社會員、中國水利學會會員;科普中國專家庫專家、財政部政府采購評審專家庫專家、省公共資源專家庫專家、省政府采購專家庫專家、多家央國企評標專家庫專家。現就職于鄉鎮農業農村綜合服務中心,高級工程師。《水緣文學》《水緣微小說》網站及微信平臺創始人兼主編。喜歡散文、微小說的寫作,自2011年以來,在省市報刊及網絡發表作品100余篇20余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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