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眼,姜大生望著地里焉萎的桃樹發(fā)愁,一年到頭的心血都在這幾畝桃林里,偏偏天公不作美,不下雨,桃子不好,孩子的學費沒著落,他又要外出謀生路了。
回到家,姜大生還是發(fā)愁,坐在院子的桂花樹下一動不動,老婆林成美叫他吃飯喊了幾次也沒叫醒他。
“想什么呢?”林成美推了他一把,說:“叫你吃飯,”
姜大生打開煙盒,里面只剩下一只,他又蓋上了,留著晚上抽,說:“你晚上做點好的,我想請張武良到家里吃飯,”
林成美坐在他旁邊的小凳子,說:“請他?為什么請他,我們又沒欠他人情,”
“之前村里說要給桃子上保險,不是心疼錢沒上嘛,”姜大生姜黃的臉顯出無奈,說:“他在村里負責這個事情,我想著請他吃頓飯,讓他幫忙再把我們家桃子加上去,至少孩子學費有著落,”
往事歷歷在目,林成美看著姜大生被壓彎的脊梁,說:“行,一會兒,我去請他,”
“還是我去,”姜大生說:“人多嘴雜,那些事再翻出來,影響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影響,我對他早就死心透了,”林成美直言不諱,說:“你上個月才跟他打了一架,這事我去最合適,”
兩個孩子在城里上高中,錢不能不給,女人軟,說話好聽,事成的概率大,可要自己老婆去求舊情人,姜大生心里膈應,他前思后想,沒有應,說:“先吃飯,”
吃完飯,姜大生還是一句話沒說,林成美沒再問他,換身體面的衣服趁著他不注意走了。
張武良住在村頭的公屋,林成美沒有走大路,順著小路走,多花了半小時才到地方。
天太熱,地上曬起昏昏一層。
張武良拿著一杯茶打開門,細長的臉粘著的綠豆眼放光似的看著林成美,“呵,成美啊,什么風把你吹來了?”
林成美看向屋里,床鋪凌亂,桌上堆著花生殼,她實在不想進去,說:“張哥,沒打攪你吧,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說,樓下辦公室門關著,這才上樓找你,我去樓下等你。”
“不用,進屋說,樓下是接待外人的地方,”張武良走進屋里,隨手撿起椅子上的衣服扔到床上,說:“來,坐,我給你泡杯茶,”
有求于人,林成美只得低頭,“沒事,張哥,不用麻煩,我什么也不喝,”
“行,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張武良猜到了林成美的來意,故意坐在床上,說:“這么多年過去,成美,你還是這么標致,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林成美稍稍側身,說:“張哥說笑了,嫂子也很漂亮的,”
“你別開玩笑了,”張武良臉上露出明晃晃的嫌棄,“如果不是看她家里有錢,又是獨女,我才看不上她,”
當年他就是嫌棄她家窮才退掉和她的婚事,現在居然恬不知恥說出來,林成美頓時火氣上頭,說:“既然已經結婚了,你還是和嫂子好好過,這些話少說,嫂子聽到了會難受,”
“行了,別提那個黃臉婆了,還是說你事情,”張武良背著手站起來,“一會兒我還要下樓,我們要快點,”
面對他的直白,林成美慌忙站起來,“張哥,我家的桃林,”
張武良說:“我知道,你們沒有交保險費,不巧的是今年的保險提檔了,你們家種的桃樹多,大概可以賠得一萬塊。以我們的舊情,我可以幫你補繳,”
他靠近她,蠢蠢欲動,“都是干活,怎么你的手就比別人滑呢,”
林成美完全僵住,這一萬塊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還能剩下些。
啪嗒一聲,林成美猛地回神,張武良關上門,不懷好意朝她走來,“成美,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男人沒用,”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林成美怕了,驚恐的說:“張哥,你誤會了!我是想請你到家里吃飯!”
張武良說:“粗茶淡飯有什么好吃的,”
“不行!你松開!”林成美掙扎著,大力打出去,“你松開我!”
張武良被連著打了幾個耳光,正準備還手,身后傳來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他后脖子一緊,腦袋被人揍了一拳。
他倒在地上,錯愕看著來人,“姜大生!哼,你來得正好,你老婆勾引我,你看著辦!”
姜大生說:“睜眼說瞎話!”
林成美拽住姜大生,說:“算了,我們回去,這事不求他,”
張武良瘦弱,姜大生粗壯,他自知打不過,等他們走后,才嘀咕一句,“哼,這事還沒完!”
回去的路上,林成美愧疚的說:“我沒想到他會這么大膽,本來想幫忙,沒想到事情反而讓我攪黃了,”
姜大生說:“那個渾蛋,我跟他說一句話就想動手,唉,也怪我想的餿主意,”
“現在怎么辦呢?”林成美哭喪著臉,說:“孩子等著用錢,兩個人伺候的桃子又不好,”
“沒事,明天我就去工地干活,”姜大生渙散的眼神逐漸有神,“你守著家,那些桃子能摘就摘多少,不能摘的,爛就爛了吧,”
走投無路,林成美只得忍痛答應。
姜大生走后,張武良大肆在村里傳播謠言,逢人就指著額頭的傷說林成美主動勾搭他,害他被姜大生打。
林成美沒了靠山,無處解釋,只得低頭做人。她退讓沒有換來安寧,反而助長了張武良的氣焰。
一天下午,張武良大搖大擺進了院子,林成美質問,“你來干什么?我沒事求你,趕緊走!”
張武良一副勢在必得的豺狼模樣,說:“別著急趕我啊,收桃的老板要住我那里,你忙著撕破臉,到時候見面多不好,”
林成美氣得拿起掃帚,“你又想耍什么陰招!別以為你很了不起!”
張武良得意笑著,“成美啊,你一個人在家,需要男人照顧,馬上要開始收桃了,你一個人應付不了,不如讓我?guī)湍?。反正你已經污名在外不如把這個污名坐實,”
“張武良!你別欺人太甚!”
“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你給我滾!真的有本事!你就一手遮天!”
林成美換了凳子砸向張武良。
張武良跳著躲開,惡狠狠說:“你等著!”
鄰居楊大娘聽到聲響走過來,看到這一幕側身躲在墻角,等到張武良走后才去扶著被氣得暈乎乎的林成美。
“唉,那個沒良心的家伙,當初被選上去的時候說要做好事,沒想到完全變了嘴臉,”
林成美說:“大娘,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招惹他,”
“他的人品,大家都心里有數,”楊大娘幫林成美順氣,說:“我們都相信你,等著吧,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收他,”
林成美嘆氣,這一天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忐忑的等待中,桃子開始的采摘,林成美摘了一背簍,不安地朝著公屋走去,人還沒到,嘈雜的人聲傳來。
她遠遠看了一眼,將東西放下,問走來的楊大娘,“楊大娘,今天賣桃的人很多嗎?都有誰在啊?”
楊大娘細長的眼睛蓋在皺紋里,說:“好事!好事!成美,那個壞東西被警察帶走了!收桃的老板說他拿回扣,老板也跟著去了,大家都在等結果呢!”
喜從天降,林成美不敢輕易相信,“這怎么可能?他好好的怎么會被抓?”
楊大娘說:“我也說不明白,你去問大生,他還在跟他們說呢,”
“大生?”
“對,快去吧,”
“大娘,你幫我看著桃!”
“好!”
姜大生站在人群中央,神采奕奕說著什么。
“大生?你怎么回來了?”
“成美,這事要說好多天,我回去跟你說,”
說完,姜大生和村民一起去迎接回來的老板。
晚上,姜大生喝了點酒,將事情告訴了林成美。
外出后,姜大生去了幾個工地,負責人都說招滿了,走投無路,他只能換個城市繼續(xù)找工作。
在車站等車的時候,他越想越心酸,情緒低落,這時有個記者采訪他,問他幸福嗎?
他激動地回答,有老婆,有孩子很幸福,頃刻間,他紅了眼睛,說,他不能讓老婆、孩子幸福,他不幸福。
作為一個大男人卻在人前抽泣,姜大生臊得轉身就走。
記者敏銳地察覺到異樣,追問了幾句,他便將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別以為事情結束了,沒想到記者順藤摸瓜,查到張武良挪用公款,私吞村民的保險金。
“他們調查清楚后才給我打電話,要我回來,”姜大生氣憤的說:“那個孫子簡直不是人!保險是免費的,他居然想收兩份錢!”
林成美問,“他不會再回來了吧?”
“他犯罪了,就算回來也什么都沒了,”姜大生說:“我聽說我們這里要來一個大學生,以后村里的事情都歸大學生管,”
“這個好啊!再也不用忍氣吞聲了!”
“是??!桃子保險的事情會重新辦,我們又能拿到保險金了!”
“嗯!孩子的學費有著落了!”
兩人想著快樂的日子,止不住地笑起來。
苦盡甘來,一切如他們所愿。新村官來了之后,又帶來一個新老板,桃子的收購價翻了一倍,村民抱著大桃子笑開花。
張武良老婆在張武良被抓后,第一時間提出離婚,帶著孩子回娘家了。
探望的時候,張武良父母痛哭流涕,“在里面好好聽話,爭取早點出來,”
張武良望著鐵窗流下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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